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當(dāng)鋪里掌柜的分付一聲,眾小郎馬上前去,把馬小圍在中間。馬小好害怕,哭起來了。掌柜說:“不要打他,你們回去,等我問問他?!闭f罷,小郎回了后宅。掌柜的說:“當(dāng)當(dāng)?shù)?,你那衣裳那里來的?是朋友送的,是你買的?”馬小說:“不是送的,也不是買的?!闭乒竦恼f:“住口!不是買的,不是送的,難道是風(fēng)刮來的么?”馬小說:“正是大風(fēng)刮來的?!闭乒竦恼f:“你胡說!風(fēng)怎么能刮衣服來呢?”馬小說:“不是這樣,是風(fēng)刮一個(gè)人來的?!闭乒竦恼f:“這就是了?!瘪R小說:“山西有個(gè)洪洞縣城南十里江家亭,有個(gè)江大老爺他的閨女,那天降香被大風(fēng)刮來,刮到咱蘇州城里,在土地廟上吊,我把他救下,領(lǐng)到俺家。他有珍珠汗衫,叫我與他當(dāng)了作盤川,好上山西洪洞縣里送信?!闭乒竦恼f:“是了,你是好人。這件衣裳當(dāng)多少銀子?”馬小說:“要三百銀罷?!?
掌柜的分付:“小郎,給他罷,寫上當(dāng)票,給他三百銀子。”
小郎連銀帶票遞與馬校馬小接過銀子揣到懷里,票子掖在腰里。掌柜的說:“小郎們,開門放他出去?!毙±蓚兠Π汛箝T開放,馬小出了當(dāng)鋪,這且不表。再說當(dāng)鋪掌柜的說:“把衣裳放在成字號(hào)里,用紅絨線吊在梁上,上不連天,下不沾地,用火熏之,恐怕蟲咬了扣珠。咬了扣珠,連當(dāng)鋪還賠不起了。”
說完當(dāng)鋪不表。
單說馬小往前正走,來到大街上報(bào)頭一看,見一茶館。敢說茶家是那個(gè)?原是張三開的茶館,里面有個(gè)骰子局,秦廷學(xué)、吳延虎、朱大成、王七、王八在那里擲骰哩。馬小闖到眼前,南邊跑到北邊,轉(zhuǎn)到西邊。張三說:“你不賣豆腐,在這里做什么?”馬小說:“不許我看看么?”張三說:“你自幼賣豆腐為生,那里有銀子來擲骰子?!瘪R小說:“莫說是個(gè)銀子,我還有金子哩!”馬小說罷,把三百銀子投到桌子上。這才是“情送紅人面,財(cái)帛動(dòng)人心”。張三一見滿心歡喜,說:“馬兄長(zhǎng),方才失言,莫要見怪。”馬小說:“自幼兒就交好,我還生什么氣?”張三見有三百銀,忙叫王二說:“你到大街把好酒裝一斤,與馬大爺喝酒?!奔卑讶澦夭藘傻鷶[上,將馬小讓到上座。一斤酒喝完,把馬小喝的大醉。張三說:“眾兄弟,馬小銀子來的不明,莫非那里偷來的。好骰子手起來,大家弄他?!北娙苏f:“三哥,你擲,還有俺抗著?!贝诉@骰子有鬼,會(huì)擲的,凈擲四五六;不會(huì)擲的,凈擲一二三。張三忙叫起來:“馬兄長(zhǎng),你下碼?!瘪R小把銀子下了五十兩,張三擲就四五六,馬小就輸了五十兩;馬小把骰子拿在手中,張三也下了五十兩,馬小一擲,就是一二三,又賠了五十兩。馬小說:“二百銀子都下上。”朱大成要擲一把,拿起骰子一叫,是四五六,馬小把三百銀子輸完了。張三說:“你與我出去罷,不要坐在我的板凳上?!?
馬小無奈來到大街以上,前思后想,無有主意,“女子叫當(dāng)當(dāng),當(dāng)了三百銀子,我都輸了,如何是好?也罷,錯(cuò)了就按錯(cuò)上辦,我把當(dāng)票賣了吃飯喝酒,我把女子賣了烏龍?jiān)豪锶チT,賣他幾百銀子,我就發(fā)大財(cái)了。”
馬小做事心變了,他把千金賣火坑。
這回賣到烏龍?jiān)?,倒叫小姐受?zāi)星。
住口不說后來話,再說馬小狗奸佞。
連走帶跑來的快,前行不遠(yuǎn)面前存。
馬小來到烏龍?jiān)?,伴婆又把馬爺稱。
“馬爺來有何事情,從頭至尾說個(gè)清。”
伴婆說:“小姐,不必哭了,這里不是你安身之處,哭也是無益。不如跟我上俺家去罷,住上三五天,我叫家人打上轎車,我送你回家。”小姐一聽止住淚流,睜眼一看,說:“你是什么人?”伴婆說:“我是馬小的干娘,姓柳名庭春,當(dāng)鋪也有幾座,小鋪也有幾個(gè)。”小姐說:“你老人家既有這番好意,坐上受孩兒一拜?!卑槠耪f:“我怎當(dāng)?shù)闷?。”小姐說罷,雙膝跪下,與伴婆叩頭。伴婆伸手拉住小姐說:“起來罷?!?
小姐與伴婆正然施禮,馬小把手翻了兩番,明公,馬小將手翻了兩番,是要價(jià)哩,要了八百兩銀子。伴婆暗想:“有這等人才,八百銀子也不多?!比〕鲢y票暗暗遞與馬小,馬小得了票子上街去了。伴婆說:“小姐,跟我走罷。”他二人說罷,出了門,急急忙忙往前行。
穿街過巷來的快,前行來到院烏龍。
二人一同把內(nèi)進(jìn),小姐抬頭看分明。
年少幼女把曲唱,琵琶絲弦彈的精。
樓房瓦舍沖云霧,明三暗五甚威風(fēng)。
二人一直往前走,花樓不遠(yuǎn)咫尺中。
二人同把樓來上,小姐開言問一聲。
明公要聽后來事,下回書里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