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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昆曲日記》:革命時代的低音

《昆曲日記》(修訂版) ,張允和著,歐陽啟名編,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2017年11月版,897頁,98.00元

《昆曲日記》(修訂版) ,張允和著,歐陽啟名編,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2017年11月版,897頁,98.00元



北京昆曲研習(xí)社成立于1956年8月,這是俞平伯倡導(dǎo)之下的一個業(yè)余曲社,對昆曲研習(xí)和傳播都起到比較良好作用(王湜華:《俞平伯的后半生》,花山文藝出版社,2001年,57-58頁)。研習(xí)社創(chuàng)辦初期“曲友”大約十余人,除俞平伯和夫人許寶馴外,還包括一些昆曲老藝術(shù)家如袁敏宣、鄭繽、周銓庵、許寶騋、吳南青,一些年輕的昆曲愛好者如胡忌和許宜春。張允和的《昆曲日記》也開始于1956年,允和幾乎記載下了研習(xí)社的方方面面,雖然《昆曲日記》的上半部結(jié)束于1959年,但這幾年的日記卻為我們觀察中華人民共和國初期歷史提供了嶄新視角。共和國史或是紅色的革命史,而張允和在《昆曲日記》卻不厭其煩記載了一群昆曲人的交誼、日常娛樂和藝術(shù)生活,革命凱歌之下的淺酌低吟、詩酒唱酬,種種歡欣和逸樂雖然遠(yuǎn)離時代主旋律,卻增添了歷史的豐富性,此種“執(zhí)拗的低音”給我們探測歷史褶皺里真實多元生活的可能。

昆曲研習(xí)社的曲友們經(jīng)常聚在一起請客吃飯、祝壽唱曲,熱鬧非凡。1956年10月21日,允和的興致很高,“今天的曲會是我和鄭繽兩對干爹干媽請客,曲友到了近四十人,菜只有兩桌,是不大夠吃的,可是挺熱鬧。飯前清曲,飯后連唱帶做小《游園》(宜春、保棣)、《小宴》(洵如、克賢)、《議劍》(崇實),龐敦敏的《改書》真不錯,此老腿跌壞了,不能演。我要和他學(xué)曲子”(14-15頁)。1956年12月26日,曲社成員為陸劍霞和許四姐(許寶騋)慶祝生日,袁二姐(袁敏宣)把客廳打扮一新,大家吃了蛋糕,然后每人唱一支曲子。陸劍霞唱的“花繁濃艷”(《小宴》),許寶騋是“秋江一望”(《秋江》),袁敏宣接《秋江》的小生,許士箴的《折柳》的小生,張允和的“小春香”(《學(xué)堂》),周銓庵的《琴挑》,俞平伯的《驚夢》,連李金壽一共八人,八仙過海(26-27頁)。大家興之所至,經(jīng)常是各顯神通,昆曲小調(diào)、道情越劇,無所不唱。1957年4月7日,研究組開會,“吃了晚飯,大唱其小調(diào)、揚(yáng)州調(diào)、蘇灘、蘇州小調(diào)、合肥小調(diào)”。唱了揚(yáng)州《十杯酒(南)》,唱鄭板橋的《道情》,越劇的《樓臺會》(61頁)。曲友私下自行舉辦晚會也常別出心裁,1957年7月12日,北京曲友請上海曲友在北海公園里的漪瀾堂吃晚飯,吃飯后下畫舫一直唱到十點鐘,開鑼戲是允和的“一江風(fēng)”小春香,周銓庵《寄柬》“降黃龍”,壓臺的是伊克賢的《蘆林》,畫舫上錢一羽還特意寫上了四個大字“昆曲晚會”(131頁)。

昆曲研習(xí)社成立后,曲社聚會也吸引了允和的家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允和的大姐元和、四妹充和都移居美國,但三妹張兆和、三弟張定和都在北京,常來參加曲社聚會。1956年10月7日,允和“約了三弟下午一點半在三妹家會齊,同去俞家參加《琵琶記》公期演習(xí),晚飯后始?xì)w”。10月8日,“約三妹兆和到許四姐家拍曲”。允和丈夫周有光和兒子小平也經(jīng)常參加曲社活動,和大家一起吃飯談天(10頁、131頁)。一些朋友也常常慕名而來,或是參與昆曲聚會,或只是簡單的來聽昆曲。比如程潛就是聚會中的???,1956年9月24允和日記中寫道,“再訪南青,同去北海仿膳,不久宜春、潛老均來,飯后過海,吃茶、談天談曲”;10月3日“下午我去潛老家,等汽車上統(tǒng)戰(zhàn)部聯(lián)歡,還是小《游園》”;10月7日又是“今晚見潛老和惠如先生同桌吃飯,飯后潛老唱《下山》,還是徐惠吹笛子”(7頁、10頁)。此外,允和日記中出現(xiàn)的不少文化界人物都鐘愛昆曲,比如語音學(xué)家王力很喜歡聽昆曲,丁聰能吹笛也能唱,陸志偉夫人也愛聽昆曲,竺可楨和張奚若的夫人有時來聽(16頁)。

張允和與周有光



允和和曲人們建立了“朝夕與共、患難相扶”的情感,昆曲成為紐帶將不同人密切聯(lián)系在一起。周銓庵去世時,允和的回憶和悼念展示了這種舞臺和現(xiàn)實之間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拔覀円煌徘部鄲篮屠щy,也一同享受演出的成功。我們有時為了細(xì)小不同的意見爭的面紅耳赤,我們有時又以為我倆是‘英雄所見、大抵相同’而擁抱歡呼。在后臺你問我眉毛吊得合不合適,在前臺我向你介紹南方曲友而握手言歡。我們度過了甜酸苦辣的日子,在這舞臺上這樣,在人世間也一樣”(張允和:《我與昆曲》,百花文藝出版社,2017年,129-130頁)。

俞平伯建立昆曲研習(xí)社的初衷,在于昆曲的“研究”和“表演”,這與張允和的志業(yè)不謀而合。早在1953年,允和剛從失業(yè)打擊中恢復(fù)過來,每個星期六請張傳芳教唱昆曲。張傳芳不但是昆曲名家,也是允和姐夫顧傳玠在蘇州昆曲研習(xí)所的老同學(xué),他跟允和一起編寫了一系列的身段譜,身段譜是昆曲研究重要部分,對于舞臺演出很有用,但在昆曲發(fā)展史上卻很少見。允也深覺研究昆曲是人生的幸運(yùn):“我們把《斷橋》《琴挑》《思凡》《春香鬧學(xué)》《游園》《佳期》的身段譜一點點搞出來。昆曲于我,由愛好漸漸變成了事業(yè)。我沒有完,結(jié)緣昆曲,有了一種新生的感覺?!保◤堅屎停骸段遗c昆曲》,百花文藝出版社,2017年,57頁)

1956年允和在北京結(jié)識俞平伯,并和俞平伯一起創(chuàng)建昆曲研習(xí)社后,更加注重昆曲資料的收集和研究。1957年4月17日,為了搞清楚昆曲和溫州雜劇之間的關(guān)系,她寫信給正在溫州視察的宋云彬,請他調(diào)查昆曲在溫州發(fā)展和現(xiàn)代的情況:

您和葉圣陶先生都是我們曲社的聯(lián)合社員。我是聯(lián)絡(luò)組,理應(yīng)向你們聯(lián)系。溫州雜劇是昆曲前身之前身,那里一定有很多古老的東西保存著,最近看到董每戡,說到的“和戲”就是一個例子,能不能在你們視察的當(dāng)兒,調(diào)查一下有關(guān)昆曲在溫州發(fā)展和現(xiàn)代的情況,最好有一些具體材料。有些什么劇本,現(xiàn)在老藝人的情況,過去發(fā)展及演出的情況。(63頁)

從1957年6月開始,允和日記上隨處可見查找昆曲資料的信息。6月26日,“在上海歷史文獻(xiàn)圖書館發(fā)現(xiàn)乾隆年間身段譜十本。《審音鑒古錄》(道光版),一函八本”;6月30日,“抄錄周明泰著《五十年來北平戲劇史料》,錄玉成班、四喜班等演出劇目近五百個”;7月6日,“查找北京國子監(jiān)圖書館館藏有關(guān)昆曲的書目”;9月10日,“上首都圖書館,辦好了手續(xù)。找到一本梁辰魚的《江東白苧》,都是曲子,又找到一本抄本,有《浣紗記》三折:《進(jìn)施》、《寄子》、《賜劍》。有《五種曲》的抄本。沒有找到身段曲本……上海歷史文獻(xiàn)圖書館有身段抄本,有《進(jìn)美》、《采蓮》、《寄子》、《賜劍》”;9月23日,去圖書館,抄錄了唐崔令欽《教坊記》一些資料和各地曲子情況。9月24日,“去圖書館抄《詞曲》、《詞與南曲》、《中國俗曲總目錄》”(111-123頁、153頁、157頁)。允和的作息時間非常嚴(yán)格,基本上每天都是六點起床,晚上九點就寢,她的日常事務(wù)包括家事、身段、排練、拍曲、閱寫,而其中閱讀、寫作和圖書館又占據(jù)很大比例。她以一個學(xué)者的嚴(yán)謹(jǐn)勤奮從事昆曲資料的收集、整理和研究,有所得之時便會欣欣然,“今天的昆曲資料很有趣”,也會立下長遠(yuǎn)的研究計劃,“我準(zhǔn)備搞昆曲手冊,以三年時間收集資料”。

允和是昆曲研習(xí)社的聯(lián)絡(luò)組組長,平時也需要處理非常細(xì)致的工作,比如編寫《社訊》、劇目和演出說明書,書寫新聞稿,處理來往信電等,此類事情讓允和的昆曲知識有相當(dāng)增長。每次她寫成初稿后,俞平伯基本上都仔細(xì)看過,逐一修正。俞平伯要求非常嚴(yán)格,允和記憶中,“我們每一次演出的說明書,他都要我查這折戲是哪一朝代、哪一個作家,萬一查不到姓名,不可不查清楚朝代,姓名要寫上無名氏”。俞平伯和允和師友之間的情誼令她受益匪淺,她一直稱俞平伯“是我一生中最后一位老師,是我最尊重的恩師”(張允和:《我與昆曲》,百花文藝出版社,2017年,15-16頁)。允和也曾經(jīng)嘗試改編《牡丹亭》,改完初稿后曾給俞平伯指正,俞平伯對允和才華一向較為贊許,回信中言“全部非常生動,艷麗中饒有雅趣,粲花吐屬,不同凡響,佩甚!佩甚!”同時也并不忌諱指出改編有問題地方,如俞平伯批評允和“有些地方,對臨川原旨,尚有些誤解,上按鄙見僭為改竄,且有整段移換處”(58頁)。

允和用力最多的是整理改編《浣紗記》?!朵郊営洝吩氖逭?,記錄于《六也》《集成》《與眾》《昆曲大全》《納書楹》《六十種曲》《綴白裘》《醉怡情》中的僅十九折,而且《六十種曲》《綴白裘》《醉怡情》均無工尺譜。允和1957年8月18日開始全面收集整理《浣紗記》,她嘗試把散見于各處的戲本找齊,采用最后的臺本,統(tǒng)一整理修改,確定適合演出的新劇本。其時,上海的戴夏也在搞《浣紗記》。允和對照之后,對自己《浣紗記》的特點和優(yōu)長很有把握,“戴和我的完全不同(1)他采取整出,我混合了一些;(2)他兩本戲,我一天演完;(3)他多采原本,我以臺本為底;(4)他有《思蠡》《離國》《歸宴》《后訪》《歌舞》《進(jìn)美》,我覺得《思蠡》和《思越》重復(fù),留《思越》刪《思蠡》”。兩個劇本各有優(yōu)長,但允和改編本不但顧及文學(xué)性,更注重現(xiàn)代舞臺演出的實用性,她以臺本為基礎(chǔ)進(jìn)行修訂,大大精簡了演出時間,最終確定的劇本平均每幕戲二十多分鐘,整出戲大概三小時左右。1957年底《浣紗記》全劇工尺譜終于竣工,1958年初正式付?。?44-145頁)。

張家姐妹從小就和昆曲表演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她們的父親武齡雇請了一名專業(yè)藝人來教女兒學(xué)習(xí)昆曲。張家姐妹的表演生旦皆工,每逢演出,允和、元和與充和必會唱《游園驚夢》,允和在昆曲研習(xí)社也教小孩子們唱這一出戲,但她自己卻陰差陽錯改行演了“丑角”。研習(xí)社排演《西廂記》的《寄柬》一折,里面的丑角小琴童要講蘇州話,允和自告奮勇接演了這個角色,自此專門改行演“丑角”。1957年初,研習(xí)社在北京南池子的政協(xié)俱樂部第一次演了這場戲,允和戲份不多,但她演出的琴童靈動可愛,一口地道的蘇州話饒有趣味,“琴童”獲得了眾口一詞的贊賞。表演也成為展示自我的一個絕佳方式,1957年2月18日允和在日記中非常快樂的寫道:

昨天李太太說我是天才。歐陽院長告訴三弟,說我的扮相只有十二三歲。鄭振鐸等人也對有光說,琴童不壞。伊克賢說“琴童自然不俗”。華粹深說,如果我演《花報》一定好。又有人說,《風(fēng)箏誤》的丑小姐和《后親》的丫鬟我也可以演。但是不能演大丑角,只能演孩子,又有人叫我演《胖姑》。約我唱戲的人可多啦。袁二姐說我的戲路子寬,是曲社的好角色。張伯駒說我們的戲“有氣派”,大概說的有書卷氣吧。(49頁)

張允和扮演的“丑角”



《西廂記》公演后,更多人加入昆曲研習(xí)社,曲社公演的機(jī)會增多。允和的行程安排的滿滿,2月25日允和非常高興的聲稱,“現(xiàn)在的事情可多了”,“三八婦女節(jié),各民主黨派、婦聯(lián)請我們演小《游園》;政協(xié)開幕的演出,也在下月;師大請我們唱《琵琶記》;北大也要我們唱一臺戲”(50頁)?!俺蠼恰钡难莩瞿馨言屎蛶Щ靥煺鏍€漫的童年,那時她常常跟著母親往來于戲園,偏愛那些年紀(jì)和自己差不多大、孩子般淘氣的小丑,“那鼻子上一塊白豆腐,勾上幾筆又像字又像畫的黑線條,很逗人喜愛,再加上一幅滴溜溜的黑眼睛在白豆腐上更有味”。除了《西廂記》中的琴童,允和又演了《金不換》中的書童,《白兔記》中的咬臍郎,《風(fēng)箏誤》的丑丫頭。這些演出中允和得到無盡的快樂和安慰(張允和:《我與昆曲》,百花文藝出版社,2017年,91頁)。

俞平伯和昆曲研習(xí)社的最大愿望是演出全本《牡丹亭》,最終選了華粹深整理編寫的本子,由俞平伯親自訂正。經(jīng)過俞平伯和華粹深的通力合作,改編之后的《牡丹亭》更適合現(xiàn)代舞臺演出(王湜華:《俞平伯的后半生》,花山文藝出版社,2001年,58-59頁)?!赌档ねぁ分饕輪T是袁敏宣的柳夢梅,周銓庵的杜麗娘,范崇實的杜寶,伊克賢的杜母,許宜春的小春香和張允和的石道姑。允和飾演的石道姑戲不多,可是挑戰(zhàn)卻不少,允和要打一個難度很大的引子,稍不留意就可能荒腔走板;而且“引子”需要女低音,允和平時唱慣了女高音,經(jīng)過了反復(fù)練習(xí)才能駕馭石道姑這個角色。1957年11月2日,《牡丹亭》在王府井文聯(lián)大樓彩排,周恩來、陳叔通、張奚若、葉圣陶、康生都去觀看,周恩來對允和的演出亦頗為贊賞(160頁)。《牡丹亭》演出后受到了社會各界廣泛好評,1959年國慶十周年又在長安大戲院演出了兩場。1959年10月8日,天安門廣場舉行國宴,宴請參加國慶會演的全國戲劇團(tuán)體,俞平伯和張允和代表北京昆曲研習(xí)社參加,研習(xí)社也是到場的唯一業(yè)余劇團(tuán)(張允和:《我與昆曲》,百花文藝出版社,2017年,21-22頁)。充和扮演的石道姑雖非主角,卻也因其成熟的演出風(fēng)范得到諸多好評。1958年初,著名民俗學(xué)家黃芝崗觀看完《牡丹亭》演出,寄給允和一首詩:

牡丹亭上三生路,玉茗堂前一笛風(fēng)。吹向園林花雨落,送來香閣月魂空。傳真畫里呼能見,補(bǔ)恨梅根恨未窮。但得相思莫相負(fù),且尋殘夢傍蟾宮。

由來紅豆生南國,場上相看石道姑。詞筆臨川健如虎,笙歌吳會總成珠。農(nóng)耕今不煩官勸,婚媾重教覓坦途。三百年間人事改,笑伊空使一帆孤。(174頁)

俞平伯創(chuàng)建昆曲研習(xí)社,正值黨和政府在戲曲界提倡“推陳出新”,戲曲的研究和表演在現(xiàn)有政治秩序獲得了一定程度的自由。1960年代,藝術(shù)為政治服務(wù)的需求愈加緊迫,曲社在俞平伯主持和審定之下,譜寫了《人民公社好》《紅旗插上東南角》等一系列新戲(王湜華:《俞平伯的后半生》,花山文藝出版社,2001年,59-60頁)。1958年底,允和在日記中長篇累牘的為“現(xiàn)代戲”辯解,稱“昆曲一向是演現(xiàn)代戲的”,并嘗試著寫一些歌頌大躍進(jìn)的戲文,但時代已經(jīng)在山雨欲來之中,現(xiàn)實逼迫下的緊張感和憂慮不斷滋長?;蛟S只有舞臺上的霎那游離,才能帶來些許安慰;或許只有在短暫夢境當(dāng)中,才能消解親人天涯失散和故園荒蕪的痛苦,忘記眼前的紛擾和疑慮,在夢境中一切可以獲得暫時的圓滿:

今天中午睡覺,做了一個真正的謊夢:天氣很暖和,是春天到了。眼前是江南蘇州的花園,柳舒花放。聽著聲聲畫語、嚦嚦鶯聲,仿佛遠(yuǎn)處飄來了笛聲和著絲弦的聲音。我在臺下,又像在臺上,四周全是人,全是熟悉的歡容笑貌。我沒有和任何人握手,人太多了……顧大哥(傳玠)這時正在臺上演《吟詩脫靴》,又像是《游園驚夢》。我大姐(元和)卻在臺下,拿把扇子滴溜溜地轉(zhuǎn),臉上畫了個白鼻子。賊禿嘻人。(168-16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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