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室讀書圖》序

凌君曉樓自粵歸，出《壤室讀書圖》相示。夫曉樓為漢學者也，亦聞漢學、宋學與俗學之所以異乎？予嘗反覆尋求，閱歷數(shù)十年，而后得請以三言蔽之曰：漢學者，正心誠意而讀書者是也。宋學者，正心誠意而往往不讀書者是也。俗學者，不正心誠意而尚讀書者是也。是故漢人未嘗無俗學，宋人未嘗無漢學也。論學之分，不出斯三途而已矣。今曉樓既以讀書揭其圖，又方為漢學，則其讀書也，殆必有當於吾所謂“正心誠意”者矣。壤室雖小，其將志大宇宙哉！至於今日，俗學則歧之中又有歧焉。本不正心誠意，且不讀書，徒盜讀書之虛聲，詅漢學之借號，以作投時之捷徑。蓋因一二有力無識者提喝於前，遂致千百嵬瑣闒茸者邪許於后。侏張誕漫，莫可窮詰，其實不過西域幻人，黎邱奇鬼，并無所謂學，又焉有漢？吾知曉樓游行天下，多遇此輩者，其唾而棄之也久矣，弗足為曉樓陳。猶牽連著及，欲使后世觀圖，將恍然邈然曰：壤室中若人，乃真為漢學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