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趙錄四劉　聰

（甲戌。）建元元年，（晉愍建興二年。亦見《通鑒考異》。）正月朔日，黑霧四塞，終日竟夜，箸人如墨，五日而止。辛酉夜時，日落地，三日（一作月。）相承，出于西方，東行。三月，平陽城震，崇明觀陷為池，水赤如血，赤氣至天，有赤龍奮迅而去。（此節(jié)亦見《御覽》八百七十八及八百八十。）流星起于牽牛，入紫微，龍形逶迤，其光照地，落于平陽北十里。視之，則有肉臭聞于平陽，長三十步，廣二十七步，肉旁常有哭聲，晝夜不止。聰甚惡之，延公卿己下問曰：“朕之不德，致有斯異，其各極言，勿有所諱?！标愒_及博士張師等進對曰：“星變之異，其禍行及，臣恐后庭有三后之事，亡國喪家，靡不由此，愿陛下慎之。”聰曰：“此陰陽之理，何關(guān)人事！”癸未，劉氏產(chǎn)一蛇一虎，各害人而走，尋之不得，頃之，見在隕肉之旁。己丑，劉氏卒，偽謚武宣皇后，乃失此肉，哭聲亦止。（此段亦見《御覽》一百四十二及八百七十七。）自是后宮亂寵，進御無序矣。

聰以劉易為太尉。初置相國，官上公，有殊勛德者死乃贈之。于是大定百官，置太師、丞相，自大司馬已上七公，位皆上公，綠綟綬，遠游冠。置輔漢，都護，中軍，上軍，輔軍，鎮(zhèn)，衛(wèi)京，前、后、左、右、上、下軍，輔國，冠軍，龍驤，武牙大將軍，營各配兵二千，皆以諸子為之。置左右司隸，各領(lǐng)戶二十馀萬，萬戶置一內(nèi)史，凡內(nèi)史四十三。單于左右輔，各主六夷十萬落，萬落置一都尉。省吏部，置左右選曹尚書。自司隸已下六官，皆位次仆射。置御史大夫及州牧，位皆亞公。以子始安王粲為丞相、領(lǐng)大將軍、錄尚書事，進封晉王，食五郡。劉延年錄尚書六條事，劉景為太師，王育為太傅，任 為太保，馬景為大司徒，朱紀為大司空，劉曜為大司馬。

曜復次渭汭，趙染次于新豐。晉安東將軍索綝，自長安東討染，染狃于累捷，有輕綝之色。染長史魯徽曰：“今司馬鄴君臣自相逼僭王畿，雄劣不同，必致死拒我，將軍宜整陣案兵以擊之，弗可輕也。困獸猶斗，況于國乎？”染曰：“以司馬模之強，吾取之如拉朽。索綝小豎，豈能污吾馬蹄刀劍也，要擒之而后食?！背柯示T數(shù)百，馳出逆之，戰(zhàn)于城西，敗績而歸，悔曰：“吾不用魯徽之言，以至于此，何面見之！”乃斬徽?；张R刑謂染曰：“將軍愎諫違謀，戇而取敗，而復忌前害勝，誅戮忠良，以逞愚忿，亦何顏面瞬息世間哉！袁紹為之于前，將軍踵之于后，覆亡敗喪，亦當相尋，所恨不得一見大司馬而死。死者無知則已，若死而有知，下見田豐為徒，要當訴將軍于黃泉，使將軍不得服一作眠。床枕而死?！保ㄒ陨弦嘁姟队[》四百五十四。）叱刑者：“令吾面東向?！贝笏抉R曜聞之曰：“蹄涔不容尺鯉，染之謂也?！?

曜、染復與段凱向長安，麴允夜襲營，凱敗死。段凱驍勇善射，好讀書，為御史中丞，明筆直繩，無所阿避，號曰老虎。（此節(jié)依《御覽》二百二十六引補。）曜還師攻郭默于懷城，收其米粟八十萬斛，列三屯以守之。聰遣使謂曜曰：“今長安假息，劉琨游魂，此國家所尤宜先除也。郭默小丑，何足以勞公神略，可留征虜將軍貝邱王翼光守之，公其還也?！庇谑顷讱w蒲坂。俄而征曜輔政。趙染攻北地，夢魯徽大怒，引箭射之，染驚悖而寤。旦將攻城，中弩而死。（此節(jié)亦見《御覽》四百五十四。）

十一月，以晉王粲為相國一作四相，似國相之誤。大單于總百揆，省丞相以并相國。平陽地震，此句亦見《御覽》八百八十。烈風拔樹發(fā)屋。光義人羊充妻產(chǎn)子二頭，其兄竊而食之，三日而死。聰以其太廟新成，大赦境內(nèi)，改年建元。十二月，雨血于左司隸寺，覆地。其月，又雨血于東宮延明殿，徹瓦在地者深五寸。（自十二月以下亦見《御覽》八百七十七。）劉乂惡之，以訪其太師盧志、太傅崔瑋、太保許遐。志等曰：“主上往以殿下為太弟者，蓋以安眾望也。志在晉王久矣，王公已下莫不希旨歸之。相國之位，自魏武以來，非復人臣之官，主上本發(fā)明詔，置之為贈官，今忽以晉王居之，羽儀威尊逾于東宮，萬機之事無不由之，置太宰、大將軍及諸王之營以為羽翼，此事勢去矣，殿下不得立明也。然非止不得立而已，不測之危，在于旦夕，宜早為之所。四衛(wèi)精兵不減五千，馀營請王皆年齒尚幼，可奪而取之。相國輕佻，正可煩一刺客耳。大將軍無日不出，其營可襲而得也。殿下但當有意，二萬精兵立便可得，鼓行向云龍門，宿衛(wèi)之士孰不倒戈奉迎，大司馬不慮為異也?！眮V弗從，乃止。

聰如中護軍靳準第，納其二女為左右貴嬪，大曰月光，小曰月華，皆國色也。數(shù)月，立月光為皇后。東宮舍人荀裕告盧志等勸乂謀反，乂不從之狀。聰于是收志、瑋、遐于詔獄，假他事殺之。使寇威卜抽監(jiān)守東宮，禁乂朝賀。乂憂懼不知所為，乃上表自陳，乞為黔首，并免諸子之封，褒美晉王粲宜登儲副，抽又抑而弗通。其青州刺史曹嶷攻汶陽關(guān)、公邱，陷之，害齊郡太守徐浮，執(zhí)建威劉宣，齊魯之間郡縣壘壁降者四十馀所。嶷遂略地，西下祝阿、平陰，眾十馀萬，臨河置戍，而歸于臨淄。嶷于是遂有雄據(jù)全齊之志。石勒以嶷之懷二也，請討之。聰又憚勒之并齊，乃寢而弗許。

劉曜濟自盟津，將攻河南，將軍魏該奔于一泉塢。曜進攻李矩于滎陽，矩遣將軍李平師于城皋，曜覆而滅之。矩恐，送質(zhì)請降。

時聰以其皇后靳氏為上皇后，立貴妃劉氏為左皇后，右貴嬪靳氏（一作月華。）為右皇后。左司隸陳元達以三后之立也，極諫，聰不納，乃以元達為右光祿大夫，外示優(yōu)賢，內(nèi)實奪其權(quán)也。于是太尉范隆、大司馬劉丹、大司空呼延晏、尚書令王鑒等皆抗表遜位，以讓元達。聰乃以元達為御史大夫、儀同三司。劉曜寇長安，頻為王師所敗。曜曰：“彼猶強盛，弗可圖也?！币龓煻鴼w。宣光陵石人，皆行數(shù)步，宮中鬼夜哭，三日而聲向右司隸寺，乃止。其上皇后靳氏有淫穢之行，陳元達奏之。聰廢靳，靳慚恚自殺。靳有殊寵，聰迫于元達之諫，故廢之。既而追念其姿色，深仇元達。

（乙亥。）二年四月，雨血于東宮，（依《御覽》八百七十七引補。）劉曜進師上黨，將攻陽曲，聰遣使謂曜曰：“長安擅命，國家之深恥也。公宜以長安為先，陽曲一委驃騎。天時人事，其應至矣，公其亟還?！标谆販绻~，朝于聰，遂如蒲坂。八月，平陽地震，汾水大溢，流漂數(shù)百家。（此節(jié)亦見《御覽》八百八十。）十二月，又雨血于東宮，廣袤頃馀。（亦見《御覽》八百七十七。）劉曜又進軍，屯于粟邑。麴允饑甚，去黃白而軍于靈武。曜進攻上郡，太守張禹與馮翊太守梁肅奔于允吾。于是關(guān)右翕然，所在應曜。曜進據(jù)黃阜。

丙子。麟嘉元年，聰武庫地陷，深一丈五尺。時聰中常侍王沈、宣懷、俞容，中宮仆射郭猗，中黃門陵修等皆寵幸用事。聰游宴后宮，或百日不出，群臣皆因沈等言事，多不呈聰，率以其意愛憎而決之，故或有勛舊功臣而弗見敘錄，奸佞小人數(shù)日而便至二千石者。軍旅無歲不興，而將士無錢帛之賞，后宮之家賜賚及于僮仆，動至數(shù)千萬。沈等車服宅宇皆逾于諸王，子弟、中表布衣為內(nèi)史令長者三十馀人，皆奢僭貪殘，殘害良善。（以上亦見《御覽》八百八十。）靳準合宗內(nèi)外諂以事之。

郭猗有憾于劉乂，謂劉粲曰：“太弟于主上之世猶懷不逞之志，此則殿下父子之深仇，四海蒼生之重怨也。而主上過垂寬仁，猶不替二尊之位，一旦有風塵之變，臣竊為殿下寒心。且殿下高祖之世孫，主上之嫡統(tǒng)，凡在含齒，孰不系仰。萬機大事，何可與人！臣昨聞太弟與大將軍相見，極有言矣，若事成，許以主上為太上皇，大將軍為皇太子。乂又許衛(wèi)軍為大單于，二王已許之矣。二王居不疑之地，并握重兵，以此舉事，事何不成！臣謂二王茲舉，禽獸之不若也。背父親人，人豈親之！今乂茍貪其一切之力耳，事成之后，主上豈有全理！殿下兄弟故在忘言，東宮、相國、單于在武陵兄弟，何肯與人！許以三月上巳因宴作難，事淹變生，宜早為之所?！洞呵飩鳌吩唬骸莳q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臣屢啟主上，主上性敦友于，謂臣言不實。刑臣刀鋸之馀，而蒙主上殿下成造之恩，故不慮逆鱗之誅，每所聞必言，冀垂采納。臣當入言之，愿殿下不泄，密表其事也。若不信臣言，可呼大將軍從事中郎王皮、衛(wèi)軍司馬劉惇，假之恩顧，通其歸善之路以問之，必可知也。”粲深然之。猗密謂皮、惇曰：“二王逆狀，主、相已具知之矣，卿同之乎？”二人驚曰：“無之?！扁⒃唬骸按耸卤責o疑，吾憐卿親舊并見族耳?！庇谑菤[欷流涕。皮、惇大懼，叩頭求哀。猗曰：“吾為卿作計，卿能用不？”二人皆曰：“謹奉大人之教。”猗曰：“相國必問卿，卿但云有之。若責卿何不先啟，卿即答云：‘臣誠負死罪，然仰惟主上圣性寬慈，殿下篤于骨肉，恐言成詿偽故也。’”皮、惇許諾。粲俄而召問二人，至不同時，而辭若畫一，粲以為信然。

初，靳準從妹為乂孺子，淫于侍人，乂怒殺之，而屢發(fā)嘲準。準深慚恚，說粲曰：“東宮萬機之副，殿下宜自居之，以領(lǐng)相國，使天下知早有所系望也?！敝潦?，準又說粲曰：“昔孝成距子政之言，使王氏卒成篡逆，可乎？”粲曰：“何可之有！”準曰：“然，誠如圣旨。下官急欲有所言矣，但以德非更生，親非皇宗，恐忠言暫出，霜威已及，故不敢耳。”粲曰：“君但言之?！睖试唬骸奥勶L塵之言，謂大將軍、衛(wèi)將軍及左右輔皆謀奉太弟，克季春搆變，殿下宜為之備。不然，恐有商臣之禍?！濒釉唬骸盀橹魏?？”準曰：“主上愛信于太弟，恐卒聞未必信也。如下官愚意，宜緩東宮之禁錮，勿絕太弟賓客，使輕薄之徒得與交游。太弟既素好待士，必不思防此嫌，輕薄小人不能無逆意以勸太弟之心。小人有始無終，不能如貫高之流也。然后下官為殿下露表其罪，殿下與太宰拘太弟所與交通者考問之，窮其事原，主上必以無將之罪罪之。不然，今朝望多歸太弟，主上一旦晏駕，恐殿下不得立矣?！庇谑囚用烦橐|宮。

聰自去冬至是，遂不復受朝賀，軍國之事一決于粲，唯發(fā)中旨生殺除授，王沈、郭猗等意所欲，皆從之。又立市于后庭，與宮人宴戲，或三日不醒。聰臨上秋閤，誅其特進綦毋達，太中大夫公師彧，尚書王琰、田歆，少府陳休，左衛(wèi)卜崇，大司農(nóng)朱誕等，皆群閹所忌也。侍中卜榦泣諫聰曰：“陛下萬隆武、宣之化，欲使幽谷無考槃，奈何一旦先誅忠良，將何以垂之于后！昔秦愛三良而殺之，君子知其不霸。以晉厲之無道，尸三卿之后，猶有不忍之心，陛下如何忍信左右之言，欲一日尸七卿！詔尚在臣所，猶未宣露，乞垂昊天之澤，回雷霆之威。且陛下直欲誅之耳，不露其罪名，何以示四海！此豈是帝王三訊之法邪！”因叩頭流血。王沈叱榦曰：“卜侍中欲距詔乎？”聰拂衣而入，免榦為庶人。

太宰劉易及大將軍劉敷、御史大夫陳元達、金紫光祿大夫王延等詣闕諫曰：“臣聞善人者，乾坤之紀，政教之本也。邪佞者，宇宙之螟螣，王化之蟊賊也。故文王以多士基周，桓、靈以群閹亡漢，國之興亡，未有不由此也。自古明王之世，未嘗有宦者與政，武、元、安、順豈足為故事乎！今王沈等乃處常伯之位，握生死予奪于中，勢傾海內(nèi)，愛憎任之，矯詔弄旨，斯誣日月，內(nèi)諂陛下，外佞相國，威權(quán)之重，侔于人主矣。王公見之駭目，卿宰望塵下車，銓衡迫之以勢，選舉不復以實。士以屬舉，政以賄成，多樹奸徒，殘毒忠善。知王琰等忠臣，必盡節(jié)于陛下，懼其奸萌發(fā)露，陷之極刑。陛下不垂三察，猥加誅戮，怨感穹蒼，痛入九泉，四海悲惋，賢愚傷懼。沈等皆刀鋸之馀，背恩忘義之類，豈能如士人君子感恩展效，以答乾澤也。陛下何故親近之？何故貴任之？昔齊桓公任易牙而亂，孝懷委黃皓而滅，此皆覆車于前，殷鑒不遠。比年地震日蝕，雨血火災，皆沈等之曲。愿陛下割剪兇丑與政之流，引尚書、御史朝省萬機，相國與公卿五日一入，會議政事，使大臣得極其言，忠臣得逞其意，則眾災自弭，和氣呈祥。今遺晉未殄，巴蜀未賓，石勒潛有跨趙、魏之志，曹嶷密有王全齊之心，而復以沈等助亂大政，陛下心腹四支何處無患！復誅巫咸，戮扁鵲，臣恐遂成桓侯膏肓之疾，后雖欲療之，其如病何！請免沈等官，付有司定罪?！甭斠员硎旧虻龋υ唬骸笆莾旱葹樵_所引，遂成癡也?！睂嬛Ｉ虻阮D首泣曰：“臣等小人，過蒙陛下識拔，幸得備灑掃宮閤，而王公朝士疾臣等如仇讎，又深恨陛下。愿收大造之恩，以臣等膏之鼎鑊，皇朝上下自然雍穆矣?！甭斣唬骸按说瓤裱院闳唬鋸秃巫愫藓?！”更以訪粲，粲盛稱沈等忠清，乃心王室。聰大悅，封沈等為列侯。太宰劉易詣闕，又上疏固諫。聰大怒，手壞其表，易遂忿恚而死。元達哭之悲慟，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吾既不復能言，安用此默默生乎？”歸而自殺。

北地饑甚，人相食啖，羌酋大軍須運糧以給麴昌，劉雅擊敗之。麴允與劉曜戰(zhàn)于磻石谷，王師敗績，允奔靈武。平陽大饑，流叛死亡十有五六。石勒遣石越率騎二萬，屯于并州，以懷撫叛者。聰使黃門侍郎喬詩讓勒，勒不奉命，潛結(jié)曹嶷，規(guī)為鼎峙之勢。

聰立樊氏為上皇后，樊氏即張氏之侍婢也。時四后之外，佩皇后璽綬者七人，朝廷內(nèi)外無復綱紀，阿諛日進，貨賄公行，軍旅在外，饑疫相仍，后宮賞賜動至千萬。劉敷屢泣言之，聰不納，怒曰：“爾欲得使汝公死乎？朝朝夕夕生來哭人！”敷憂忿發(fā)病而死。

秋七月，河東大蝗，唯不食黍豆。司隸靳準率部民收而埋之，哭聲聞于十馀里，后乃鉆土飛出，復食黍豆。平陽饑甚，司隸部人奔于冀州二十萬戶，石越招之故也。大司馬曜攻陷長安外城。九月，犬與豕交于相國府門，又交于宮門，又交司隸、御史門。有豕著進賢冠，升聰御坐。犬冠武冠帶綬，與豕并升，俄而斗死殿上。宿衛(wèi)莫有見其入者。而聰昏虐愈甚，無誡懼之心。宴群臣于光極前殿，引見其太弟乂，容貌毀瘁，鬢發(fā)蒼然，涕泣陳謝。聰亦對之悲慟，縱酒極歡，待之如初。長安饑甚，死者過半。麴允為粥以供帝膳，帝泣曰：“今窘厄如此，外無救援，勢不自支（一作知。）”乃使侍中宋敞奉箋降曜，敞隨使者至，帝肉袒牽羊，輿櫬銜璧，出降東門。曜受璧焚櫬，遷愍帝及司徒梁汾、驃騎麴允等諸臣百馀人至于平陽。聰臨光極殿，帝稽顙于前（二字一作與。）麴允伏地大哭，扶不能起。聰大怒，允自殺。以帝為光祿大夫、懷安侯，以大司馬曜假黃鉞大都督陜西諸軍事、太宰秦王，使粲告于太廟，大赦境內(nèi)，改年麟嘉。石人言于宣光陵。二月，雨血于東宮。其月又雨血于光極殿。（屠本有此四句。因下三句亦引見于《御覽》八百七十七，故錄之。）

聰東宮四門無故自壞，后內(nèi)史女人化為丈夫。十二月癸亥，大將軍東平王約卒，一指猶暖，遂不殯殮。至甲戌乃蘇，言見淵于不周山，經(jīng)五日，遂復從至昆侖山，三日而復返于不周，見諸王公卿將相死者悉在焉，大有人民，宮室甚壯麗，號曰蒙珠離國。淵謂約曰：“東北有遮須夷國，無主久，待汝父為之。汝父后三年當來，來后國中大亂相殺害，吾家死亡略盡，但可永明輩十數(shù)人在耳。汝但還，后年當來，見汝不遲不久?！奔s拜辭而歸，道過一國曰猗尼渠馀國，引約入宮，與約皮囊一枚，曰：“為吾遺漢皇帝?！奔s辭而歸，謂約曰：“劉郎后年來必見過，當以小女相妻?！奔s歸，置皮囊于機上。俄而蘇，謂左右曰：“機上取皮囊來?！弊笥胰〉瞄_之，有一方白玉，題文曰：“猗尼渠馀國天王敬信遮須夷國天王，歲在攝提，當相見也。”馳使奏呈，聰曰：“若當如此，吾不懼死也。”及聰以戊寅歲薨，與此玉并葬焉。（此段亦見《御覽》三十八，纂錄本附之大傳后，依《載記》錄于此。）

時東宮鬼哭，東西赤虹經(jīng)天，南有一歧。（十字亦見《御覽》八百七十八。）三日并照，各有兩珥，五色甚鮮，客星歷紫宮，入于天獄而滅。太史令康相言于聰曰：“蛇虹見彌天，一岐南徹；三日并照，客星入紫宮。此皆大異，其征不遠也。今虹達東西者，許、洛以南不可圖也。一岐南徹者，李氏當仍跨巴蜀，司馬叡終據(jù)全吳之象，天下其三分乎！月為胡王，皇漢雖苞括二京，龍騰九五，然世雄燕、代，肇基北朔，太陰之變其在漢域乎！漢既據(jù)中原，歷命所屬，紫宮之異，亦不在他，此之深重，胡可盡言。石勒鴟視趙魏，曹嶷狼顧東齊，鮮卑之眾星布燕、代，齊代燕趙皆有將大之氣。愿陛下以東夏為慮，勿顧西南。吳蜀之不能北侵，猶大漢之不能南向也。今京師寡弱，勒眾精盛，若盡趙魏之銳，燕之突騎自上黨而來，曹嶷率三齊之眾以繼之，陛下將何以抗之？紫宮之變何必不在此乎！愿陛下早為之所，無使兆人生心。陛下誠能發(fā)詔，外以遠追秦皇、漢武循海之事，內(nèi)為高祖圖楚之計，無不克矣?！甭斢[之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