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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從歷史的關聯(lián)性認識歷史之全面的發(fā)展

歷史哲學教程 作者:翦伯贊


五 從歷史的關聯(lián)性認識歷史之全面的發(fā)展

從以上的幾個方面看來,人類的歷史,在其發(fā)展的過程中,不但是一個截不斷的連續(xù)的東西,而且也是一個分不開的關聯(lián)著的整體,并且貫通這一個連續(xù)和構成這個聯(lián)系的動力,也不僅是客觀的動因或主觀的動因,而是它們之辯證的統(tǒng)一。因此只有把握歷史各個方面的關聯(lián)性,才能理解各個民族的個別歷史和世界史,以及各個民族史與世界史在發(fā)展中之相互的作用與影響。一切離開這一歷史原理而研究歷史的人們,他們終其身只是在機械論的泥沼中翻來覆去,充其量,也只能捉住一些歷史的片斷,不能把握歷史的全面,只能把一些死的材料,機械的嵌鑲,決不能從其變動中,轉化中,相互影響中,以及主觀與客觀的統(tǒng)一作用中,看出歷史的生動性。

歷史是一個截不斷的長流,是一個向著無終極的前途奔流的長流,我們決不能截取它發(fā)展中的一個階段,去推論它的全體,我們必須要從其發(fā)生發(fā)展以及轉化的過程的相續(xù)性中去考察。因為也許有些因素是以前的時代遺留下來的,也許有些是新近轉化的,如果專憑歷史的某一個階段,決不能了解這一階段的歷史,尤其不能理解整個的歷史。在一個歷史階段中,固然有一個支配的因素,但也有前期的殘余,和后期的萌芽。并且作為后期歷史階段的標志的支配因素,就是以前期的歷史因素作為基礎而轉化出來的。如果忽略了各個時期之間的連續(xù)的關聯(lián),則歷史上任何制度,都無法說明,因而便會歸結到宿命論的窠臼。一切都是神的創(chuàng)造,而不是人類生產力之連續(xù)的發(fā)展。即如對日本法西斯盜匪侵略中國這一問題,便有人歸結到,這是為了進攻蘇聯(lián),而不歸結到這是日本帝國主義“大陸政策”之一貫的歷史的發(fā)展。其實,像這樣的問題,只需略略把近百年史看看,就可以了解的,然而這些人們,他們卻沒有功夫去翻閱歷史,而只是看著日本法西斯侵略中國史的這現(xiàn)階段,妄為議論,以致執(zhí)行了我們敵人的陰謀而不自知。

同樣,從各個民族的歷史自身,去給予這個民族的歷史以正確的說明是不夠的,也必須從與所與的四周的環(huán)境去說明。研究西羅馬的歷史,自然是要研究日耳曼民族史,但甚至也要研究中國史,因為在西羅馬之滅亡外在的原因上,直接是由于著名的歐洲民族大遷移中,日耳曼民族之南侵,但卷起歐洲民族大遷徙的,是游牧中國北部的匈奴民族的西侵,而匈奴民族之西侵,是由于在其南進中,遭遇了漢武帝之大膺懲與漢和帝之征伐。所以間接的還是與中國歷史又有其不可分的關聯(lián)。此外中央亞細亞及東歐一帶的民族,也同樣在匈奴西侵的過程中而或被驅逐,或遭滅亡,因而這些地方的民族史,也與中國史有一樣的關聯(lián)。同樣,日本法西斯盜匪之所以西侵中國,也是由于其在南進中遇著了英美的打擊,所以研究日本“大陸政策”,同時又必須關聯(lián)著英美資本主義在太平洋上之發(fā)展。自從歷史走進了資本主義階段以后,由于交通的發(fā)達,一民族對他民族的隸屬,寡頭財政資本的世界統(tǒng)治之建立,于是民族與民族間,國與國間的關系,更其綿密,幾乎以資本的關系,把全世界所有的民族與國家構成一個整個的有機體,要想把一個民族從世界關系中,分割出來,孤立出來,幾乎成為不可能。比如說,阿比西尼亞與奧地利的滅亡,直接影響英法在歐洲的權威,間接就影響到日本法西斯盜匪對中國之肆無忌憚的侵略;反之,日本法西斯盜匪在東方之橫行,直接是給予中國以災害,間接又策應了德意法西斯在歐洲之橫行。在世界史的現(xiàn)階段,要想把民族史從世界史的系體中孤立出來,已經是不可能了,因而歷史的空間關聯(lián)性,益發(fā)顯示其重要。

至于個人與大眾的關系,在現(xiàn)階段,也更表現(xiàn)得明顯。一切的人類,為了爭取生存的權利,不是集中在民族的旗下,便是集中在階級的旗下,從事于民族解放斗爭或階級解放斗爭。在斗爭的進行中,他們須要領導者發(fā)動并指導這種斗爭,所以大眾和領導者完全不可分離,他們必須保持密切的聯(lián)絡,共同爭取歷史的勝利。如果領導者離開大眾,他即刻失去其領導的地位;反之,大眾中的個人,也應該以集體的形式——整個民族或民族中的整個階級去服從領導者正確的指導。只有這樣集體的行動與集中的領導,才能爭取民族或階級的解放。否則他就是大眾之敵。在世界總危機爆發(fā)的今日,世界史已經臨于突變的前夜,一切客觀的條件的發(fā)展,都已經存在著革命的因素,要想使這一歷史變革的可能性成為現(xiàn)實性,主觀的努力,還是必要的。

最后,我還要重復幾句,即我并不是反對研究歷史上各個階段的特質,而是說,不要因為研究個別階段的特質而忘記了它們之間的連續(xù)。我并不是反對研究各個民族個別的歷史,而是說不要因為研究個別民族的歷史,而忘記了它們之間的關聯(lián)以及它們與世界的關聯(lián)。最后,我并不是說個人對歷史有主導的作用,而只是說全靠客觀條件之自然的發(fā)展是不夠的;在主觀上,還要加入活的人類的努力,而這種個人,便是作為歷史的主觀動因的大眾的推動者??傊?,必須要依據這些歷史的原理,才能對于人類歷史,得到全面的正確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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