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饅頭

《藥》是一篇講人血饅頭醫(yī)治癆病的故事。在《水滸傳》里，人肉饅頭出現(xiàn)過好幾次，讀過的人大抵都記得，特別是十字坡的一段，大家覺得很有趣，卻沒有什么反感，我想這是不對的。那豈不是《狂人日記》里所說的事么？《水滸》寫得很好，但也有這些不健康的地方。人血饅頭問題比較的小了，又說是可以醫(yī)病，這里提出來加以描寫，揭穿了這藥的愚蠢，兇殘以及虛妄。這種饅頭是藥，與梁山泊英雄所賣的做點心的有點不同，其根據(jù)是人的血肉有醫(yī)療的功用，以前孝子孝女的割股也即是應用這個原理?！犊袢巳沼洝防镎f李時珍在“本草什么”上明明寫著人肉可煎吃，這是小說的話，事實上李君并沒有這么說，他倒是竭力反對，有云：“后世方技之士，至于骨肉膽血咸稱為藥，甚哉不仁也?！钡纱丝梢姺郊贾亢芸粗剡@些藥，他們的力量又很廣大，所以在民間頗有勢力，表現(xiàn)出來的是盜墳偷骨頭做藥，割股與做人血饅頭。在前清時代這事并不難辦，只須囑托劊子手，在殺人的時候拿一個白饅頭蘸一下，這就成了。本來要表示這藥的虛妄，只消說吃下去還是死了，不管這是哪個大辟犯人的血都好，但這里特別說是一個革命少年，多少如著者在序文所說，有點是故意的，一方面也為得可以讓幾個茶客發(fā)揮意見，雖然即使殺的是強盜，發(fā)揮也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