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不見有明月所吐露的清輝，星眾也呼吸緊張地收斂起它們疲倦的兩翅，朝陽沉在東方的大海中，曙光還沒有吻著東山眉角的時候，到處都是些寒肅猙獰的惡象的結(jié)合。今夜呀，不能毀滅的今夜呀，叫我如何走，叫我如何渡過呀！

記得四周都是景色；山，聚翠的，水，揚波的，花草，娟好的，蟲鳥，疼愛的?，F(xiàn)在，齊成了魔鬼的俘虜，幽囚在鐵門鐵壁的地牢中！美的髓液被收吸盡了，代替著的不是驕橫暴厲地蹲踞著，就是陰險諂媚地誘引著。不是無妻的惡棍，就是多夫的妓女，一個個騙人們到奴隸的死國。一個怯弱的孩子，沒有兩鰭和兩翼，怎能渡過今夜呀！

陰霾哀聲在低叫，黑熊的影子處處在蠢動，荊棘遍地蔓延著，行一步，即教人顛仆了。鸛鳥一聲，正如獅子的狂吼，存在在昏蒙黝黯中的人呀，怎能渡過今夜呀！

神女，普濟(jì)群黎的神女，難在想象中出現(xiàn)了；先知，也叫人無從相信了。使我顫怕之心之安寧，急迫之肺之平靜網(wǎng)膜上印著是光明，鼓膜上震著是美聲，靈魂時時能在空中長歌而歡舞，怕只有接受那——死神的翅膀好像在頭上拍著。美麗而善翱翔的翅膀，可飛離人間而直沖九霄呀。

（一九二三，七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