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卷三

揮麈錄 作者:王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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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興已來,宰輔封國公者,已見宋次道《春明退朝錄》。自熙寧以后者,今列于后:

陳丞相 王文公舒、荊 王文恭郇、岐 韓獻肅 章子厚 韓文定 蔡元長嘉、衛(wèi)、魏、楚、陳、魯 童貫涇、成、益、楚、徐、豫 何正憲 鄭文正崇、宿、燕 余源仲豊、衛(wèi) 劉文憲 鄧子常 王黼崇、慶、楚 蔡攸英、燕 白丞相 呂忠穆 張忠獻和、魏 秦忠獻莘、慶、冀、秦、魏、益 張循王濟、廣、益 韓蘄王英、福、潭 秦熺 陳文恭信、福、魯 湯進之榮、慶、岐 虞忠肅濟、華、雍 史文惠永、衛(wèi)、魯、魏 陳正獻申、福、魏 梁文靖儀、鄭 趙丞相 王丞相信、福、冀、魯 周丞相濟、益 留丞相 京丞相 謝丞相申、岐、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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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道作《官制舊典》,極其用心,甚為詳縝。但事有抵牾,或出于穿鑿者,有所未免。明清嘗略引舊文以證數(shù)項于印本上,僉貼呈似遂初尤丈延之,深以嘆賞。其帙尚存尤丈處,不復悉紀,姑以一條言之:“熙寧三年,許將以磨勘當遷,宰相王安石方欲抑三人之進取,遂轉(zhuǎn)太常博士。初下筆,方成大字,堂后官以手約定,具陳祖宗舊制,當遷右正言,安石乃改大字右筆作口字。因知前輩堂后官猶能執(zhí)祖宗之法耳。時先公掌外制,乃見而知之者。”明清以謂磨勘吏部成法,非宰相所得而??v。使有之,王荊公之文過執(zhí)拗,世所共知,當新法之行,雖韓、富、歐、范、司馬諸公與之爭,悉不能回其意,豈一堂吏能轉(zhuǎn)其筆耶?元道云先公,即延慶。王荊公薦李資深時,蘇子容、李才元、宋次道繳其改官除監(jiān)察御史之命,荊公改授延慶,即為書行。延慶字仲遠,文忠齊之子也。別命書讀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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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通,興化人,與蔡元長鄉(xiāng)曲姻婭之舊,元長薦之以登要路。其子軫,宏放有文采,元長復欲用之。軫聞之,即上書訟元長之過。既達乙覽,元長取其疏自辯云:“大觀元年九月十九日,敕中書省送到司空左仆射兼門下侍郎魏國公蔡京札子。奏伏蒙宣示方軫章疏一項,論列臣睥睨社稷,內(nèi)懷不道,效王莽自立為司空,效曹操自立為魏國公,視祖宗神靈為無物,玩陛下不啻若嬰兒,專以紹述熙、豐之說,為自媒之計,上以不孝劫持人主,下以謗訕詆誣恐赫天下。威震人主,禍移生靈,風聲氣焰,中外畏之。大臣保家族不敢議,小臣保寸祿不敢言。顛倒紀綱,肆意妄作,自古為臣之奸,未有如京今日為甚。爰自崇寧已來,交通閽寺,通謁宮禁,蠹國用則若糞土,輕名器以市私恩。內(nèi)自執(zhí)政侍從,外至帥臣監(jiān)司,無非京之親戚門人。政事上不合于天心,下悉結(jié)于民怨。若設九鼎,鑄大錢,置三衛(wèi),興三舍,祭天地于西郊,如此之類,非獨無益,又且無補,其意安在?京凡妄作,必持說劫持上下曰‘此先帝之法也’、‘此三代之法也’,或曰‘熙、豐遺意,未及施行’。仰惟神考十九年間,典章文物,粲然大備,豈蔡京不得馳騁于當年,必欲妄施于今日,以罔在天之神靈?凡欲奏請,盡乞作御筆指揮行出,語士大夫曰:‘此上意也。’明日,或降指揮更不施行,則又語人曰:‘京實啟之也。’善則稱己,過則稱君,必欲陛下斂天下怨而后已,是豈宗社之福乎?天下之事無常是,亦無常非,可則因之,否則革之。惟其當之為貴,何必三代之為哉!李唐三百年間,所傳者二十一君,所可稱者太宗一人而已。當時如房、杜、王、魏,智慮才識必不在蔡京之下。竊觀貞觀間,未嘗一言以及三代。后世論太宗之治者,則曰除隋之亂,比跡湯、武;致治之美,庶幾成、康。自古功德兼隆,由漢以來,未之有也。京不學無術(shù),妄以三代之說欺陛下,豈不為有識者之所笑也!元豐三年,廢殿前廨宇二千四百六十間,造尚書省,分六曹,設二十四司,以總天下機務。落成之日,車駕親幸,命有司立法:諸門墻窗壁,輒增修改易者,徒貳年。京惡白虎地不利宰相,盡命毀坼,收置禁中,是欲利陛下乎?是謂之紹述乎?括地數(shù)千里,屯兵數(shù)十萬,建置四輔郡,遣親信門人為四輔州總管,又以宋喬年為京畿轉(zhuǎn)運使。密諷兗州父老詣闕下,請車駕登封,意在為東京留守,是欲乘輿一動,投間竊發(fā),呼吸群助。不知宗廟社稷何所依倚?陛下將措圣躬于何地?臣嘗中夜思之,不覺涕泗橫流也。臣聞京建議立方田法,欲擾安業(yè)百姓。借使行之,豈不召亂乎?又況數(shù)年間行鹽鈔法,朝行夕改,昔是今非,以此脫賺客旅財物。道途行旅謂朝廷法令,信如寒暑,未行旬浹,又報鹽法變矣。鈔為故紙,為棄物,家財蕩盡,赴水自縊,客死異鄉(xiāng),孤兒寡婦,號泣吁天者,不知其幾千萬人!聞者為之傷心,見者為之流涕。生靈怨嘆,皆歸咎于陛下。然京自謂暴虐無傷,奈皇天后土之有靈乎?所幸者祖宗不馳一騎以得天下,仁厚之德涵養(yǎng)生靈幾二百年矣,四方之民,不忍生事。萬一有壟上之耕夫、等死之亭長,嘯聚亡命于一方,天下響應,不約而從,陛下何以枝梧其禍乎?內(nèi)外臣僚皆京親戚門人,將誰為陛下使乎?京乘此時,談笑可得陛下之天下也。元符末年,陛下嗣服之初,忠臣義士明目張膽,思見太平,投匭以陳己見者,無日無之。京鉗天下之口,欲塞陛下耳目,分為邪等,賊虐忠良。天下之士,皆以忠義為羞,方且全身遠害之不暇,何暇救陛下之失乎?奈何陛下以京為忠貫星日,以忠臣義士為謗訕詆誣,或流配遠方,或除名編置,或不許齒仕籍。以言得罪者,無慮萬人矣,誰肯為陛下言哉!蔡攸者,垂髫一頑童耳,京遣攸日與陛下游從嬉戲,必無文、武、堯、舜之道,啟沃陛下,惟以花栽怪石、籠禽檻獸,舟車相銜,不絕道路。今日所獻者,則曰臣攸上進;明日所獻者,則又曰臣攸上進。故欲愚陛下使之不知天下治亂也。久虛諫院不差人,自除門人為御史。京有反狀,陛下何從而知?臣是以知京必反也。臣與京皆壺山人也。案讖云:水繞壺公山,此時方好看。京諷部使者鑿渠以繞山。日者星文謫見西方,日蝕正陽之月,天意所以啟陛下聰明者,可謂極也。奈何陛下略不省悔,默悟帝意。止于肆恩赦,開寺觀,避正殿,減常膳,舉常儀,以答天戒而已。然國賊尚全首領(lǐng),未聞梟首以謝天下百姓,此則神民共憤,祖宗含怒在天之日久矣。陛下勿謂雉鳴乎鼎,谷生于朝,不害高宗、太戊之德;九年之水,七年之旱,不害堯、湯之圣。古人之事,出于適然;今日之事,禍發(fā)不測。天象人情,危栗如是。伏惟陛下留神聽覽,念藝祖創(chuàng)業(yè)之難,思履霜堅冰之戒。今日冰已堅矣,非獨履霜之漸。愿陛下早圖之,后悔之何及!臣批肝為紙,瀝血書辭,忘萬死,叩天閽。區(qū)區(qū)為陛下力言者,非慕陛下爵祿而言也,所可重者,祖宗之廟社;所可惜者,天下之生靈,而自忘其言之迫切。陛下殺之可也,赦之可也,竄之可也。臣一死生,不系于重輕,陛下上體天戒,下顧人言,安可愛一國賊而忘廟社生靈之重乎!冒瀆天威,無任戰(zhàn)栗之至。謹備錄如后。臣讀之,駭汗若無所容。臣以愚陋備位宰司,不能鎮(zhèn)伏紀綱,訖無毫發(fā)報稱,徒致奸言,干浼圣聽。且人臣有將必誅之刑,告言不實,有反坐之法。臣若有是事,死不敢辭。臣若無是事,方軫之言不可不辯。伏望圣慈,付之有司,推究事實,不可不問。取進止。”詔軫削籍流嶺外,后竟殂于貶所。元長猶用其兄會為待制。家間偶存此疏,錄以呈太史李公仁甫,載之《長編》。當是時也,元長領(lǐng)天下事,誰敢言者?軫獨能奮不顧身、無所回避如此。使九重信其言,逐元長;元長悟其說,急流勇退,則國家無后來之患;元長與軫得禍俱輕,三者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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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元年八月丁丑,皇帝詔大晟作景鐘。是月二十五日,鐘成,皇帝以身為度,以度起律;以律審聲,以聲制鐘;以鐘出樂,而樂宗焉。于以祀天地,享鬼神,朝萬國,罔不用乂。在廷之臣,再拜稽首上頌:“明明天子,以身為度。有景者鐘,眾樂所怙。于昭于天,乃眷斯顧。揚于大庭,罔不時序。億萬斯年,受天之祜。”此翰林學士承旨強淵明之文也。偶獲斯本,謹錄于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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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寀輔道,樞密韶之子。少豪邁有父風,早中甲科,善議論,工詞翰,曾文肅、蔡元長薦入館為郎,后以直秘閣知汝州,考滿守陜。年未三十,輕財喜士,賓客多歸之。坐不覺察盜鑄免官,自負其材,受辱不羞。是時羽流林靈素以善役鬼神得幸,而輔道之客冀其復用,乘時所好,昌言輔道有術(shù),可致天神,出靈素上,抳不得施。蓋其客亦能請紫姑作詩詞,而已非林之比。輔道固所不解,然實不知客有此語也。輔道嘗對別客謂:“靈素太誕妄,安得為上言之?”其言適與前客語偶合。工部尚書劉炳子蒙者,輔道母夫人之侄孫也,及其弟煥子宣,俱長從班,歆艷一時。時開封尹盛章新用事,忌炳兄弟,進思有以害其寵,未得也。初,炳視輔道雖中表,然炳性謹厚,每以輔道擇交不慎疏之。會炳姑適王氏,于輔道為嫂。一日,輔道語其嫂曰:“某久欲謁子蒙兄弟奉從容,然不得其門而入,奈何?”嫂曰:“俟我至其家,可往候之。”輔道于是如其教,候炳于賓舍,久之始得通。炳逡巡猶不欲見,迫于其姑,勉強接之。既就坐,談論風生,亹亹不倦,炳大嘆服,入告其姑曰:“久不與王叔言,其進乃爾,自恨不及也!”因遣持馬人歸,止宿其家,自是始相親洽。殆至興獄,未及歲也。前客語既達靈素,靈素忿怒,泣請于上,且增加以白之曰:“臣以覉旅,荷陛下寵靈,而奸人造言,累及君父,乞放還山以避之。不然,愿置對與之理。”上令逮捕輔道與所言客姚坦之、王大年,以其事下開封。使者至,輔道自謂無它,亦不以介意,語家人曰:“辯數(shù)乃置,無以為念也。”至獄中,刻木皆出紙求書,且謂輔道曰:“昔蘇學士坐系烏臺時,衛(wèi)獄吏實某等之父祖。蘇學士既出后,每恨不從其乞翰墨也。”輔道喜,作歌行以贈之,處之甚怡然。而盛章以炳之故,得以甘心矣。因上言詞語有連及炳者,乞并治之。上曰:“炳從臣也,有罪未宜草草。”炳既聞上語,不疑其他。一日,上幸寶箓,駐蹕齋宮,從官皆在焉。炳越班面奏簾外曰:“臣猥以無狀,待罪邇列。適有中傷者,非陛下保全,已齏粉矣。”再拜而退。炳既謝已,舉首始見章在側(cè)注目瞪視,惶駭失措,深以為悔。翌日,章以急速請對,因言:“寀與炳腹心。誹謗事驗明白,今對眾越次,上以欺罔陛下,下以營惑群臣,禍將有不勝言者。幸陛下裁之。”上始怒,是日有旨,內(nèi)侍省不得收接劉炳文字。炳猶未知之,以謂事平矣,故不復閑防。章既歸,遣開封府司錄孟彥弼攜捕吏竇鑒等數(shù)人,即訊炳于家。炳囚服出見,分賓主而坐,詞氣慷慨,無服辭。彥弼既見其不屈,欲歸,而竇鑒者語彥弼曰:“尚書幾間得寀一紙字,足以成案矣。”遂亂抽架上書,適有炳著撰稿草,翻之至底,見炳和輔道詩,尚未成,首云:“白水之年大道盛,掃除荊棘奉高真。”詩意謂輔道嘗有嫉惡之意。時尚道,目上為高真爾。鑒得之,以為奇貨,歸以授章。章命其子并釋以進云:“白水謂來年庚子寀舉事之時。炳指寀為高真,不知以何人為荊棘?將置陛下于何地?豈非所謂大逆不道乎!”但以此坐輔道與客,皆極刑。炳以官高,得弗誅,削籍竄海外。煥責授團練副使,黃州安置。凡王、劉親屬等,第斥謫之。并擢為秘書省正字,數(shù)日而死,出現(xiàn)其父,已為蛇矣。華陽張德遠文老,子蒙之婿也,又并娶德遠之妹,目睹其事。且當時亦以有連坐,送吏部與監(jiān)當,故知之為詳。嘗謂明清曰:“德遠死,無人言之者矣。子其因筆無惜識之。”文老嘗為四川茶馬。東坡先生賦《張熙明萬卷堂》詩,即其父也。文老博極群書,尤長史學,發(fā)言可孚,故盡列其語。又益知世所傳輔道遇宿冤之事為不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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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彝故弟在京師太子巷。初,開寶間,江南李后主遣其弟從善入貢,留不遣,建宅以賜,故都人猶以太子目之也。從善死,后歸王氏。宣和初,崔貴妃者得幸佑陵,未育子。有劉康孫者,卜祝之流,以術(shù)蒙恩甚厚,為遙郡觀察使,言之于崔之兄曰:“王氏所居,巷名既佳,而宅中有福氣,宜請于上。”崔遣人告于妃,妃以致懇上,上喻京尹王革,令善圖之。革即呼王氏子弟,導指意。王諸子愚呆不知時變,遲遲未許。崔欲速得之,會舍旁有造磬者,時都下初行當十錢,崔訹人誣告王諸子與鄰人盜鑄,革即為掩捕,鍛煉黥竄,而沒其宅,遂以賜崔。崔氏既得之,上幸其居,設酺三日,榮冠一時。未幾,崔命康孫禱于宅中樹下,適有爭寵者譖于上及中宮云:“崔氏姊弟夜祠祭,與巫覡祝詛叵測。”會上嘗夢明節(jié)劉妃泣訴,以為人厭勝致死,上因以語妃。妃抗上語,頗不遜。上怒,付有司,捕康孫等窮治??祵O款承,實嘗以上及崔妃所生年月禱神求嗣,且祈固寵,咒詛則無之。猶坐指斥,詔臠康孫于宅前,國醫(yī)曹孝忠并坐流竄。孝忠亦幸進,為廉車,二子濟、渙俱冒館職,至是皆斥之。孝忠嘗侍明節(jié)藥故也。仍命懸康孫首于所祝樹上。制云:“貴妃崔氏,乏柔順進賢之志,溺奸淫罔上之私?;笥谄嫘?,陰行媚道。散資產(chǎn)以掠眾譽,招術(shù)者以彰虛聲。祝詛同列,以及于死生;指斥中宮,而刑于切害。談命術(shù)以徼后福,挾厭勝以及乘輿。可降充庶人,移居別院。崔兄除名,嫂姊妹并遠外編管。”距王氏之籍,不及一歲云。陳成季迪云:“時任大理卿,親鞫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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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時,宰相入省,必先以秤秤印匣而后開。蔡元長秉政,一日,秤匣頗輕,疑之,搖撼無聲。吏以白元長,元長曰:“不須啟封,今日不用印。”復攜以歸私第。翌日入省,秤之如常日,開匣則印在焉?;蛞栽冊L,元長曰:“是必省吏有私用者,偶倉猝不能入。倘失措急索,則不可復得,徒張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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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長晚年語其猶子耕道曰:“吾欲得一好士人以教諸孫,汝為我訪之。”耕道云:“有新進士張生僻字者,其人游太學,有聲,學問正當,有立作,可備其選。”元長頷之,涓辰延致入館。數(shù)日之后,忽語蔡諸孫云:“可且學走,其他不必。”諸生請其故。云:“君家父祖奸生僻字以敗天下,指日喪亂。惟有奔竄,或可脫死,它何必解耶?”諸孫泣以訴于元長,元長愀然不樂,命置酒以謝之,且詢以救弊之策。生僻字曰:“事勢到此,無可言者。目下姑且收拾人材,改往修來,以補萬一。然無及矣。”元長為之垂涕。所以敘劉元城之官,召張才叔、楊中立之徒用之,蓋繇此也。耕道名佃,君謨之孫。生僻字字柔直,南劍人,后亦顯名于時。已上二事,尤丈延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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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中,有解習者,東州人。為郎于朝,未嘗與人接談。虜騎南寇,擇西北帥守,時相以其謹厚不泄,謂沈鷙有謀,遂除直龍圖,知河中府。習別時相云:“某實以訥于言,故尋常不敢妄措辭于朝列。今一旦付委也如此,習之一死,固不足惜,切恐朝廷以此擇人,廟謀誤矣。”解竟沒于難。世人以饒舌掇禍者多,而習乃以箝口喪軀,昔所未聞也。外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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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紹彭既易定武《蘭亭》石歸于家。政和中,佑陵取入禁中,龕置睿思東閣。靖康之亂,金人盡取御府珍玩以北,而此刻非虜所識,獨得留焉。宋汝霖為留守,見之,并取內(nèi)帑所掠不盡之物,馳進于高宗。時駐蹕維揚,上每置左右。逾月之后,虜騎忽至,大駕倉猝渡江,竟復失之。向叔堅子固為揚帥,高宗嘗密令冥搜之,竟不獲。向端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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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初,童貫既以誤國竄海外,已而下詔誅之。欽宗喻宰執(zhí)云:“貫素奸狡,須得熟識其面目者銜命追路,即所在而行刑,庶免差誤。”唐欽叟時為首相,云:“朝臣中有張澂字達明者,與貫往還。宜令其往。”詔除澂監(jiān)察御史以行。澂字達明,有一小女十余歲,玉雪可憐,素所愛。時天寒,欲卯飲,忽聞有此役,駭愕戰(zhàn)掉,袖拂湯酒碗,沃其女,立死。達明號慟引道,怨欽叟切骨。至南雄州而貫就戮。明年,欽叟免相留京,二圣北遷,虜人立張邦昌為主,且驅(qū)廷臣連銜列狀,欽叟僉名畢,仰藥而殂。建炎中,達明為中司,適欽叟家陳乞恤典,達明言欽叟不能抗虜之命,雖死不足褒贈。繇是恩數(shù)盡寢,至今不能理也。俞彥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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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楫濟川、雷觀公達,靖康中俱為學官于京師,皆蜀士也。而觀以上書得之,楫實先達焉。一日,楫出策題問諸生經(jīng)旨,觀摘其疵訐之于稠人中曰:“自王安石曲學邪說之行,蔡京挾之以濟其奸,遂亂天下。今日豈可尚習其余論耶!”楫曰:“子去歲為學生,嘗以書屬我求為蔡氏館客,豈忘之耶?前牘尚存,诪張為幻乃爾,是繇同浴而譏裸生僻字也!”二人大忿,坐是論列,皆絀為監(jiān)當。邵公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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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子忱允中,靖康中為郎?;蛴兴]其持節(jié)河北者,子忱微聞之,忽就省戶作中風狀,顛仆于地,呼之不醒。同舍郎急命舁之以歸,即牒開封府乞致仕,得敕買舟南下,初無所苦也。李邈彥思以武官為樞密都承旨,朝論亦將有所委任,亦效子忱之舉。時聶山尹都,以謂此風不可長,翌日啟上,以謂邈詐疾退避,后來何以使人?詔邈降兩官,除河北提點刑獄,兼攝真定府。日下出門,竟死于難。子忱紹興初以李泰發(fā)薦落致仕,又三十年為參知政事。晚節(jié)末路,持祿固位而已。向荊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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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會之嘗對外舅自言:“靖康末,與莫儔俱在虜寨。粘罕二太子者謂:‘搜尋宗室,有所未盡。’儔陳計于二賊,乞下宗正寺取玉牒,其中有名者盡行根刷,無能逃矣。會之在傍曰:‘尚書之言誤矣。譬如吾曹人家宗族,不少有服屬雖近而情好極疏者;有雖號同姓,而恩義反不及異姓者多矣。平時富貴,既不與共,一旦禍患,乃欲與之均,以人情揆之,恐無此理。’粘罕者曰:‘中丞之言是。’由此異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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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劉既誅竄,適鄭達夫與蔡元長交惡,鄭知蔡之嘗薦二人也,忽降旨應劉炳所薦并令吏部具姓名以聞,當議降黜。宰執(zhí)既對,左丞薛昂進曰:“劉炳,臣嘗薦之矣。今炳所薦尚當坐,而臣薦炳何以逃罪?”京即進曰:“劉炳、王寀,臣俱曾薦之。今大臣造為此謀,實欲傾臣。臣當時所薦者,材也,固不保其往。今在庭之臣,如鄭居中等皆臣所引,以至于此。今悉叛臣矣,臣亦不保其往。愿陛下深察。”上笑而止,由是不直達夫,即再降旨:“劉炳所薦并不問。”亦文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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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前錄》記靖康中贈范“文正”,恐是誤書。近日李文授孟傳云:“當時乃是進擬‘忠宣’,欽宗改‘文正’之名,付出身。仍于其矜其旁批云:‘不欲專崇元佑。’”文授云得之于曾文清。文清。吳元中妻兄,宜知其詳。

72

溫益,字禹弼。徽考以端邸舊僚,即位未久,擢尹開府。欽圣因山,曾文肅為山陵使,益為頓遞使。梓宮次板橋,以人眾柱折幾陷。時外祖空青公侍文肅為山陵所主管文字,偶問左右曰:“頓遞使何在?”不虞益之在旁,忽應曰:“益在斯。”由是怨外祖入骨髓。時蔡元長已有中禁之授,使運力為引重,至于斥文肅于上前。元長大感之,遂以為中書侍郎。興大獄,欲擠文肅父子于死地,賴上保全之,得免。未幾,益卒于位。后元長復用其子萬石為閣學士以報之。曾玉隆云。

73

東坡先生平生為人碑志絕少,蓋不妄語可故也。其作陳公弼希亮傳,敘其剛方明敏之業(yè),殆數(shù)千言,至比之□長孺(原文此處為□),非有以心,未易得之。然其后無聞,心竊疑焉。比閱孫叔易《外制集》,載其所行陳簡齋去非為參知政事封贈三代告詞,始知乃公弼之孫。取張巨山所作去非墓碑視之,又知為公弼仲子忱之孫焉。簡齋出處氣節(jié)、翰墨文章,為中興大臣之冠。善惡之報,時有后先,其可謂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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