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種曲 蕉帕記》
（明）單本 著
（明）毛晉 輯
蕉帕記
（明）單本 著
繡刻演劇十本
第五套
錦箋
蕉帕
紫簫
水滸
玉玦
灌園
種玉
雙烈
獅吼
義俠
繡刻蕉帕記定本
蕉帕記目錄
第一出
開場
第二出
尋春
第三出
下湖
第四出
幻形
第五出
詢醫(yī)
第六出
贈帕
第七出
解謎
第八出
采眞
第九出
鬧釵
第十出
倩媒
第十一出
議婚
第十二出
行賂
第十三出
竊珠
第十四出
付珠
第十五出
備聘
第十六出
覵婚
第十七出
鬧婚
第十八出
赴任
第十九出
超悟
第二十出
脫化
第二十一出
鬧題
第二十二出
防險(xiǎn)
第二十三出
叩仙
第二十四出
造逆
第二十五出
演法
第二十六出
鬧闈
第二十七出
打圍
第二十八出
報(bào)捷
第二十九出
陷差
第三十出
分別
第三十一出
巡警
第三十二出
祈雪
第三十三出
搗巢
第三十四出
相逢
第三十五出
提因
第三十六出
揭果
第一出
開場
【滿庭芳】〔末上〕凈洗鉛華。單塡本色。從來曲有他腸。作詩容易。此道久荒唐。屈指當(dāng)今海內(nèi)。論詞手幾個(gè)周郞。笑他行。非傷綺語。便落腐儒鄉(xiāng)。
不才嗟落魄。胸中無字。一味疎狂。但酒間花畔。長聽商量。也學(xué)邯鄲腳步。胡謅弄幾曲登場。知音客。休言鮑老。不會舞郞當(dāng)。〔問答照?！?
假弱妹芭蕉葉變成羅帕。
眞小姐荼■〈艸縻〉架鬧起金釵。
俊龍生討便宜助登云路。
老洞賓顯神通引上仙階。
第二出
尋春
【戀芳春】〔生儒服上〕學(xué)富三余。才雄七步。休夸繡虎雕龍。那値時(shí)危國破。怎發(fā)付梗跡萍蹤?！矅@介〕回首塵埋丘壟。更玉冷蒹葭如夢。驚春仲。浪暖雷門。笑看一躍云從。
〔鷓鴣天〕風(fēng)木蕭蕭無限情。少年書劍苦飄零。楚廷空抱連城泣。蜀道誰憐伏櫪鳴。嗟未遇。恨無成。且藏頭角困滄溟。他時(shí)若遂凌云志。不許終軍獨(dú)請纓。小生龍?bào)J。字化之。東吳人也。先君授河北參軍。母親姚氏。封桐鄉(xiāng)縣君。小生不幸父母早喪。喜得父僚胡招討撫養(yǎng)到今。正是仳離孤影。孟浪微蹤。玉樹琳瑯。謾道淸時(shí)物采。金莖沆瀣。從夸經(jīng)世文章。方今國運(yùn)式微。胡塵云擾。意欲上書闕下。少展才猷。奈値乘輿播遷。未可造次。噯。又道天付我才終有用。人生際遇幾時(shí)來。向與胡公子作伴讀書。只是此人頑劣多端。熏蕕少合。胡公有女。名曰弱妹。天姿俊雅。性質(zhì)聰明。貌堪閉月羞花。巧擅描鸞刺鳳。小生欲締秦晉之盟。奈無冰月之便。故此逡巡。未遂所愿。這也不在話下。近隨胡公扈駕來到臨安。向有故知白君家居在此。訂約今日同去尋春。連日被胡兄?jǐn)嚁_。頗不耐煩。不免瞞著他前去則個(gè)。龍興那裏?！渤笊稀晨椭聋W歌鬧。門開燕子忙。正呼添硯水。又喚整衣裳。相公有甚分付?！采鷵Q衣巾介〕今日我去探白相公。若是胡公子來問。對門上人說。只說到天竺燒香去了?！渤蟆诚喙y道不曉得胡公子的心性。莫說是天竺。你在天上。他也要來尋著你哩?！采衬隳?。只是這等分付便了。鎖了書房。隨后便來?！渤笙騼?nèi)分付介下生行介〕果然好一座臨安城也。
【懶畫眉】〔生〕鳳城佳氣郁蔥蘢。風(fēng)景依稀罨畫中。白兄呵。家臨流水小橋東。又早到湖邊也。聽幾派笙歌送。渺渺湖山裊裊風(fēng)。
小生倒在此閑行。不知胡小姐此時(shí)做些什么來。
【前腔】想玉人此際在房櫳。閑纴金針并女紅。殘絨嚼唾碧窗紅。奈沒個(gè)蕭郞共。怕繡到雙鴛指節(jié)慵。
萬頃湖波一鏡中。
南高峯對北高峯。
三春楊柳枝枝綠。
二月桃花朵朵紅。
第三出
下湖
〔凈衣巾上〕小子名喚胡連。作事從來倒顚。面上有些墨氣。肚裏白得周全。肋梢從幼空缺。黑心占了半邊。讀書牽鬼上劍。飮酒車水灌田。作文只是七股。吟詩偏愛八言。不記詩云子曰。略曉擲色猜拳。好笑生時(shí)運(yùn)蹇。妻宮尙欠團(tuán)圓。父親官拜招討。轅門現(xiàn)握兵權(quán)。一個(gè)風(fēng)流公子?？辗恳挂构旅摺？说密娂Z幾貫。只好準(zhǔn)作嫖錢。昨夜吳山頂上。宿了張家阿蓮。誰想今朝失曉。起來紅日中天。不見書房同伴。兩腳找得皮穿?！残椤匙约沂嵌颊杏懞鸂敼?。早晨表子家回來。不見了伴讀龍化之。他一定騙了我。到西湖耍子去了。卻也有個(gè)緣故。我一向有些慳吝。只要吃別人的東道。自己不肯打破半個(gè)銅錢。所以他不肯攜帶著我。我小胡是個(gè)乖人。難道眞被他騙了不成。只從這涌金門好歹追他上去。正是從君走到焰摩天。腳下騰云須趕上?！蚕隆?
【鵲橋仙】〔小牛衣巾上〕良辰難遇。勝游多暇。愛殺西湖輻畫。朝來約友看桃花。且艤棹綠楊之下。
小生白元鈞。錢塘人氏。向與龍化之為八拜之交。時(shí)下春色暄姸。湖上游人正盛。久欲邀他散心片時(shí)。昨有個(gè)字來訂約。今日過訪。已曾備下酒船相待。此時(shí)還不見到。且教湖船泊在柳洲亭下伺候。
【前腔頭】〔生丑上〕平波放艇。大堤馳馬。日日酣歌休咤。
〔見介小生〕小弟聞龍兄下顧。備一小船。欲同到湖上一游。在此相候久了。〔生〕怎么好擾白兄。旣有盛情。敢不敬領(lǐng)?！残∩澈衷趺床煌瑏碜咦??！采炒诵宙闻d甚高。今日還不曾回家哩?！残∩尺@樣等他不得了。龍興叫船過來。我們開了去罷?！渤髴?yīng)叫船外扮船家上〕年年活計(jì)春三月。日日生涯水一湖。請相公下船?！沧鱿麓椤?
【前腔尾】〔凈急走上〕船頭畫鼓緩些撾。難道我小胡干罷。
〔叫介〕白兄慢開船。小弟來遲。有罪了?！残∩除埮d。快請胡大爺下船?！渤蟆炒鬆斣鐏硇┍愫?。剛抽了跳子?！矁簟澄沂擎慰盏?。身子輕。只把手來接著。待我跳上來罷?！蔡洗椤痴埩?。舟中不作揖罷。龍兄。你怎么撇了小弟。自家來了。〔生〕恐怕胡兄回遲。故此先來。不想白兄卻備下酒船在此?！矁魧π∩笆纸椤扯嘀x了。且住。今日勝游。怎么沒個(gè)紅裙侑酒。早知道。待小弟帶了敝表來便好?！渤蟆炒鬆旀蔚氖菂巧缴系耐嶝?。倒不來也罷?！矁簟尺@狗才。我胡大爺一向在上八街。銀錠巷。七寶巷。沙皮巷。專嫖有名的姐姐。怎么說個(gè)吳山上?！渤蟆持灰娗叭赵阼鳂湎隆＊?dú)扇門裏。做鷺鶿一般。伸著頸子。看得四下沒人。一鉆就進(jìn)去?！矁糇骼⒔椤硢t。胡說?？扉_船?？扉_船。〔小生〕徑開到湖心亭去?！餐狻硶缘?。〔開船介〕
【羽調(diào)排歌】〔生〕金碧山巒。丹靑水涯。西湖自古繁華。一橈新水漲蒹葭。望裏銀塘處處槎。〔合〕屛光麗。鏡色佳。桃源何必訪仙家。胭脂吐。翡翠芽。怪來移得錦江花。
〔丑〕到湖心亭了。請列位相公上去?！采辖樯∩澈靡蛔A麗亭子?！渤蟆尺@是內(nèi)裏公公新蓋造的?！矁簟硣K。只虧了這個(gè)知趣的公公?！仓袃裟┌缙騼阂慌咭慌镒幼鹘袒细髋椤?
【北寄生草】〔中凈末〕笑富貴空中電。算功名鏡裏花。一宵露水蘇臺嫁。一番黑漆凌煙畫。一場春夢烏江霸?？囱鹨伦鲜呛稳??！仓袃簟持缓没\中諕得蛇兒怕〔末〕只好筵前諕得猴兒怕。
〔叫介〕爺賞酒。〔生小生〕倒是警世的話兒。功名富貴。眞是一場春夢?！矁簟橙灰?。然也。賞他酒去?！渤髴?yīng)賞酒中凈末下介凈〕二兄。我每把船放到堤上去。走走倒好?！采∩呈侨绱?。〔做到堤介小生〕龍興。攜著酒盒。另叫轎馬。到第六橋邊伺候。〔丑應(yīng)介做上堤介凈〕龍興。把盒兒放在堤上。我每席地而坐。飮三杯助助腳力好走?！渤蟆秤修I馬。〔放盒介〕
【排歌】〔凈〕宛轉(zhuǎn)堤頭。葳蕤柳丫。靑靑漸可藏鴉?！沧骱家艚椤扯?。你看堤高處阿媽每好不標(biāo)致。那一個(gè)不帶假角兒的更妙也。誰家游女鬢■〈毛參〉■〈毛沙〉。兩點(diǎn)丁香未破瓜?！财鸾薪椤衬闶巧嶙尤思业拇竽锕媚镆病！埠稀郴貗膳巍谛⊥?。紅樓西去是奴家。通名誤。問姓差。一時(shí)羞澀臉邊花。
〔中凈扮撮弄老旦扮打鑼女人持馬鈴刀彈弓鎗上中凈〕列位相公在上。看小的做一會把戲討賞?！矁簟趁蠲?。你有什么本事?！仓袃魩ё鼋椤?
【北寄生草】〔中凈〕賣解單身控〔生〕會走馬的了?！仓袃簟城рx只手拿〔小生〕是有手力的了?！仓袃簟硡椎度伟鸯i鋒插?！矁簟趁?。怕人。〔中凈〕拋丸盡著流星打。〔凈〕看腦袋。〔中凈〕飛鎗直向云端下?！矁簟沉T了。壞了眼。〔中凈〕有時(shí)百尺上竿頭。撒身慣使飛鷹怕。
〔凈〕掉下來跌折了腰。妙妙。好手段。〔中凈〕再耍一會?！采沉T了。〔小生〕龍興。賞他一錢銀子去?！渤筚p介中凈老旦〕謝相公賞。〔下小生〕我每騎了馬。從凈慈寺轉(zhuǎn)到昭慶寺。走一遭來。〔丑做帶馬眾做走馬到介小生〕這昭慶又壯麗似那凈慈?！采鷥簟彻弧?
【排歌】〔小生〕畫棟干云。雕檐截霞。招提此處堪夸。何年金縷賜袈裟。瀟灑香臺晝不嘩?！埠稀乘蓷Q。壁繡蝸。紅塵不到梵王家。圍朱檻。簇絳紗。一庭寶樹落天花。
〔貼旦扮貨郞持傘掛汗巾香袋扇幷春書春藥托盤上〕列位相公買春藥春畫?！采澈痔嫠I些?？蔀闈?jì)嫖之具?！矁簟趁蠲睢Ｄ阌惺裁此?。
【北寄生草】〔貼旦〕新做興陽帶。〔凈〕好發(fā)興?！操N旦〕纔干藥煑鰕〔凈〕是堅(jiān)大之物。〔貼旦〕蘇州春畫風(fēng)流殺?！脖娍唇樯尺@是唐伯虎的筆?！残∩尺@是仇十洲的?！矁簟尺@是周東村的筆。妙妙?！操N旦〕景東人事春無價(jià)?！渤笸悼唇椤澈茄健Ｅ滤廊??！矁簟彻凡趴词裁础]有你分哩。〔貼旦〕嶺南蛤蚧梢兒大。〔凈〕蛤蚧尋了兩年。再沒有眞的?！操N旦〕相公。這是眞的?！矁簟硶缘谩Ｎ议L時(shí)犯遞拜帖的病。還有甚么久戰(zhàn)的藥么。〔貼旦〕更有蟾酥一味抺龜頭。通宵弄得婆娘怕。
〔凈〕這個(gè)卻一發(fā)妙。龍興。你可帶得銀子來。替我都買了去?！渤蟆炒鬆斠幦ユ?。怎么問龍興討銀子?！矁簟彻凡拧Ｄ阋姾鬆斣鴰Я算y包走不曾?！操N旦〕這樣明日買罷?！蚕聝簟硳吲d?！渤蟆侈I子在這里伺候了。相公一發(fā)到龍井。這樣轉(zhuǎn)。那裏有絕好的茶。絕薄的面餅?！采∩尘腿?。〔行介〕
【排歌】〔丑〕人是高陽。山如永嘉。前面是龍井了。溪流尙有胡麻。一泓靑玉瑩無瑕。你看石池內(nèi)好大魚。水面朱鱗近可叉?！埠稀骋疗压Ｈ干嗖?。可人風(fēng)味屬僧家。紅蓮院。綠柳衙。三生難覓竹林花。
〔凈〕怎么叫做紅蓮院。綠柳衙。〔丑〕這是前面竹林寺月明和尙度柳翠的故事。道猶未了。那調(diào)柳翠的來也。〔中凈扮月明和尙貼旦扮柳翠外打鑼上調(diào)介〕
【北寄生草】〔外〕善惡分明報(bào)?；侍於ú徊?。月明和尙慈悲法。紅蓮妓女纏綿嫁。柳衙小姐腌臜話。想造寃作孽只翻身。重重公案閻羅怕。
〔凈〕這柳翠倒好個(gè)模樣兒。〔生〕胡兄又動火了。〔小生〕也賞他一錢銀子去?！渤筚p介外〕謝相公賞。〔中凈打問訊貼旦拜謝介下生〕天色已晚。打從這錢塘門進(jìn)城回去罷?！矁簟辰袢罩巍？芍^極樂。只是少個(gè)妓者。明日待小弟作東。攜了幾個(gè)賤表。再來走走何如?！采∩扯嘀x?！渤蟆炒鬆斢指G變了。
【尾聲】〔合〕看斜陽西山下。一春差不負(fù)紅牙。明日重尋蘇小家。
此日逢人作勝游。
得風(fēng)流處且風(fēng)流。
暖風(fēng)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第四出
幻形
【北點(diǎn)絳唇】〔小旦素袍上〕歲月如流。蘇臺非舊。羞回首。粉糝胭愁。眼底興亡又。
【混江龍】精靈不朽。趁著這丹厓翠壁久埋頭。與山猿作伴。將野鹿為儔。翦雪披霜號九尾。餐霞吸露歷千秋。連宵拜斗魄猶沈。經(jīng)年煉氣丹難就。待借些采戰(zhàn)。向何處搜求。
越榭吳宮已作塵。館娃深處憶前身。眼前只有江山在。不換江山換主人。妾身生前西施是也。只因傾覆吳國。天曹罰做白牝狐。向居洞府。號作霜華大圣。修眞煉形。已經(jīng)三千余歲。但屬陰類。終缺眞陽。必得交媾男精。那時(shí)九九丹成。方登正果。向來徧覓多人。皆系凡胎俗骨。無可下手。昨見東吳龍?bào)J。羨他玉貌冰姿。兼有仙風(fēng)道骨。尙無妻室。一向飄零?，F(xiàn)寓胡招討宅中。日后數(shù)該與他小姐有夫妻之分。我今化作小姐。略施小術(shù)。漏他幾點(diǎn)元陽。脫此軀殼。然后指點(diǎn)前程。先自撮合姻眷。了完這段因果。待我變化本質(zhì)。改換衣妝著。〔暫下中凈扮矮土地上〕世人笑我矮婆娑。好似侏儒與駱駝。誰識胸中荊棘在。自來矮子極心多。小神飛來洞土地是也。生來元是雕靑長漢。做個(gè)本境土地。被這些臨安人沒分曉。把我供養(yǎng)在地上?！沧骱颊Z介〕他說土地阿公。你且在地裏坐坐也。這許多神位佛像。都壓在我頭上。把我壓得駝又駝。矮又矮。做了個(gè)養(yǎng)老疾病。上帝見我形容古怪。作事老成。升做都土地。掌這一方香火。今日洞中霜華大圣化身訪道。在此送他起程。言之未盡。大圣來也?！残〉Q色衣上〕腹內(nèi)嬰兒已長成。只愁出路不分明。從來厭見生人氣。今日番尋鬧處行?！仓袃艄蚪椤硢⒋笫ァ１径赐恋睾蛩??！残〉成芰恕！仓袃簟巢桓??！残〉巢痪镁突亍２槐剡h(yuǎn)送。〔中凈〕領(lǐng)法旨。大圣修眞去。矮神歸洞中?！蚕滦〉炒巳ド裢ㄗ兓５挂膊浑y。只是羞人答答。仍舊要做這般勾當(dāng)。事旣到此。說不得了。只索前去則個(gè)。
【錦纏道】沒來由。挈丹爐遶桃花岸頭。含笑又含羞。好生生織女倒惹牽牛。見時(shí)節(jié)溜秋波先將他一勾。不怕他不思量旖旎溫柔。沒人處把幾句好話兒與他一個(gè)想頭。再拋個(gè)打心球。倘龍生熟于采戰(zhàn)。反輸一帖怎了?！矊に紦u頭介〕緊挜把眞陰不漏。待元陽遍體周。纔得個(gè)神珠入彀?！仓竷?nèi)笑介〕龍郞龍郞。你不要做了個(gè)好看不中吃的。怕伊家吿消乏。替伊愁。
來到胡招討花園內(nèi)也?！部磧?nèi)笑介〕倒也來得湊巧。正遇他家賞花。弱妹必定到此。再學(xué)他些聲音體態(tài)。好去勾引龍生。你看這太湖石畔。聊可藏形。正是片石孤峯窺色相。無如此地學(xué)長生?！蚕隆?
【西地錦】〔外品服上〕金印誰言如斗。勤王不為封侯。〔老旦夫人上〕眼前兒女嬌還幼。鏡中白發(fā)添愁。
【前腔】〔正旦弱妹中凈隨上〕妝罷脂香在手。行來羞蹴雙鉤。〔凈上〕賞花須在開時(shí)候。直敎爛醉方休。
〔見介凈〕爹爹奶奶拜揖?！驳车鶍寢屓f福?！餐饫稀澈号旱絹??！仓袃簟承∮⑦殿^?！餐饫稀称饋?。〔外〕二帝穹廬外。孤臣日月邊?！怖稀钞愢l(xiāng)風(fēng)景別。故國夢魂?duì)??！驳尺t暮椿萱景。芳菲兒女年。〔凈〕不須頻嘆息。萬事總由天?！餐狻诚鹿俸?。襄陽人氏。夫人諸氏。孩兒胡連。小女弱妹。至親四口。下官叨舉孝廉。累升都招討使。爭奈二帝蒙塵。國家多難。故此扈駕來都。又經(jīng)數(shù)載。孩兒性稟頑劣。方當(dāng)弱冠。弱妹天生貞靜。亦已及笄。俱未婚嫁。長自縈心。有個(gè)同僚亡友龍君之子龍?bào)J。他父母殉國。骨肉無依。留在衙中。與孩兒伴讀。喜他學(xué)業(yè)已成。功名可待。夫人。這幾日孩兒做些什么勾當(dāng)。〔凈〕正是。孩兒見爹爹眉頭不展。面帶憂容。特備個(gè)酒筵。請爹爹同母親到小花園內(nèi)賞一賞海棠。消遣悶懷。爹爹領(lǐng)了在下的薄意如何?！餐狻澈?。太上皇帝淵圣皇帝都在沙漠中受苦。我和你那有這樣心腸。賞花飮酒?！怖稀诚喙：合騺眍B劣。今日這個(gè)意思。倒不要孤負(fù)了他。〔旦〕爹爹高年憂國。正恐不禁。便消遣片時(shí)。愛身倒就是愛國。請依著哥哥。走一遭來?！餐狻撤蛉恕Ｅ赫f話倒也中聽?！怖稀痴悄亍！矁簟畴y道偏我不中聽。爹爹只要?dú)⒛沁_(dá)子何難。寫個(gè)本與皇帝老官。把孩兒做個(gè)掛印總兵。那時(shí)輪刀動斧。殺他片甲不回。把兩個(gè)陳年皇帝奪將轉(zhuǎn)來。明年賞海棠時(shí)節(jié)。一發(fā)請來坐坐。有何難哉?！餐饫稀吃趺戳恕Ｒ豢诤?。〔凈〕孩兒胡連。不叫胡柴?！餐狻硵芯齐?。怎么不請龍生?！怖稀辰袢帐羌已纭Ｅ涸诖恕２划?dāng)穩(wěn)便。明日待孩兒請他來看海棠。這還纔是?！餐狻撤蛉搜灾欣怼！矁簟橙缃裾埖交▓@中飮酒行令。擲色猜拳。請請請。〔眾行介外〕一年好景莫教過?！怖稀嘲贇q人生能幾何?！驳辰袢栈ㄇ邦l勸飮?！矁簟骋患野矘穫庡X多?！沧龅浇橥狻撤蛉?。這花果然開得齊整。將酒過來。〔凈旦送酒介〕
【畫眉序】〔外〕小苑勝瀛洲。一種天然儼如繡。似胭脂帶雪。爭晃雙眸。喜著他幾簇繁英。羞對我一雙白首。〔合〕宴開正値春風(fēng)暖。何須舞袖歌喉。
【前腔】〔老〕老去鬢生秋。恰遇花朝喜還又?？雌孑獬驯M。一段嬌柔。露凝如斜嵌珍珠。雨過似亂拋紅豆。〔合前〕
【前腔】〔旦〕針線百忙收。來侍高堂遣淸晝。奈芳心一點(diǎn)。不在園頭。只自解刺鳳挑鸞。決不學(xué)拈花穿柳。〔合前〕
【前腔】〔凈〕年少好嬉游。玩賞名花酌春酒。羨婷婷裊裊。別樣風(fēng)流。酒酣來笑剔銀燈?；ㄋプ矸黾t袖。
〔合前凈〕添換卓盒。擺在荼■〈艸縻〉架下。請去再飮幾杯?！餐狻趁魅帐锹∮犹笫フQ。五鼓入朝拜賀。不宜久坐。收拾去罷?！怖稀吃獊砣绱恕Ｐ∮⒖焓帐叭??！仓袃魬?yīng)收下小旦暗上窺旦介〕
【歸朝犯】〔合〕收拾去。收拾去寶斝玉甌喜骨肉暫時(shí)聚首。催趲上。催趲上雕鞍紫騮。這回少不得向楓宸趨候。想人生不必輕眉皺。眼前聚散能知否?？上Т汗馔瞥霎嫎恰?br />
錦樹逢春一片紅。
且憑巵酒祝東風(fēng)。
年年歲歲花相似。
歲歲年年人不同。
〔下〕〔小旦吊場介〕你看小姐果然生得齊齊整整。裊裊婷婷。莫說龍生想著他。我見了他也動火起來。
【尾雙聲】可人種種天生就。怪不得偷香韓壽。阿呀。斷送我欲火燒腮說也羞。龍郞。龍郞。恁你推敲我也決不丟。
我如今顯個(gè)神通。把老夫人弄個(gè)顚倒病兒。龍生必進(jìn)問安。那時(shí)乘機(jī)撩個(gè)想頭。看他怎生布擺。正是計(jì)就月中擒玉兔。謀成日裏捉金烏?！蚕隆?
第五出
詢醫(yī)
【字字雙】〔凈上〕萱親一旦犯時(shí)災(zāi)?！觥簇１O(jiān)〉■〈兀介〉。丫鬟喚醒倒穿鞋。要快。夢中表子霎分開。興敗。烏龜就好上門來。討債。
剛纔睡去。夢見與表子吃醋捻酸。好不有趣。被這此丫頭叫我起來。他說夫人賞花回來。一時(shí)頭疼發(fā)熱。爹爹又不在家。妹子教我請個(gè)太醫(yī)下藥。不免叫龍興同去。龍興。龍興。
【前腔】〔丑上〕昨宵串戲上高臺。無賽。搽脂抹粉恁恢諧。不憊。嘴邊胡子長出來。改外。這翻有紙沒人揩。白帶。
〔凈〕狗才。你又不是婦人。怎么有白帶?！渤蟆硡s又來。你又不是個(gè)婦人。你半夜三更。打門敲戶。尋我貴干?！矁簟衬汶S我去請個(gè)太醫(yī)來。〔丑〕我的痔瘡又好了。要那太醫(yī)何用。〔凈〕呸。奶奶暴疾。故此去請?zhí)t(yī)?！渤蟆晨?。奶奶暴疾。是相思病發(fā)動了。請個(gè)內(nèi)科先生方好哩?！矁簟硢t。胡說。我家奶奶呵。
【大迓鼓】年衰。身似柴。忽然病染其實(shí)難捱。一時(shí)那討三年艾。劬勞未報(bào)苦哀哀。扁鵲倉公尋他不來。
【前腔】〔丑〕休呆。呆打孩。夫人病勢不必傷懷。龍興管你無妨害。杭城醫(yī)士滿街抬。白臉三分包他就來。
龍興認(rèn)得前日醫(yī)皇帝奶奶的陳醫(yī)官。他倒正是內(nèi)科。請了他罷。〔凈〕就請他來。候老爺出朝。一會子商量下藥便了?！渤蟆硶缘?。
一病感慈親。
尋醫(yī)受苦辛。
藥醫(yī)不死病。
佛度有緣人。
第六出
贈帕
〔小旦上〕瑣窗春盡新蕉長。繡榻人閑彩線長。我略施小術(shù)。胡夫人已患病在床。小姐日夜侍奉湯藥。龍生必進(jìn)問安。我就化作小姐。把窗前芭蕉葉兒變成羅帕。〔摘葉吹氣介〕題一首詩?！差}詩介〕做個(gè)鉤兒。將機(jī)就計(jì)。卻不是好。看我這般打扮起來。那里是眞是假。
【桂枝香】風(fēng)裳輕裊。云冠低小?！卜黥W介〕這些亸鬢金珠。盡是沿階花草。假千金女身。假千金女身。做個(gè)娉婷翹俏。待等那人來到。這桃夭。不用雙紅帕。全憑片綠蕉。
言之未盡。龍生來也。且閉了門候他則個(gè)?！埠蚪椤?
【前腔】〔生上〕書窗迎曉。爐煙還裊。剛纔胡兄來叫小廝去請?zhí)t(yī)。恰好紙帳春濃。驚破巫山夢遶。夫人昨晚賞花。怎么就病起來。想昨宵暮歸。想昨宵暮歸。風(fēng)寒侵?jǐn)_。怕藥石難效?？取Ｄ翘t(yī)怎么曉得病根苗。若要災(zāi)星退。須將快壻招。
來到此間。過了中堂。那壁廂正是弱妹小姐的臥房。我如今故意做錯(cuò)走路頭。撞將進(jìn)去。看道怎么。呀。門兒閉上在此。我且拚個(gè)臉紅。憑他搶白一場?？鬯麕紫隆！部坶T介〕開門。開門?！残〉呈悄莻€(gè)?！采呈俏摇！残〉╅_門見介〕呀。我只道哥哥請醫(yī)回來。元來是龍兄。為何到此。〔生〕小生聞知夫人有恙。特來問安。不想誤扣了小姐的門兒。望乞恕罪。〔揖介小旦〕母親臥房。你豈不知。自古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此來非出無心。我就去母親跟前說個(gè)明白。看你怎生發(fā)付?！采承〗悴灰l(fā)惱。小生天涯孤客。骨肉無依。幸蒙伯父母相留。今日偶因錯(cuò)走。便涉嫌疑。小姐必欲聞之堂上。使小生置身何地。望乞海涵。饒過這次?！惨窘樾〉骋欢ㄒf?！采晨取蝗绱?。小生就此吿別去了?！残〉衬阃抢锶ァ！采承臄幻鳌Ｉ黼y久住。天長地闊。何所不容。只是于伯父母處不能一別。于心缺然?！残〉逞?。龍兄。你元來是個(gè)眞誠君子。你倒無心。我卻有意。你在我家五六年來。人非木石。焉得無情。今日母親在病。爹爹又不在家。我有幾句話兒。一發(fā)對你說了。〔生〕小姐有話。請快說些。
【丫叉豆葉】〔小旦〕萬種幽情。萬種幽情。千般夢想。恨不得話個(gè)通宵。緣慳分薄。那烏鵲怎便肯塡橋?！采扯喔行〗氵@般用心。小生無恩可報(bào)?！残〉衬銛粭壭∶?。何不央個(gè)媒人。向爹爹跟前求我為婚。那時(shí)天天憐念。百歲和諧。豈不是好?！采尘糜写诵摹８也粡拿?。〔小旦〕你若射雀屛手段果高。坦東床規(guī)模恰好。穩(wěn)穩(wěn)的紅絲系足。怕不堅(jiān)牢?！采咎旖椤忱咸?。好敎這遭?；T夜摟你在腿兒上坐了。把臉兒襯著。熱親親慢下推敲。
〔內(nèi)喝道介小旦〕呀。是我爹爹回了。你妹子有羅帕一方。你可收著。帕上有詩一首。你慢慢去看。你妹子別了。桃花乍見劉郞面。楓葉焉知韓氏心?！蚕律澄胰舫鋈ァ５谷撬?。不如站在西邊廊下。自有道理回他?！擦⑦吔椤?
【入賺】〔外凈丑小生扮醫(yī)官上〕策馬連鑣一片心旌驀地?fù)u?！餐狻臣彝サ健＝行P。〔丑應(yīng)介外〕前來替我解金貂。〔丑替外脫衣介外〕小廝?！渤髴?yīng)介外〕整佳肴。我兒?！矁魬?yīng)介外〕忙開東館延師好。龍興。你一壁廂快取金錢待我問六爻?！残∩忱舷壬氈?。晚生呵。諸般病癥吾皆妙。敢來輕造。敢來輕造。
〔外〕請足下少坐。學(xué)生就來奉迎?！残∩鷦e介丑引下外凈進(jìn)見生介外〕呀。龍生為何站在此處?！采承≈堵勚夏焚F恙。進(jìn)來問安。在此等候?！餐狻扯嗬哿恕！采巢桓??！餐狻掣覠┵t侄到東廳陪陳醫(yī)官少坐。卽來相請?！采愁I(lǐng)命?！蚕峦狻澈?。你同妹子小英扶母親出后堂來?！矁魬?yīng)進(jìn)介同旦中凈扶老旦上〕
【憶秦娥】〔老〕災(zāi)星照。陡然一病眞難料。眞難料。眼如蠅撲。耳同蟬噪?！脖姟尺€須忍耐休焦躁。多管花園落夜風(fēng)寒暴。〔外凈〕風(fēng)寒暴。只隔今朝昨晚。瘦減容顏多少。
〔眾扶老旦坐介外〕夫人。太醫(yī)請到了。替你診脈下藥?！怖稀成芟喙?。〔凈〕爹爹。你要放正經(jīng)。醫(yī)人不是好惹的?！仓咐辖椤炒宋皇鞘裁慈??！餐狻炒啦?。是你母親。卻怎么說?！矁簟晨芍罃窃谙碌哪赣H。卻是你的尊正。終不然教那醫(yī)人揑手揑腳。摸上摸下。成什么規(guī)矩?！餐獾骋滥阍趺礃诱f?！矁簟衬赣H的病。又不是胎前產(chǎn)后。吐血中風(fēng)。不過是花園裏受些風(fēng)寒。待孩兒對那醫(yī)人說。是這等這等那等那等。下兩帖柴胡半夏的藥。怕他不好。〔外〕這到有理?！矁簟橙绾巍！餐狻晨蓪⒍Y儀一封。先送陳醫(yī)官。就將病體委曲與他一說。要他留藥二劑。說我改日面謝?！矁簟硶缘谩！蚕峦狻撤蛉恕Ｄ闵砩蠀s怎么樣。
【黃鶯兒】〔老〕一病苦煎熬?；鹧籽阻p上焦?！餐獾掣沂悄抢锾勖??！怖稀巢唤丛陬^和腦?！餐狻骋箒碓趺础！怖稀郴驎r(shí)水澆?；驎r(shí)火燒。乍寒乍熱心驚跳?！餐獾┲袃艉稀骋驼{(diào)。神安氣養(yǎng)。寒熱自然消。
【前腔】〔生上〕邂逅得鮫綃。急匆匆未展瞧。且來問個(gè)平安耗。〔凈持藥急上〕不是通經(jīng)散。定是潤腸丸。小英快通報(bào)。說龍相公來問安。教小姐回避?！采姷﹣G眼介旦不理介徑下生背云〕小姐恐怕哥哥看破。做個(gè)冷臉子去了。〔凈〕爹爹奶奶。龍兄在此問安?！餐饫稀秤欣哿恕Ｓ欣哿?。〔生〕不敢。〔凈〕藥在此了。上面寫著一個(gè)草頭。三個(gè)一字。兩個(gè)田字。是什么東西。〔外〕咳。怎么了。難道姜字也不認(rèn)得。那太醫(yī)說是什么病?！矁簟痴f風(fēng)寒并交。又食痰裹包。〔外〕他用什么樣藥?！矁簟硨⒛鞠愣罐㈤_胸竅?！采衬翘t(yī)藥也下得好?！餐狻潮闶恰＝行∮阉幠萌?。教小姐親自煎好。就扶奶奶進(jìn)去服藥。〔中凈持藥扶老介合〕愿今宵。刀圭入口。寒熱霎時(shí)消。
〔扶老先下外〕賢侄。今日多有勞了?！采承≈逗恰?
【貓兒墜】通家世講。不比泛常交。休戚相關(guān)情不少。問安應(yīng)得敢辭勞?！埠稀承慕埂Ｔ覆房祵幐蹚浉?。
〔凈〕爹爹。母親有病。孩兒又不耐煩割股。又不耐煩借壽。有個(gè)小意思在這里。不知爹爹肯么。〔外〕什么意思。〔凈〕替母親沖一沖喜何如。〔外〕什么沖喜?！矁簟撑c孩兒娶個(gè)媳婦?！餐狻澈f。〔凈〕這本奏不準(zhǔn)。還有小意思。許本戲愿如何。〔外〕這還使得。
【前腔】〔凈〕新來戲子。定下在明朝。爹爹。孩兒把戲文都揀下了。〔外〕怎么呢。〔凈〕不做蘇秦做白袍。〔外搖頭介〕不然換了洛陽橋。〔外又搖頭介〕這等班超。找老將黃忠對舞關(guān)刀。
【尾聲】〔外生〕你娘親有病傷懷抱。尙兀自花言啰唣?！矁簟澄沂菓蛭璋咭滦趴诔?。
這病體誰能取效。
揀戲文討個(gè)圣筊。
烏鴉共喜鵲同行。
吉兇事全然未料。
第七出
解謎
【番卜算】〔生上〕數(shù)載苦嗟呀。一旦談心話。諄諄耳畔意交加。盡在香羅帕。
著意栽花花不活。等閑插柳柳成陰。小生為弱妹小姐。整整想了數(shù)年。今早把幾句話兒動他。元來他也鐘情于我。就與我羅帕一個(gè)。他說有詩一首。倥傯之際。不及展看。且把門兒閉上。待我看他則個(gè)?！渤雠量唇椤逞健：靡粋€(gè)嬌滴滴綠羅帕兒。果有詩句在上?！材钤娊椤郴ㄉ[香月滿輪。園林妝點(diǎn)一時(shí)新。晚霞倒映深閨裏。會看簾櫳處處春。這怎么解。又不是閨怨。又不是情詩。一定有個(gè)意思在裏頭。一時(shí)想不出來。好悶人也。
【九轉(zhuǎn)回腸】〔解三酲〕這詩謎敎人驚訝。向何處尋討根芽。只道分明說出姻緣話。怎說到天上月和晚來霞。適纔與他說話之時(shí)。好不親熱。他唇脂一縷香來遠(yuǎn)。我詩句三思意轉(zhuǎn)差。呸。〔丟帕介〕來丟下。噯?！彩芭两椤畴y丟下?！踩龑W(xué)士〕敢是將咱來戲耍。您做作敎我難揣難拿?！灿帜钤娊椤撑?。是了。是了。他把四個(gè)字兒放在句上。約我花園晚會。我那小姐。別人才學(xué)藏在肚裏。你的才學(xué)放在頭上。你從頭暗伏三更棗。我倒底明為一木瓜。我今日被你弄得好不耐煩。到手之時(shí)。先要罵你幾句?！布比j〕待臂窩裏。枕頭上。耳根畔。罵你個(gè)作怪活寃家。
我想花園正在小姐臥房之后。不能容易進(jìn)去。怎生是好。且打發(fā)龍興出門。到那里又作計(jì)較。龍興那裏。〔丑上〕剛纔醫(yī)士去。又是相公呼。有甚分付。〔生〕你去請白相公明日早來一會。〔丑〕今日晚了。明日去罷?！采衬憔驮谒倚恕：靡鐏??！渤蟆尺@些讀書人。最要背后尋事。我在那里歇了。倒是主上門買賣了?！采硢t?？熳摺！渤笙律承P去了。只是天色尙早。好生急殺人也。
【二犯江兒水】魂飛向楚峯巫峽。盼黃昏。數(shù)暮鴉。見日沈樓角。月上窗紗。喜孜孜赴陽臺。趁落花。小姐倒約定了。只是這些丫頭怎么擺脫得他。玉樹倚蒹葭。怕打鴛鴦驚睡鴨。小姐。小姐。你是閬苑奇葩。月窟嬌娃。我俏心腸把你來愛煞。我龍?bào)J從不曾干這樁買賣慣了。慮著摟時(shí)手麻。做時(shí)心怕。呸。龍?bào)J。龍?bào)J?！仓缸越椤衬闳粢娏怂?。須■〈門外坐內(nèi)〉揀不得這搭和那搭。
詩謎暗相邀。
佳期在此宵。
若無漁父引。
怎得見波濤。
第八出
采眞
〔中凈小英上〕剛把馬子去倒。就把香卓來排。非我不知香臭。只因命裏應(yīng)該。小姐因夫人有病。今晚要到花園裏燒香保佑。教我先把香卓兒擺下。你看這牡丹亭。藥欄。荼■〈艸縻〉架。木香棚。太湖石。金魚池。好不齊整。我小英原是個(gè)船幫中的女兒。被那短命的拐來賣做個(gè)丫頭。記得小時(shí)會唱吳歌。從到胡家。怕生疏了。園中沒人。不免見景生情。信口謅一個(gè)兒如何。列位。唱得不像。你們不要笑。
【吳歌】我里今夜小阿姐好像鶯鶯出燒香。身邊有我里介一個(gè)小紅娘。若再有介會跳墻個(gè)張生來孛相。大家里昆腔昆板做介一只北西廂。
香卓兒擺下了。不免去請小姐出來。正是待等月明金篆裊。定教風(fēng)送玉人來。〔下〕
【步步嬌】〔小旦上〕夢蝶尋花魂消瘦。縹緲天臺岫。胡麻出渡頭。賺個(gè)劉郞。此處尋偶。今宵云雨兩悠悠。那劉郞難解仙姬彀。
仙娥冉冉下天臺。引得劉郞入洞來?；ㄓ吧蠅θ宋吹健Ｅ腔蔡p一階苔。早間羅帕題詩。投與那生。料他猜著啞謎。巴不到晚。爭奈今夜眞正小姐又來此處燒香。必須弄個(gè)通天手段。使他眞假難辯。說話中間。龍生已在墻外。不免將花園門開了。等他進(jìn)來。〔做開門立邊候介〕
【前腔】〔生上〕解得藏頭詩一首。端的無差謬。待我隔墻一望?？捎行┯绊憙好?。見燈光閃畫樓。試問親親。果就來否。我那小姐。你此來呵。似織女會牽牛。我牛郞先到天河口。
呀。怎么花園門兒早已開在此間。我那小姐好不知趣哩。待我一徑進(jìn)去。看道怎么。〔見介小旦〕呀。龍兄。你為何夤夜到此。〔生〕你詩中把花園晚會四字打頭。這般啞謎。難道猜你不著?！残〉撑辽现?。實(shí)出無心?！采尺@般說話。是眞是假。〔小旦〕癡人。世間事有眞的就有假的了?！采衬隳阏f將起來。你是假的?！残〉臣俚牡箯?qiáng)似眞的。〔生〕混話。〔小旦〕你旣然到此。且閃在芭蕉樹下。待我燒香保佑母親過了。我還進(jìn)去安頓了丫頭。再來與你講話。〔生〕你進(jìn)去定用眞個(gè)出來?！残〉潮w的去了。假的定來?！采秤质腔煸挕！残〉衬氵^去罷。有件要緊事分付你。停會小英隨我出來。你若一些兒響動。不是耍處?！采尺@個(gè)曉得。不須分付?！残〉呈橇恕Ｒ粫r(shí)做出眞和假。假假眞眞辯不眞?！蚕聝?nèi)咳嗽介生〕呀。小英持了燈。果然引著小姐來也。且閃在一邊?？此跎Ｓ?。〔暗吊介〕
【前腔】〔中凈持燈引旦上〕不幸娘親遭掣肘。瞥染風(fēng)寒驟。呻吟不自休。水米慵沾那辯昏晝。無可解奴憂。焚香只拜星和斗。
重重花月映樓臺。金屋朱扉鎖不開。卻為高堂生疾病。夜深私出繡房來。妾身因母親有病。無可為計(jì)。來此焚香祈禱。小英點(diǎn)起香來。〔中凈〕小姐。香便有了。待取火來。〔旦〕蠢丫頭。這燈不是火么?！仓袃粜椤痴恰Ｔ缰獰羰腔?。飯熟已多時(shí)?！颤c(diǎn)香介小旦暗上介〕小姐在此拈香。待我取了他的金鳳釵。別有個(gè)道理?！舶档踅榈┕蚰橄憬椤程斓厣衩鳌Ｅ胰趺?。因母親有病。愿減自己陽壽。增我母親遐齡一紀(jì)。
【山桃紅】向花陰深處再拜祈求。為母氏罹災(zāi)咎。醫(yī)藥不投。慘可可心兒陡。〔悲介〕阿也。我那娘也。撲簌簌淚兒流。只得出深閨。爇名香。乞取神天佑也。教我一捻裙釵難措手。愿減奴身壽。增他白頭。稽首虛空無限愁。
〔叩頭介小旦拔釵暗閃下中凈〕小姐。你看殘燈黯淡。寒露凄淸。夜已深了。請進(jìn)去罷。〔旦〕正是。怕夫人醒來。知道不便。一點(diǎn)孝心天自鑒。兩行珠淚母難知。〔同中凈下生丟眼介旦中凈徑下生〕呀。小姐為那丫頭在身邊。一徑去了。倘或不得出來。怎么了?！餐椤尺h(yuǎn)遠(yuǎn)望見小姐獨(dú)自轉(zhuǎn)來了。眞個(gè)是天仙降臨也。〔小旦上〕夜懸明鏡靑天上。人約黃昏綠樹邊?！惨娊椤逞健｝埳?。夜半三更。怎么還在這里?！采痴?jīng)話兒不曾講得一句。怎么說這樣懈話?！残〉辰裢磉t了。明日講罷。〔生〕小姐。你再想一想?！残〉硾]有什么想得?！采吃玳g的事兒?！残〉硾]有什么事兒。
【下山虎】〔生〕你詩題羅帕。我參透原由。巴不到黃昏后打落日頭。看你這般做作起來。說晚會花園。都是些胡謅亂謅。到這地位。也由不得你了。只是攙著你走?！采鷶v介小旦立住介小旦〕你攙我到那里去?！采车轿鬟吙辗孔育熑??！残〉橙プ鲂┦裁础！采澄业哪铩Ｒ惨淹障嗨冀袢展?。〔小旦〕阿也。我不去?！采缎〉┬浣椤硾Q不放衫兒袖。〔小旦〕羞人答答。怎么要干這樣事?！采匙龇蚱夼律趺葱摺！残〉除堗O。從便從了。只是六禮未成。千金易擲。他日使有白頭之嘆。把我置身何地。〔生扯袖跪天介〕老天。我龍?bào)J若不得弱妹為妻。以死為期。決不另娶?！残〉陈牊嵴Z。難消受。罷罷。落他的軟兜?！卜錾鸾椤除堗O。你肯疼著我么。〔生〕我那小姐。敢不疼你?！残〉尺住Ｄ惚w個(gè)疼我?！蚕蛏厙K嘖二字不可唱出以舌抵牙嘖之〕我是朶嘖嘖鮮花你須慢慢揉。
〔生抱小旦頸介〕小姐何勞分付。漢家自有制度。〔抱下〕
【蠻牌令】〔中凈持燈上〕春夢正悠悠。夜露恰颼颼?！矁?nèi)打四更介〕城頭交四鼓。喚我下重樓。小姐剛纔燒香。掉了鳳釵。不要說是鳳釵。便是鳳毛也尋不出來。一對鳳釵失偶。獨(dú)自個(gè)隨路追求。沿階覓。遍地搜。把燈兒提著。走盡園頭。〔下〕
【一江風(fēng)】〔小旦上〕乍綢繆。大寶剛歸手。遍體如珠走。打泥丸一粒深藏。萬丈毫光透。憑將造化偷。憑將造化偷。眞鉛還自留。霎時(shí)喜得神丹就。
虧我千方百計(jì)。漏得一點(diǎn)眞元。龍郞。龍郞。我的事藉你成了。只是你的事還須仗我。時(shí)下完你姻眷。隨后了你功名。教那小姐將錯(cuò)就錯(cuò)。我也做個(gè)知恩報(bào)恩。他如今倦了。齁齁睡著。不免叫他醒來。打發(fā)他回到書房去罷?！蚕騼?nèi)叫介〕龍郞。龍郞?！采律辖椤?
【前腔】滯雙眸。似醉非關(guān)酒?！采煅椤澈镁搿：镁?。強(qiáng)把精神抖。小姐。你為何先起來了?！残〉骋娨箤㈥@送你到書房。好去高堂候?！采鷵〉┳ド辖椤程焐珜?。再睡睡去?！残〉硵溡寥ケ阈荨！采硵溡磷阈荨！采焓置〉呀樾〉┩崎_介〕你綿纏越逗遛。龍郞。我要你兩件東西。不知肯么?！采橙羰怯小１M拿去。〔小旦〕不要你別的來。〔近生耳邊介〕要你口兒放穩(wěn)還要情兒厚。
〔生〕這個(gè)自然。這個(gè)自然。〔小旦〕龍郞。我且問你。如今你道我還是眞的是假的。〔生〕如今是眞的。不消說了?！残〉嘲V人。只怕還是假的。〔生〕只要如此。便是假的也罷了?！残〉澄仪宜湍愕綍魁熑チT?！采炒驈哪抢锶ァ！残〉硰募引煶鋈ァ！采秤腥俗惨娫趺戳恕！残〉乘麄兯Ｒ恍┎环?。〔生〕我的路生。扯著你走?！残〉匙匀灰恪！矁?nèi)鑼介生驚介〕有人來了?！残〉尺２皇侨?。〔生〕是什么東西。
【前腔】〔小旦〕這是月欹樓。影動池邊柳?！采硣?。把我吃這一驚。我只道人兒走?！残〉尺@所在是我家臥房了。須輕走些。過窗前〔生小旦輕走低唱介〕則索悄步潛行?！残〉┕室饪人越樯@掩小旦口介〕我的娘。這一搭你到偏咳嗽?！残〉c(diǎn)候介〕我咽喉可自由。咽喉可自由?！采衬铩Ｄ桥伦龀鍪聛?。我替你憂著?！残〉澈雾毺嫖覒n?！采竷?nèi)介〕這隔墻有耳防泄漏。
〔小旦〕到你書房了。你還好再睡一覺。將養(yǎng)片時(shí)。〔生開門進(jìn)介〕待我送你纔是?！残〉┏堕T扣介〕罷。
【本腔雙煞尾】我還替你把門兒扣。〔生在門縫介〕小姐。小姐?？燹D(zhuǎn)來。有一樁天大的事忘了。〔小旦在門縫聽介〕是那一樁事。〔生〕今晚那里會你。〔小旦〕啐。〔對門縫介〕我這番夜夜到你書房宿。
〔生〕妙妙。多謝厚情。你進(jìn)去須用小心?！残〉巢环潦隆Ｄ闼T。有人來了?！采@下小旦出釵介〕方纔取得小姐這股釵兒在此。就放在龍生的書房門首。待等胡連早起拾了。教他做個(gè)弄假成眞。如今且把夫人病兒放著松些。待他起來。成就親事。豈不是好。
采得花心一點(diǎn)紅。
莫將眞假問東風(fēng)。
結(jié)成鸞鳳靑絲網(wǎng)。
碾就鴛鴦碧玉籠。
第九出
鬧釵
【金谷園】〔凈上〕娘親病一朝頓輕。兒女輩滿門歡慶。今日把喜筵來整。侵早起。叫龍興。還戲愿。謝神靈。
那地上是件首飾?！彩扳O介〕呀。這股釵兒是我妹子時(shí)常戴在頭上。怎么掉在龍生書房門首?？?。妹子妹子。你有些古而怪之。蹺而蹊之了。
【忒忒令】這這釵兒狐疑頓生。我那賢妹。你平常做人端正。緣何今日這般行徑。想是你動春心。弄機(jī)關(guān)。捉空便。趁母親得病。
我如今弄個(gè)巧。把釵兒將紙包了。放在袖裏?！布埌O袖介〕先對母親說了。待妹妹到來。當(dāng)面開看。使他無言可對。〔向內(nèi)叫介〕母親快來。
【沈醉海棠】〔老上〕梳頭對靑銅自驚?！裁娼椤吃獊磉@等瘦了?！矁簟衬棠炭靵怼！惨娊槔稀碁楹问逻B呼不定。呀。你大驚小怪。為那一件。〔凈〕一件希罕的事。〔欲說不說介老〕什么希罕的事。說來就是?！矁簟炒f?？陔y撐。〔老〕是了。想你做出歹勾當(dāng)來了?！矁簟衬懔钹O倒托庇?！怖稀尺@等是那個(gè)了?！矁簟呈橇類塾行╉毞赓洝！怖稀撑蕖Ｓ趾f了。他有什么封贈我?！矁簟痴f將來不堪人聽?！怖稀硢t。你讒言挺。又來平地興波。捕風(fēng)捉影。
〔凈〕奶奶。你且不要惱?？芍烂米拥拟O兒么?！怖稀撑?。他的釵兒。昨晚燒香回來。說掉在花園裏了。〔凈〕可尋得著么。〔老〕小英去尋了一會。還沒有尋著哩?！矁簟硨W(xué)生倒尋著了?！怖稀硵悄闶暗?。還了妹子就是。何須這等饒道。〔凈〕孩兒不是花園裏拾的。〔老〕是那裏拾的。〔凈〕是龍生書房門首拾的。〔老〕咄。畜生又來胡說了。
【并蒂嘉慶子】你做人脫天兼弄井。畜生?！矁簟澈昧R也?！怖稀嘲延H妹妹也來凌并?！矁簟衬闶莻€(gè)坐家不正?！怖稀逞健Ｎ矣惺裁床徽??！矁簟衬闼X欠憁惺。你護(hù)短欠瓏玲?！怖稀承笊?。口嘴放得好些。〔凈〕我守口倒如瓶。你防意不如城。
〔老〕我且問你。你的釵兒呢?！矁簟衬觅\要贓。拿奸要雙。你只叫妹子來時(shí)。待我當(dāng)面拿將出來。且看他有何話說?！怖稀尺@也難道。待我先叫小英出來。只問這個(gè)丫頭。討個(gè)釵兒下落?！矁簟惩钣欣怼Ｏ却蛩畾⑼?。怕他不招?！怖稀辰行∮ⅰ！矁魫澜薪椤?
【重重五供養(yǎng)】〔中凈上〕恨奴薄命。阿喲?！踩嗄_介〕昨夜尋釵。兩腳酸疼。夫人纔病起?！矁魫澜薪橹袃簟逞健９影l(fā)雷霆。〔小英叩頭介〕不知夫人叫小英。那廂使用?！矁簟辰心闳もO?！仓袃簟斥O兒去尋了。不見?！矁簟衬愕侥驱熑?。〔中凈〕到后花園去尋來。〔凈〕你怎么不到龍相公書房門首去尋。〔中凈〕大爺說得差了。小姐在花園中燒香。掉了釵兒。怎么到龍相公書房門首去尋?！怖蟽簟尺@小賤人。你花唇休逞。小姐呵去花園是誰引領(lǐng)。〔中凈〕是小英同去的。〔老凈〕可知那金釵何處掉。好好說眞情?！仓袃簟承〗汊O兒委實(shí)掉在花園裏。若說在龍相公書房前呵。拾得何人。要他折證。〔老凈〕你的眞贓〔老點(diǎn)凈介凈點(diǎn)自介〕是他拿定。〔中凈〕小英不會嫖。又不會做賊。有什么眞贓。〔凈〕阿也。分明說我?！矏澜椤痴堈堈垺！仓袃簟痴埵裁醋印！矁簟痴埬阋活D拳頭打敎脫柄。
〔凈拳打腳踢介中凈喊介老〕著實(shí)打這小賤人。〔凈〕好好把昨晚的事兒從頭說來。饒個(gè)打死。
【兩條江兒水】〔中凈〕只為夫人病。〔凈〕還說病。有了病纔干得這樣事?！仓袃簟碂汶S小姐行?！矁簟衬莻€(gè)人兒先在花園裏等著你們?！仓袃簟逞健：卧妭€(gè)人兒影。〔凈〕我且問你。要緊的是什么時(shí)候了?！仓袃簟彻拇蜃S樓三更靜?！矁簟澈?。一發(fā)停當(dāng)。你們回來可有人知道么。〔中凈〕回來剛遇夫人醒。〔凈〕賊出關(guān)門。遲了。怎么就曉得釵兒掉了?！仓袃簟碂粝率諍y窺鏡。不見釵兒。我去尋遍柳堤花徑。〔老凈〕你還要嘮叨嘴哽。縱亂墜天花。敎我怎生來聽。
不招只是打。〔老打凈又打介中凈〕阿喲。阿喲?！埠敖閮粢舶寻褜W(xué)喊介〕
【玉胞肚】〔旦上〕中堂人競。下樓來問他怎生?！矁簟逞健Ｃ米觼淼煤?。你的釵兒呢?！驳逞健ｓE然間問我釵兒。好敎我有口難應(yīng)?！矁魧辖椤橙绾巍！搽S向旦介〕從今不必假惺惺?！矎椫附椤衬阗r了夫人又折兵。
〔小旦暗上介〕他們一家為著釵兒事發(fā)了。我再弄個(gè)神通。耍他一番。〔閃傍看介老哭介〕我那兒也?！驳衬赣H。為著何事。孩兒一些不曉得。
【玉嬌枝】〔老〕你難推干凈。都是這小賤人調(diào)引出來的?！矁簟衬憧此珓荨Ｔ趺床幌駛€(gè)紅娘。〔老哭介〕罪坯頭多因小英?！矁簟尺@樣女兒。還要哭他。丑乖乖把你做夫人鄭。〔旦〕呀。擦生生話不分明?！怖稀澈B把那一件與他看?！矁魮I紙包介凈〕你到花園貴干?！驳碂??！矁簟衬銦阌行]正經(jīng)?！驳尺@是什么東西。〔凈〕這東西就是你眞贓證。〔旦〕解開來看?！矁簟辰鈱㈤_怕你做人不成?！残〉┌祵e包換凈包介小旦閃介凈〕若是解將開眞個(gè)做人不成。
〔凈〕呀。好古怪。一股金釵。怎么變了一包薔薇花了。〔老中凈旦共呸介凈呆介〕
【川撥棹】〔老中凈旦〕眞昏鄧。弄虛頭無影形。平白地作怪成精。平白地作怪成精。也敎人喚他是兄。做將來是白丁?？磳硎切笊??！矁簟尺瘺]興。一股釵兒怎變了薔薇數(shù)莖?！仓袃簟嘲⑴蕖Ｆ矣把?。眞是風(fēng)將秤秤。
〔凈〕我不合做了這樁沒興頭的買賣。母親妹子罵我。是應(yīng)該的了。你這丫頭怎么也來罵我?！泊蛑袃糸W老后老攔介〕是我教他罵的。該罵?！矁簟沉T了。罷了。妹子釵兒畢竟有個(gè)下落。我們同到花園中尋得出來。盡你再罵一場如何?！脖姟呈沟?。大家同去?！矁簟炒蚁茸??！怖铣蹲〗椤巢辉S你先走?！矁簟匙咦咦?。〔齊走介〕
【尾雙聲】〔凈〕難道神偷鬼攝在須臾頃?！驳┲袃裟罱椤郴▓@中土地公公也。禱吿你花園靈圣?！残〉┘遍W上放釵椅上或插高處介急閃下老中凈〕啐。那荼■〈艸縻〉架上抓住的不是那股釵兒么?！仓袃艏比♀O介凈做呆伸舌立介眾扯住凈介〕阿呸。阿呸。阿呸。你白日靑天夢不醒?！仓袃簟承〗?。若是尋不出來呵。便是大海東洋也洗不淸。
畜生枉自讀詩書。
可道胸中一字無。
混濁不分鰱共鯉。
水淸方見兩般魚。
〔凈吊介〕活笑殺。活笑殺。明明一股金釵。霎時(shí)變了薔薇花。受他們一肚皮啞氣?？取Ｊ橇?。一向見人說金子慣要變精。金子是黃的。薔薇也是黃的。一定是他變了來耍我。我把這些花片拿去煎他娘。定要煎些金汁出來。由他作怪成精。怎躱紅爐白炭?！蚕隆?
第十出
倩媒
【縷縷金】〔小生同丑蹺上〕鶯弄舌。燕銜泥。枝頭靑杏小。草萋萋。滿目湖山好。游人似蟻。那桃花堤上解春衣。大家典一醉。大家典一醉。
【前腔】〔丑〕蒙差遣。到湖西。昨日天將暮。不能歸。只得他家宿。無門逃避。怪今朝走路覺蹺蹊。料應(yīng)又發(fā)痔。料應(yīng)又發(fā)痔。
〔到介丑〕白相公請坐。待龍興去報(bào)相公出來?！残∩椤衬闳フ埾喙?。〔丑向鬼門介〕呀。怎么把門扣在此間。待我叫一聲相公?！采趦?nèi)應(yīng)介〕龍興回來了么?！渤蟆彻殴帧Ｔ趺从衷邶燁^。白相公請到了。〔捉扣推門介〕
【步蟾宮】〔生上〕摘花喜得丁香蕊。夢魂尤殢巫峯裏。睡中兀自惱鳴雞。又早庭前犬吠。
白相公在那里?！渤蟆吃诳蛷d上。呀。相公身上怎么怪香的?！采巢灰嘀v。看茶?！渤髴?yīng)介相見介小生〕且住。幾日不見。怎么這光彩奪目。異香襲人。奇哉奇哉?！采掣沂侨⌒π〉?。〔小生〕豈敢。
【太師引】果然奇。瞥見姿容美。似蓮花脫瓣在兩頤。賣弄煞一腔風(fēng)韻。包藏著滿腹珠璣氤氳異香兼透體?！脖吵椤掣彝艘稽c(diǎn)靈犀。張京兆向誰行畫眉。去那里偷香竊玉堪疑。
【前腔】〔生〕聞言暗觸心懷喜。使鯫生如呆似癡。今日請老丈到來。不為別事。〔小生〕求見教?！采碃幠挝逸筝缂拍Ｓ髠€(gè)玉樹相偎?！残∩炒耸滦〉軙r(shí)常在心。但不知誰家女子?？梢韵嗥?。〔生趲椅近指內(nèi)低唱介〕王孫只在臨邛里?！残∩呈橇恕Ｊ橇?。這老先生又是令先尊的同寮。他的令愛又是通家兄妹?；殒派跻?。必然見允?！采炒耸氯诶险伞Ｏ财缴酶较嘀！财鹨窘椤辰袢正焾?zhí)柯全仗伊。小弟只怕此事不諧?！残∩吃趺床恢C。〔生〕怕炎涼世態(tài)。不就寒微。
〔小生〕這個(gè)老先生是個(gè)古君子。必然允從。今日倒是個(gè)好日子只不曾備得帖兒和大衣服。〔生〕小弟俱已備下了?！渤蟆尺?。好著人?！踩√滦∩┙樾∩除埮d。你進(jìn)去?？春鸂斂稍诩颐?。〔丑〕恰好夫人起病。今日家宴哩。〔小生〕倒也遇巧。龍興。你送帖子進(jìn)去。說白相公特來奉拜?！渤蟪痔麘?yīng)下生〕老丈進(jìn)去。小弟去看個(gè)朋友?；貋眍I(lǐng)教?！残∩成俨坏糜憘€(gè)喜信。回覆龍兄。
但愿通家結(jié)契姻。
全憑老丈致殷勤。
再三不用親囑付。
想來都是個(gè)中人。
第十一出
議婚
【風(fēng)入松】〔外便服上〕蕭蕭白發(fā)映華裾。笑功名兩字成虛。年來兒女須婚娶。也沒個(gè)相當(dāng)門戶。知甚日榮歸故閭。噯。只落得自嗟吁。
〔丑隨上展帖介〕外邊白相公來拜老爺?！餐饪刺椤惩砩自x頓首拜。這就是你們相公相知的么。〔丑〕是同會文的。〔外〕是什么衣服來?！渤蟆呈谴笠路！餐狻橙」趲?。〔丑取穿介外〕快請?！渤蟆嘲紫喙?。〔小生上見拜介外〕足下儒林梁棟。學(xué)海珠璣。小兒輩久荷熏陶。使老夫不勝感戴?！残∩忱舷壬熬哒啊Ｋ刮淖诮?。偶緣附驥。遂爾登龍。雖先輩不棄寒微。使后生不勝欣幸?！策d坐介外〕看茶?！渤蟆秤胁?。〔凈暗上傍聽介丑送茶介外小生執(zhí)茶鍾在手介外〕足下今日光顧。必有所教?！残∩惩砩粸閯e事。特來替令愛作伐?！餐狻呈鞘裁慈思?。〔小生〕就是老先生通家子龍生?！餐庑椤撑?。
【芙蓉?zé)簟俊残∩抽|中女貌都。門下郞才富。恕鯫生斗膽。越分吹噓。那龍生呵。仰求今日為鴛侶。圖報(bào)當(dāng)年撫鳳雛?！埠稀乘家粮?。原同仕途。推管鮑把朱陳再續(xù)。
【前腔】〔外〕羈留未展舒。慚愧來垂顧。這姻■〈女連〉算將?？筛捷巛?。還敎料理冰間語。須要端詳月下書?！残∩呈略诓灰?。何須多慮。〔外合〕別無慮?！仓竷?nèi)介〕奈寒荊愛渠。兒女事非專在吾。
〔凈暗下小生外起身方放茶鍾介外〕足下暫且請回。待老夫與寒荊商議停當(dāng)。容遣小兒走覆?！残∩尺€求老先生玉成此事。晚生暫且吿退。
門戶相當(dāng)事可諧。
堪夸女貌與郞才。
百年夫婦生前定。
一段姻緣天上來。
〔外吊介〕叫小英請夫人大爺出來?！矁?nèi)應(yīng)介〕來了。
【風(fēng)入松】〔老上〕深閨有女掌中珠。使人日夜躊躇。桃夭信息還擔(dān)誤?！矁羯稀趁⑧O來尋仙侶。只怕那天臺路迂。笑緣木怎求魚。
〔老〕相公萬福?！餐狻撤蛉松俣Y?！矁簟车棠贪菀尽！餐饫稀澈旱絹?。〔老〕適纔何人到此。
【剔銀燈】〔外〕是冰人前來執(zhí)斧。請夫人大家商取?！矁簟尺@是替孩兒做媒的了。〔外〕不是。他替你妹子作伐?！怖稀乘婺且患摇！餐庑椤衬愕朗悄且患?。〔凈〕想是王家?！餐鈸u頭介〕不是?！矁簟尺@等是李家。〔外又搖頭介〕也不是?！怖稀尺€是那一家?！餐狻呈驱堗O央彼來傳語。〔老〕怎么回他去了?！餐狻澄疫m纔言詞呑吐?！怖稀诚喙饕膺€是許他么。〔外〕思?xì)e。這姻緣可乎。但無家又無舅姑。
【前腔】〔老〕想龍郞昂昂氣宇。一時(shí)間靑云路阻。終須有日鰲頭步。何妨結(jié)絲蘿喬木?！餐狻撤蛉艘馑际窃S的了么。〔老〕非迂。這奇貨可居。求女壻還須讀書。
〔小旦閃上聽介外〕孩兒。你的主意卻怎么。
【前腔】〔凈〕這喬才將人欺侮。癩蝦蟆想天鵝落肚。論姻親不貴還須富。〔背唱〕難道薔薇花再好變金釵一股。區(qū)區(qū)。來捋虎須。過聘時(shí)偏要他夜明寶珠?！餐狻?
你看又胡說了。夜光之珠。世間那討。他是故家兒女。傳家之物。一定也有幾件。倘若沒有。也就罷了。若是有時(shí)。也是兩家體面。孩兒去對媒人白先生說便了?！矁簟骋篮旱闹饕?。要他祖母琭。貓兒眼。金剛鉆。夜明珠。挑幾挑來纔許他哩?！餐饫稀巢灰f。
兩家情愿是姻親。
何用金銀共寶珍。
要識滿朝朱紫貴。
須知定是讀書人。
〔小旦吊場〕胡連這廝要龍生寶貝過聘。只可奈何得龍生。奈何得我來么。時(shí)下金兀朮暗藏明珠。求援秦府。不免到那里盡著取來。付與龍生便了。
【尾聲】我是拿珍捉寶雌番賈。不用海南合浦。只到秦府中呵。弄顆明珠驚小胡。
列位。你道古人那兩句說話道得好。這叫做不施萬丈深潭計(jì)。怎得驪龍頷下珠?！蚕隆?
第十二出
行賂
【醉扶歸】〔末扮商人上〕靜悄悄獨(dú)自行來遠(yuǎn)。戰(zhàn)兢兢兩腳軟如綿。誰知天意屬■〈羊星〉膻。我王慶呵。只得就裏生機(jī)變。忘生舍死好心堅(jiān)。秦太師。秦太師。央求你急急收兵轉(zhuǎn)。
自家王慶的便是。產(chǎn)在中朝。身歸外國。蒙兀朮四太子收充部將。視若腹心。今被岳少保將太子十萬余眾圍困朱仙鎭上。水泄不通。危在旦夕。忙忙寫下一書。封閉蠟丸。教我赴水潛出重圍。送與秦太師。求他做主。班師解圍。俺太子舊與夫人有些話頭。另有一丸。教我瞞著太師。送與夫人。路上恐有細(xì)作。扮做商人。來到臨安。早是丞相府前。門上有人么?！仓袃粜∩绨验T人上〕相府深如海。閑人何事來?！材澄也皇情e人。邊上報(bào)機(jī)密事的。〔眾〕旣是報(bào)機(jī)密事的。干系重大。替你通報(bào)。須用小心?！材硶缘?。〔眾報(bào)介〕
【似娘兒】〔凈上〕只手可擎天。作威福喝地為泉。令行山岳驚雷電。刀藏笑裏。計(jì)生眉上。巧弄君前。
三唱天雞入未央。片言驚動小康王。華夷自古無分別。何必拘拘臣宋邦。自家秦檜是也。官居極品。寵冠羣僚。賣國欺君。笑罵從他笑罵。瞞天嚇鬼。奸雄到底奸雄。舊在金邦。與兀朮四太子曾有生死之誓。尀?zāi)驮里w這廝倔強(qiáng)不服。久欲除此心腹之患。以報(bào)太子。恨無機(jī)會可乘且待邊報(bào)到來。又作區(qū)處。〔眾〕啟爺。邊上有人伺候。〔凈〕著他進(jìn)來。汝等回避。〔眾應(yīng)引進(jìn)下末〕王慶叩頭?！矁趔@起答禮介〕王慶。你是大金使臣。太子心腹。怎么行這個(gè)禮。〔末〕不敢?！矁簟澄仪覇柲恪Ｄ愦藖肀赜惺裁淳o急事情?！材乘奶颖辉郎俦е煜涉伾稀ＮＴ诘┫?。有書拜上。求丞相爺憐念舊情。早賜搭救?！矁簟硶谀驱煛！材吃谙炌鑳?nèi)。〔凈〕取上來?！材┧烷_看介凈〕元來一綹紙條。上寫著兀朮命在旦夕。恩相早早救援。噯。又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教我怎生搭救?！材池┫嗳舨恍芯取Ｌ記Q無生理。聞夫人甚有識見。何不請出來求他一計(jì)?！矁簟尺@也說得是。叫彩云請夫人到后堂來?！矁?nèi)應(yīng)介〕
【紫蘇丸】〔丑夫人老彩云隨上〕一品夫人眞貴顯。坐東窗追思前件。夜來打點(diǎn)枕邊言。更舌長如翦。
相公萬福。〔凈〕夫人少禮。〔老〕彩云叩頭?！矁簟称饋怼！材惩鯌c叩頭。〔丑〕王慶。你為何到此?！材乘奶颖辉郎俦：恰?
【香柳娘】〔末〕困朱仙鎭邊。困朱仙鎭邊。茍延殘喘。小將呵。偷生赴水通一線。〔拜凈介〕望丞相可憐。望丞相可憐。你忘了舊香煙。怕神明目如電?！舶莩蠼椤惩蛉速澭?。望夫人贊言。那朱仙鎭上有十萬條性命。解得此圍呵。恩同二天。陰功不淺。
【前腔】〔丑〕聽言詞慘然。聽言詞慘然。他遭逢偃蹇。敎人怎不行方便。妾聞朝廷新造金牌二十四面。專制邊上將官。何不假傳到彼。要他急急班師。把金牌假傳。把金牌假傳。急去莫遲延。疾忙召回轉(zhuǎn)?！矁魮u頭介〕只怕不通?！渤蟆池┫?。你須當(dāng)保全。你須當(dāng)保全。擔(dān)當(dāng)一肩。〔拜凈介〕看妾薄面。
【前腔】〔凈〕喜夫人意專。喜夫人意專。慮長思遠(yuǎn)。王慶。你回去多多拜上太子。休疑我富貴忘貧賤?！材橙舻萌绱恕８卸鞑粶\?！矁舻统城业吐暷Ｇ业吐暷?。岳飛。岳飛。〔重唱〕教你一霎受迍邅?；爻滊y免?！材橙绱?。小將今晚就回?！矁簟城易?。待來朝整鞭。待來朝整鞭?！材持皇切w心如箭。〔凈〕你不須掛牽。我把金牌速遣。
十萬生靈累卵危。
只求恩相解重圍。
當(dāng)權(quán)若不行方便。
如入寶山空手回。
〔凈前下末暗打小跪點(diǎn)袖介丑點(diǎn)頭介老指末起介下末吊場〕太子密書。不好投得。已打個(gè)暗號。想夫人明白了。少不得有個(gè)下落。且到耳房中睡著候他。正是閉門不管窗前月。分付梅花自主張。〔下〕
【前腔】〔小旦上〕為周旋少年。為周旋少年。怎辭勞倦。知他暗把明珠獻(xiàn)。我卻來有緣。我卻來有緣?！沧龅浇椤惩蛋牙C簾掀。潛身入庭院。覷他家悄然。覷他家悄然?！矁?nèi)犬吠介〕閃藏一邊。還須防犬?！查W下〕
第十三出
竊珠
【入破第一】〔老彩云持燭上〕恨奴家命兒低。枉了多伶俐。少什么豪門富室聘我做縣君大娘。一家家不遂。撞將來做個(gè)通房使婢。爭奈夫人多妬忌。收拾身邊。半步不離。長成許多年紀(jì)。那曾嘗著些兒滋味。今在夢中叫喚起。只道要添茶送水。卻教我悄悄出香閨。離繡緯。到外壁探取邊軍王慶的來歷。穿過回廊近西。這搭廂房可是他睡的?！蚕騼?nèi)介〕王慶。王慶?！矁?nèi)齁介〕聽鼻息似春雷。王慶。王慶?！材┥稀呈悄莻€(gè)?！怖稀呈俏倚∧棠痰竭@里。〔末〕我的娘。諕得一身冷汗?！怖稀尺?。我又不是個(gè)偷營劫寨的賊。
〔末〕你眞個(gè)是誰?！怖稀澄沂歉幸棠锊试平?。難道不認(rèn)得了?！材呈橇?。方纔見過。我又忘了。如此夜深。因何到此。
【歇拍】〔老〕夫人見了你喬妝手勢。差來問你這啞謎。藏頭尾。好蹺蹊。相府閨門。咦。許你邊軍倒鬼?！材┏鱿炌杞椤衬隳侵酉炌杷蜑橥烈?。
【中袞】〔老〕誰識就裏藏機(jī)密。你我休插嘴。瞞著相公?！材┻f丸老收介〕好收拾。休掉失。莫稽遲。送與夫人那管他是和非。夜靜更深把閑言少提。〔小旦暗上介末〕
我是辛苦人。要睡去。你自把蠟丸收好了。正是各掃自家門前雪。休管他家瓦上霜?！蚕吕系踅椤?
【尾聲】〔老〕我來討得個(gè)真消息?！残〉╅W老背后吹氣滅燭介老驚介〕呀。怎么倏忽的冷風(fēng)吹背?！驳菇樾〉巢试平?。彩云姐。我此來不要你別的東西?！搽⑼钃Q介〕將你丸內(nèi)明珠換個(gè)園內(nèi)梅。
〔小旦急閃下老醒介〕阿也。怎么一陣?yán)滹L(fēng)吹滅了燈兒。一個(gè)頭旋。跌在地上。且喜蠟丸還在手中。不免叫起夫人。悄悄與他。夫人。夫人?！渤笊稀呈虏魂P(guān)心。關(guān)心者亂。彩云來了。那人有甚說話。〔老〕四太子送夫人蠟丸一個(gè)。裏面不知是什么東西。教不可使丞相爺知道。〔丑〕不要多說。將上來。〔送丸開介〕呀。元來是一個(gè)靑梅。一綹紙條。有詩四句。合浦珠仍返。天涯人不歸。玉關(guān)孤月冷。灑淚透征衣。呵呀。這個(gè)■〈羊喿〉羯狗好生無理。將這梅子放在丸內(nèi)。做個(gè)啞謎。倘央個(gè)媒人來娶我。怎么了。彩云。〔老應(yīng)介丑〕你說將這蠟丸放個(gè)圓眼在裏邊。與那人送還太子。今后不可再將私書往來。說金牌就遣行了?！怖稀硶缘?。夫人。那四太子蠟丸中的梅子。夫人猜他要央媒人來娶。這個(gè)著了。夫人回他個(gè)圓眼。是甚意思。〔丑〕蠢丫頭。這叫做望得眼圓了。你不省得?！怖闲椤吃獊砣绱?。妙妙。又學(xué)得個(gè)啞謎兒了。
蠟書一紙渡關(guān)津。
梅子無心想殺人。
〔老〕夫人。你回這個(gè)啞謎與那人呵。正是
流淚眼觀流淚眼。
斷腸人送斷腸人。
第十四出
付珠
【山坡羊】〔生上〕冷淸淸星疎月皎。夜沉沉更長漏杳。眼巴巴盼心上那人。意懸懸情思多顚倒。展轉(zhuǎn)焦。〔內(nèi)作鐵馬響介〕聽檐前鐵馬搖。乍疑環(huán)佩聲來悄。寂寂空庭何曾有阿嬌。蹊蹺。多應(yīng)掇了橋。虛囂。須知沒下梢。
昨晚就宿湖邊。不得回來。噯。我倒做個(gè)失信人也。今晚小姐必定出來。把門兒半掩。和衣打睡。候他則個(gè)。〔靠卓睡介〕
【五更轉(zhuǎn)】〔小旦上〕這顆珠是傳家寶。不枉奔波走這遭。機(jī)關(guān)用盡用盡非同小。為做美龍郞弄許多圈套。呀。門開在此?！策M(jìn)介〕門半開。〔彈燭介〕燈半昏?！裁辰椤澈鸵碌埂｝堗O。龍郞。〔喚生不醒介〕可憐影與影與形相吊?！餐粕恍延纸薪椤尺Ｏ霝槲覊魬訇柵_。又費(fèi)我陽臺人廝叫。
〔重推生醒介生〕呀。小姐。你來了。
【好姐姐】〔生〕等著一時(shí)倦了。問姐姐幾時(shí)來到。我央媒說合?？稍邢侣洹！残〉u手介〕都推調(diào)。道你家世零丁無人靠。說這樣兒郞要別處招。
〔生〕聽小姐說將起來。這親事不成的了。卻怎么好?！残〉除堗O。你還不知道。爹媽俱已應(yīng)承。只是我家哥哥要你寶貝過聘哩?！采澄沂莻€(gè)寒儒。那討寶貝與他。
【園林好】〔小旦〕明知你囊篋不饒。他故意把花言打敲?！采衬堑脗€(gè)珍珠瑪瑙。忒勒掯。忒妝喬。怎結(jié)果。怎開交。
【川撥棹】〔小旦〕思溫嶠。他鏡臺兒是白玉琱?！采澄沂莻€(gè)四壁相如。我是個(gè)四壁相如?！泊蚋菇椤潮M家私胸中所學(xué)?！渤鲋笂y寫介〕還有手兒中筆似刀?！矓[手介〕再搜尋沒半毫。
〔小旦〕你且不要忙。聘禮我替你備下了。〔生〕是什么東西?！残〉┤≈樵谑纸樯逞健Ｒ怀鲂渲?。四壁燦然。眞夜光之珠。小姐何以得此?！残〉尺@是小時(shí)我家外婆與我的。〔生〕小姐。你一向藏在那裏。
【僥僥令】〔小旦〕自家藏好好?！采晨捎腥酥烂?。〔小旦〕別的不曾瞧。你我姻緣來得巧。權(quán)當(dāng)個(gè)彩球兒著你拋。
〔丟珠生袖接介生〕承小姐這般用心。小生何以為謝?！残〉衬惆咽裁礀|西謝我?！采干斫椤硨⑷馍硐嘀x罷了?！残〉衬愕纳碜?。元是我的。怎么叫做相謝?！采缎〉┩平椤?
【尾雙聲】〔丑急上〕朦朧聽得聲喧鬧。想東人夢中驚覺。為何門開在此。相公。相公?！残〉┘睖鐭糸W下生持珠照介〕咳。狗才。你舉火前來把祅廟燒?！沧龀鲩T介〕咳。吃了一驚?？?。吃了一驚了。你黑魆魆忙行倘閃一交。
〔做進(jìn)門介丑〕相公著了手。〔生〕什么著手了?！渤蟆诚喙种惺菈K火?！采巢皇腔稹Ｊ穷w明珠。明日你送與白相公。作聘小姐的禮物?！渤蟆诚喙椠埮d瞧一瞧?！采f丑接隨口妝鑼鼓跳舞介生〕沒規(guī)矩的狗才。什么模樣?！渤蟆衬阋瞾怼４蠹姨惶?。你是龍生。我是龍興?？刹皇嵌垜蛑?。〔生〕唗。少打。明日將珠送去。多多拜上白相公?！渤蟆硶缘?。
明珠一顆得來奇。
來早央求下聘儀。
正是得他心肯日。
果然是你運(yùn)通時(shí)。
第十五出
備聘
【生查子】〔小生上〕佳兆托紅鴛。好信憑黃犬。月老寸心懸。也要乘其便。
姻緣姻緣。事非偶然。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龍兄親事。胡老先生與夫人皆已允從。只是胡兄勒掯聘禮。怎么是好。相見之時(shí)。須用再四勸。他。完成此事。
【前腔】〔凈上〕正値艷陽天。兀自拋書卷。覓寶許姻■〈女連〉。此處尋劉阮。
〔相見介小生〕正要來求胡兄替龍兄贊成姻事。恰好又賜顧了?！矁簟骋鲇H美事。小弟自然攛掇。只不知龍兄怎么樣下禮?！残∩郴槿⒄撠?cái)。夷虜之道。豈不聞古人荊釵尙然為聘。〔凈〕怎么看得戲文中的窮酸樣子?！残∩骋佬种饕狻Ｒ趺礃酉缕??！矁簟扯Y幣之外。也得些奇珍異寶?；蜻B城之璧?；蛞构庵?。將就罷丁。白兄。我家舍妹呵。
【紅衲襖】他是個(gè)謫塵凡閬苑仙。論他才學(xué)呵。做得個(gè)女校書怕人世鮮?！残∩除埿钟质侨私堋Ａ蠲糜质桥?。這也是天然的佳配。〔凈〕那龍生呵。他時(shí)下浪生涯終偃蹇?！残∩晨取Ａ喜皇浅刂兄?。〔凈〕分不到騁驊騮一祖鞭?！残∩衬闩c他自幼同窗。難道不曉得他的學(xué)問?！矁簟晨v然他筆似椽。還愁他云路遠(yuǎn)?！残樾∩澈譃楹伟l(fā)笑。〔凈〕小弟笑著龍兄?！残∩硡s怎么?！矁簟承λ凰瓢胍过焿粢娀被ㄒ?。早起就要尋思黃襖穿。
【前腔】〔小生〕論姻親結(jié)遇在五百年。五百年前結(jié)遇了成姻眷。你不要把龍生看左了。他是個(gè)困馬周未把才華顯?！矁簟成崦靡膊坏?。〔小生〕卻又來。正撞著賢孟光好將姻眷聯(lián)。要他別的過聘。還有些理。怎么勒他寶貝。那裏討寶和珠作聘錢。只盡些意和情為雁奠。〔凈〕若是沒有寶貝。只是拳頭大一顆夜明珠也罷了。〔小生〕這眞是逼勒殺龍生也。怎教他化作鮫人泣大川。
〔丑上〕懷內(nèi)明珠堪作聘。口中巧舌可為媒。呀。大爺先在此了?！策M(jìn)見介小生〕龍興來了。你家相公可有什么話兒么?！渤蟆陈牱A。
【前腔】說公子似黃梅時(shí)節(jié)天?！残∩痴f著了?！矁簟吃趺唇凶鳇S梅天?！渤蟆滁S梅天。容易晴。容易雨。等閑間來變面?！残∩骋恍┎徊?。〔凈〕只怕還說我哩?！渤蟆痴f與他自幼聯(lián)床同筆硯。丱角相交無間言。怎生的識見偏。怎生的作事舛。〔凈〕不消多說。剛纔與白相公說過了。只是拳頭大一顆夜明珠。也將就了?！渤蟆炒鬆斨灰姑髦椤＿@打什么緊。我龍興頷下有件東西也?！矁簟尺@狗才。想你采了月華。頷下生珠了。〔丑〕倒也差不多?！矐褍?nèi)取珠擎介〕這可是九曲彎環(huán)你須猜蟻?zhàn)哟！矁艨醋鞔艚椤?
【前腔】〔小生〕呀。這眞是夜光珠在掌上圓?？刹坏莱鰷驿槿撕币?。〔笑介〕龍生。龍生。是裴航只要諧姻眷。把玉杵尋來豈偶然。胡兄。胡兄?！矁魮u頭吐舌不理介小生〕這都是天見憐。做將來眞可羨。我想姻緣呵?！仓竷艚椤衬阈爨O便難殺陽生也。他白璧雙雙種得全。
〔丑〕白相公把珠收好?！策f珠收介小生〕你對相公說。四月十三黃道吉日。周堂俱利。待我送你們相公入贅便了?！渤蟆硶缘?。〔小生〕胡兄可還有什么說?！矁簟趁埂Ｆㄒ矝]得放了?！埠闲椤?
文君正合配相如。
月老冰人話不虛。
踏破鐵鞋無覓處。
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
第十六出
覵婚
【月上五更】〔小旦上〕〔月兒高〕花落成章句。鳥啼喚朋侶。寂寞荼■〈艸縻〉架。冷淡芭蕉樹。為一點(diǎn)靈犀甘來受辛苦。〔五更轉(zhuǎn)〕今宵兩下兩下諧夫婦。他那里歡娛。把我這邊孤負(fù)。助慘凄荷沼中黃梅雨。滴滴點(diǎn)點(diǎn)頻聒絮。驚碎香魂。頓思?xì)w路。
我這一會費(fèi)了多少力氣。弄得龍生親事成就。只是今晚蕉帕事兒一定露了。怎么遮掩得過。龍郞。龍郞。今夜盡你受用。卻不知道虧著那一個(gè)來。
【香歸羅袖】〔桂枝香頭〕姻親雖許。誰人張主。不去竊秦府明珠。將甚當(dāng)裴家玉杵。喜今宵坦腹。喜今宵坦腹。小姐。你要知山下路。須問我過來人。今夜那人有多少家數(shù)哩。許多甜言蜜語。好不著人知趣。到那地步呵。又下細(xì)工夫。噯。想他也沒用了。〔皂羅袍中〕我鳥啼花落自支吾。他云尤雨殢相憐護(hù)。我凄涼無緖。他綢繆有余。那小姐知道我先到手了。還要?dú)馕也贿^哩?！补鹬ο阄病车历匉嵲绨阎︻^占?！蚕騼?nèi)啐介〕我今夜鷦鷯枝也無。
咳。我好沒要緊處。幾乎忘了本來面目。且到洞房之中。花燭之下。顯個(gè)小小神通。回頭去干自家正果。豈不是好。
春來春去為花忙。
花又隨風(fēng)別處香。
讓你歡娛嫌夜短。
敎咱寂寞恨更長。
第十七出
鬧婚
【風(fēng)入松慢引】〔外老同上〕門闌瑞氣藹蔥蔥。頓豁心胸。雀屛射處天然中。小周郞莫負(fù)喬公?！怖稀诚驳脣蓛核朴?。幸招快壻如龍。
〔外〕白發(fā)蕭蕭在廟廊。喜看兒女已成行?！怖稀持櫩浔裣噍x映。更慶松蘿共久長?！餐狻撤蛉恕＜綄⒔?。怎不見龍生到來?！怖稀诚氡匾簿偷搅?。〔丑上〕暫離嬌客馬。來到老爺家。我家相公教我打點(diǎn)一應(yīng)入贅儀從。諸般俱已停當(dāng)。誰想臨安城中。從來沒有儐相。倘若胡爺要將起來。紙畫泥塑。又輕又重。在下心生一計(jì)。假扮一個(gè)儐相。胡謅幾句詩兒。騙他賞包。有何不可?！策M(jìn)見介〕稟老爺夫人。相公到了?！餐狻持鴥喯嗨藕?。〔丑〕已在門首。不敢擅入。〔外老〕著他進(jìn)來。〔丑〕曉得?！蚕轮袃羯稀撤績?nèi)梳妝就。堂前擺列齊。啟老爺夫人。小姐妝束完了。〔外老〕待儐相到來。自然有請。〔中凈〕龍興。叫儐相進(jìn)來。〔丑內(nèi)妝兩樣聲音介〕叫儐相。來了。來了。〔白髯扮儐相上〕元是龍興。改造儐相。全虧白髯。做出丑樣?！矈y老人咳嗽介〕儐相叩頭?！餐狻称饋碣澏Y。〔丑應(yīng)妝老人聲介〕銷金帳下剔銀燈。節(jié)節(jié)高歌喬合笙。紅繡鞋行錦纏道。梅花引出祝臺英?！仓袃簟持挥袀€(gè)祝英臺。那裏有祝臺英?！渤笥謯y老人聲介〕祝英臺便不葉韻了。我正笑如今做曲子的不葉韻。偏要葉做祝臺英。請。請。請仙郞入畫堂。〔中凈〕龍興不知那裏去了。怎么叫這個(gè)花嘴老人家來?！渤蟆硟喯嘣抢先思摇Ｔ婓刺?guī)锥然?。請得新郞來下馬。登時(shí)生個(gè)小哇哇?！仓袃簟畴y道這等容易。〔丑〕只要他會做人。請。請。請。請。
【五供養(yǎng)引】〔生上〕關(guān)雎寄詠。恰喜桃夭淑女相從。襄王尋舊夢。怕打五更鐘?！渤蟆痴?。請。請小姐出畫堂。碧紗窗下畫雙蛾。八幅羅裙著地拖。恰似嫦娥離月窟。三年就好做婆婆?！仓袃簟吃趺催@樣快得緊?！渤蟆秤值廊赵氯缢筅幧倌?。請。請。請。〔中凈扶旦上〕妝臺簇?fù)?。白璧下藍(lán)田曾種。〔合〕天仙來會合配雌雄。愿多生桂子滿堂紅。
〔丑喝拜介生旦拜天地回拜外老介中凈〕拜見老爺奶奶了。把好說話贊上來?！渤蟆忱蠣斈棠滩皇侨恕！仓袃艉冉槌蟆撑钊R仙侶謫凡塵。今日華堂來祝壽。雙雙活到一萬斤?！仓袃艉冉槌蟆骋蝗f春。沒了牙齒。字眼不眞?！采┙话萁橹袃簟吃侔押谜f話贊著新人?！渤蟆扯恍氯擞卯?dāng)眞。當(dāng)眞之處要殷勤。到得明年正月半。金盤捧出玉麒麟。〔中凈〕你怎么就曉得正月半生兒子了?！渤蟆澄沂且徽平饟嗊^了。如今四月。到明年正月半。剛剛十個(gè)月。是眞正的花下子?！仓袃簟除埮d狗才?！渤蟠蛱缃橹袃簟澈貌恢杏?。那裏尋這個(gè)花嘴老烏龜來?！渤蟆澄沂呛贾菀焕衔?。胡須雪白響喉隴。今日成親求賞賜。只要十兩好紋松?！仓袃簟吃趺唇凶黾y松?！渤蟆臣y者細(xì)也。松者絲也?！餐狻承∮①p他個(gè)包兒。〔中凈與介丑〕還要夫人一個(gè)包兒?！怖稀承∮⒃倥c他一個(gè)?！灿峙c介丑〕還要小姐賞一個(gè)?！餐鈵澜椤承∮v他起去?！仓袃艟境蟀作紫陆椤嘲⒀?。這儐相元來是龍興假扮成的?！餐饫稀尺@小廝怎么假妝儐相?！渤蟆呈篱g人宜假不宜眞。百凡事假得去就好了?！餐狻晨煺寰苼??！渤竺撘陆椤尺@等仍舊是龍興了?！舱寰平樯┧途平椤?
【夜行船序】〔生〕繡幙牽紅。滿華堂盡是翠圍珠擁。鴛幃共。咫尺百花芳叢。朦朧。點(diǎn)勘春光。又早漏泄東風(fēng)一種。惺憁。軟款在被窩中。重把麗情摩弄。
【前腔】〔旦〕如夢。幸配梁鴻。喜齊眉燕爾。自甘提甕。些閑空。索自翦彩鋪絨。從容。洗手調(diào)羹。沒個(gè)小姑前來嘗奉。還同。嫁雞且逐雞飛。生得女兒何用。
【蝦蟆序】〔外〕天風(fēng)。縹緲長空。送仙郞誤入瑤島瓊宮。把文鴛托付鳳雛麟種。相從。寥寥冷宦中。翩翩快壻逢?！埠稀诚踩谌?。好似蕭郞秦女?？瑛P乘龍。
【前腔】〔老〕玲瓏。環(huán)佩丁東。雜笙簧恍惚降下飛瓊。羨于歸華屋頓生光瑩。房櫳。氤氳寶篆濃。飄飄翠袖重。
〔合前小生上〕報(bào)報(bào)報(bào)。為緊急軍情事。請老爺看報(bào)。〔外出前場小生送報(bào)外接看讀介〕河南都統(tǒng)制吳玠一本。為缺官防守要害事。奉圣旨著都招討胡某。卽刻提兵五萬?；鹚俚胶颖钡胤健ＴO(shè)法防守。毋得違慢。欽此。我知道了。叫龍興賞他酒飯。〔丑應(yīng)與介小生〕謝老爺賞?！蚕峦膺M(jìn)裏場介眾介〕夫人。朝廷命我出守河北。限在卽刻起程?！怖稀诚搀畚赐辍Ｊ鲁鰝}卒。如何是好。〔外〕小英快請大爺來?！仓袃粝騼?nèi)介〕大爺有請?！矁羯稀嘲丫苿倸w坐。催人不斷頭。胡老先生好不知趣。區(qū)區(qū)正陪大媒吃酒。有何見教。打斷酒興?！餐狻吵⒉钗页鍪睾颖薄＞鸵瘃R。叫你來時(shí)。有話分付?！矁簟车灰约?。完成酒筵了去?！餐狻耻娗榫o急。怎好稽遲。夫人須了花燭之事。不可草草?！怖稀硶缘谩！餐狻澈翰灰问?。須料理科場的事?！矁簟持?。只是媳婦要緊?！餐狻迟t壻靑年妙才。今秋還當(dāng)努力。〔生〕謹(jǐn)奉教。〔外〕弱妹孩兒。旣爾于歸。當(dāng)循婦道?！驳澈焊也环蠲?。〔老〕奈何如此急遽。行裝尙未整頓?！餐狻持箤殑﹀\袍。交付隨行軍士便了?！材┬∩袃舫蟀鐚⒐偕稀吵刑熳尤ｉ€外將軍一令。門上通報(bào)。兵部張爺差來迎請胡爺。到大教場內(nèi)交割兵符牌印?！矁舫鼋觽鹘橥狻辰趟麄兯藕蛑＞痛似鹦星叭チT。
【錦衣香】〔合〕羽檄來。兵戈動。詔旨宣。軍聲哄。家國相關(guān)。須權(quán)孰重?！矊辖椤撤蛉四憧靽诩屹住问湛兹?。褥卷芙蓉。〔對凈介〕去膏車?yán)侦潯矊ι┙椤匙鲂氯瞬豁氝h(yuǎn)送。我七尺原君用。敢辭倥傯。心期二帝復(fù)歸皇宋。
【漿水令】〔合〕統(tǒng)貔貅三軍接踵。掃■〈羊星〉膻萬騎齊沖。須知眼底有飛熊。劍拖秋水。旗滾春風(fēng)。誅猾虜。收強(qiáng)眾。燕然勒處人稱頌。校場內(nèi)。校場內(nèi)掄材隨用。邊疆上。邊疆上奏凱成功。
【尾聲】〔眾悲唱介〕別離骨肉心疼痛?！餐狻晨觳灰绱?。我當(dāng)國難敢生悲慟?！矁簟车?。請一個(gè)上馬杯如何?！餐狻沉T。赴敵何須仗酒鍾。
〔眾將官旗引外下凈向內(nèi)叫介〕龍興備馬。隨我送去?！搽S下老中凈生旦吊場老〕小英執(zhí)燭。引相公小姐入洞房。〔中凈〕曉得?！矆?zhí)燭引生旦走介老隨轉(zhuǎn)介〕
【七娘子】〔老〕迎將畫閣蘭房裏?！脖椤痴粴g生出別離。〔中凈扯老袖向耳邊低白〕老夫人今晚做好事?！怖献飨部瓷椤晨磁畨亠L(fēng)流?！灿挚吹┙椤澈簨擅?。這回且了花燭喜。
〔老〕小英在此。好生伏侍?！仓袃魬?yīng)介老〕眼前佯作喜。背地暗生悲?！蚕轮袃簟诚喙Ｐ〗?。老夫人去丁。我小英也交付臺場。方便你們?nèi)チT?！驳承∮⒃诖怂藕颉２灰??！仓袃粜椤嘲⒀叫〗恪＝褚鼓沩殥掰?。小英替你不得。龍相公。你須放些手段。小姐是熟路。一下子漏了網(wǎng)。半夜三更沒尋處。我自回避去了。正是嬌枝未慣風(fēng)和雨。分付東君好護(hù)持?！蚕律椤承〗闶鞘炝锏牧?。何須你這個(gè)丫頭多嘴。小姐。小姐。〔旦不應(yīng)介生〕堂上便是新人。房中依舊是熟人了。〔旦不應(yīng)介生持杯奉旦走開介〕
【思園春】〔生〕笑飮燈前合巹杯。雙雙攜手入鴛幃?！矆?zhí)旦手旦撒手介生〕與你重綰同心雙結(jié)?！驳┳哌h(yuǎn)介生〕哦。小姐想是吃惱了。把舊話且休題。〔旦〕呀。此話他來對著誰。好敎人心下轉(zhuǎn)驚疑。
〔生〕自慚玉樹傍蒹葭?！驳晨晒盅栽~句句差。〔生〕落花已自隨流水?！驳逞健Ａ魉卧鴳俾浠??！采承〗阍趺催€妝這個(gè)嘴臉?！驳┥日诓焕斫樯承〗恪Ｎ液湍闳菀椎降媒袢諄?。
【粉孩兒】〔生〕生生盼到今朝得成連理。記花園晚會似隔千日。〔旦〕呀。我閨門生長足不離。這言語怎地?zé)o稽?！采呈俏也皇橇恕Ｅf事提他怎么。請睡了罷?！驳┎徊山閮?nèi)打三更三點(diǎn)介生〕聽漏頻〔生替旦卸妝旦推開介生〕小姐。正是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請卸妝梳?！采禑舻┥日诓粶缃樯炒禑綦[同你安息?！残〉┌甸W上偷覷介〕
【福馬郞】〔旦〕為甚書生不達(dá)禮。合巹處把人鎭狼籍。是主何意?！沧呓樯鷶r介〕小姐。你到那里去?！驳澄胰ツ锔爸v講明是非?！采衬銜v。我也會講。〔旦〕你講些什么來。〔生〕講你送我明珠羅帕。約我花園晚會。〔旦〕呀。見鬼了。有什么明珠與你?！采骋姑髦榭墒且恋??！驳逞健Ｓ惺裁磁僚c你?！采尘G羅帕現(xiàn)是是我收拾?！仓袃舭瞪下牻橛忠显谇奥牻椤?
【紅芍藥】〔旦〕胡言語全沒巴鼻。珠和帕那個(gè)將伊?！采持楹团聊镄惺钟H遞。約花園晚來會你?！驳吃趺从性S多胡說?！采澄胰艉f?！踩⌒浣椤尺@個(gè)帕兒是那個(gè)與我的。〔出袖中帕介小旦暗吹氣介生〕呀。分明一個(gè)羅帕。怎么變了一片蕉葉?！驳尺７置髦砻??！部藿椤澄夷堑镆?。好人家兒女。怎招這樣邪人為壻?！采承〗恪＿@蕉葉你當(dāng)紅葉為媒。倩著他尋我佳配。
〔旦跌腳介〕一發(fā)了不得。叫小英。叫小英。〔急叫介小旦閃下旦去開門生攔住介旦〕小英。小英?？煺埛蛉藖怼！仓袃魬?yīng)介〕來了。來了。老夫人也在此?！怖涎谥袃艨诮榈┯纸薪榧遍_門介老中凈進(jìn)門介生跌腳立遠(yuǎn)介老中凈持燭看生旦在兩邊介〕
【南耍孩兒】〔老〕呀。今夜兩人諧伉儷。怎在燈兒下特兀的站著東西?！蚕蛏椤迟t壻。〔生嘆介老〕看龍郞惱狠狠無語長吁氣?！蚕虻┙椤澄覂?。〔旦掩面哭介老〕為甚的弱妹汪汪淚?！灿窒蛏椤迟t壻?！仓袃簟诚喙?。〔生不應(yīng)介又向旦介〕我兒?！仓袃簟承〗恪！怖稀澄覂?。你叫我來有甚說話。〔中凈〕你便說一句兒么?！驳┲干椤乘！灿f不說介老〕咳。開著口仍還閉。
【會河陽】〔老〕你百歲夫妻好在此夕。須回嗔作喜莫差池?！仓袃簟衬闩锉闳棠托﹥??？葱∮⒚嫫ぁ！蚕蛏椤诚喙?。雞要叫。天要明。人要倦。沒要緊?！采徊山橄虻┙椤承〗?。雞叫了。天明了。人倦了。少不了。〔旦不采介又向生介〕相公。不要說別的。你看那雄鴿子他呱呱呱呱趕著那雌鴿子。那曾見雌的來趕你雄的。依著小英。你還過來?！渤渡肥纸橹袃簟尺?。你也要喬作勢?！采傅┙椤乘潜诹R得我無言對。〔旦指自介〕我這壁懶受他惡滋味。
〔旦急蹌下老〕小英快請小姐轉(zhuǎn)來。〔中凈隨趕下復(fù)上介〕噯喲。小姐一徑去老夫人床上睡了。那裏肯來。還用夫人親去要他纔來?！怖稀承∮ⅰＤ阍诖藙窠庀喙?。待我自去?！蚕轮袃簟诚喙Ｃ纷娱_花。就捻酸起頭。你好沒家數(shù)。還用小英做師父教道你哩。
【縷縷金】〔中凈〕他年幼小。假迷癡。用溫存?！补蚪椤衬憧础１愎蛞还?。他定皈依。進(jìn)籠鳥被他飛去。怎生處置。急孜孜眼飽肚中饑。斷送得沒孔吹笛。
〔生〕倒是你說得有理。煩你快去請來。〔中凈〕也罷。今晚正是你羅幃中用人之際。我替你走一遭來?！蚕律城易?。明明一個(gè)羅帕。一時(shí)變了蕉葉。小姐怪我提他舊事。翻了臉皮。一徑去了。倒弄得我好不耐煩。且坐著。待夫人小英去請來。又作計(jì)較?！惭鲫巫魉椤?
【越恁好】〔小旦上〕露頭藏尾。露頭藏尾。好敎多忸怩。驟來驟往。衣襟上我再把詩題?！踩∩陆笮渲谐龉P寫介〕蕉葉卽羅帕。仙姬點(diǎn)化成。端陽天目會。指引爾前程。聞道神仙不可接。心隨湖水去悠悠。〔下生醒介〕呀。坐下怎么打盹去了?！部匆陆椤彻殴帧＿@衣襟之上有字兩行。墨跡未干。小姐又進(jìn)去了。是誰寫的?！材钋霸娊椤吃趺从羞@樣怪事?！裁撘陆椤城覍⒋艘麓┰邶熋?。慢慢詳察?！矒Q衣介〕待小姐來時(shí)。陪個(gè)小心便了。神仙握管眞隱微。待言又恥?？趦簝?nèi)絮聒聒難追悔。心兒內(nèi)兀突突難瞞昧。〔老扯中凈推旦上〕
【紅繡鞋】〔老〕嬌兒休得徘徊。徘徊。〔中凈〕小英在此追隨。追隨?！埠稀吵昧紩r(shí)。和吉日。到這里。且歡會?！矓v旦進(jìn)門旦做檻踢介老中凈隨手扣門介〕進(jìn)畫檻。扣朱扉。進(jìn)畫檻。扣朱扉。
〔老中凈先下生摟旦不理介生〕小姐。小姐。〔旦不應(yīng)低頭介生〕是小生多說的不是了。把頭抬將起來。去睡罷?！驳┎焕斫椤?
【尾雙聲】〔生〕再三不把頭抬起。難道這夜夫妻不做美?！矁?nèi)作雞啼介生向內(nèi)介〕呸。惱殺多情報(bào)曉雞?！矁?nèi)亂雞啼介生〕呸呸呸。就扭死這些蛆蟲不許啼?！驳┙K不抬頭幷不開口介生摟旦頸同下〕
第十八出
赴任
【南普天樂】〔中凈小生雜旗手引外上〕赤云高。紅塵漾。馬蹀躞。軍雄壯。旗開處。旗開處。陣勢堂堂。氣凌空劍吐光铓。呀。為中原板蕩。狼煙起四方。統(tǒng)領(lǐng)貔貅前往。往前整頓封疆。
〔外〕將校們傳令。此去逢山開路。遇水疊橋。星夜趲到河北。毋得違慢。如誤事者軍法從事?！脖姟车昧睢！餐狻吵么颂焐缑鳌１娷娍熠幧先?。
【北朝天子】〔合〕遶山長水長。鬧花香草香。展鞭梢把隊(duì)伍忙催上。齊齊整整。列靑天鴈行。五方旗。風(fēng)飄揚(yáng)。簇戈矛兩傍。按弓刀一擋。敢當(dāng)敢當(dāng)敢敢當(dāng)。奮雄威龍爭虎攘。龍爭虎攘。掃■〈羊星〉膻。除煙瘴。掃■〈羊星〉膻。除煙瘴?！蚕聝艉谀橂p鞭末紅臉大刀老丑旗手引上〕
【南普天樂】〔合〕煞星臨。天罡降。據(jù)梁山。把官兵抗。招安下。招安下。倒寨歸降。輔朝廷轉(zhuǎn)禍成祥。呀。為兵戈鞅掌。紛紛起戰(zhàn)場。統(tǒng)領(lǐng)僂羅前往。往前斬將擒王。
〔凈〕小將呼延灼是也?！材承㈥P(guān)勝是也。〔合〕吾等奉著宋公明哥哥將令。受了大宋招安。東蕩西除。南征北討。眾弟兄多有散失。獨(dú)我二人歸投岳少保帳下。蒙王師差我二人前往河北。打探劉豫軍情。將校。須索趲行則個(gè)?！脖姟车昧?。
【北朝天子】〔合〕罷山林虎狼。佐邦家棟梁。俺山東宰相山西將。南征北討。靖干戈八荒。凱歌旋。圖形像。挽雕弓幾張。打鋼鞭一響。犬羊犬羊犬犬羊。笑翻他成羣魍魎。成羣魍魎。撞著咱。為臡醬。撞著咱。為臡醬?！蚕卤娖焓謴?fù)引外上〕掃■〈羊星〉膻。除煙瘴。掃■〈羊星〉膻。除煙瘴?！脖姟硢敗：竺嬉魂?duì)軍馬。打著岳字旗號。趕上來了?！餐狻硨⑿?。扎住了人馬。前去打探報(bào)來?！脖姟车昧?。〔扎住介凈末眾引上〕撞著咱。為臡醬。撞著咱。為臡醬。
〔眾〕啟將軍。前面有兵馬住扎在此?！矁裟硵[下陣勢。去看端的?！餐獗姟硜淼氖呛翁幈R?！矁裟┍姟呈呛絷P(guān)二將。奉岳元帥將令。前往河北緝探軍情的。你們是何處兵馬?！餐獗姟澄覀冋切氯魏颖倍颊杏懯购鸂?shù)能婑R。待我們稟上?！卜A介〕啟爺。岳元帥差呼關(guān)二將。前往河北緝訪軍情的。〔外〕快請相見?！矁裟痴杏懘笕?。小將們盔甲在身。不敢施禮?！餐狻扯粚④娬埩恕Ｏ鹿贇J奉勅旨。往河北守御地方。幸遇二位將軍?？芍^有緣?！矁裟承兎钤獛泴⒘?。正往河北緝探軍情。愿作后部。扈從大人前去?！餐狻橙绱松鹾谩⑿?。天色尙早。趕過黃河?？恐卑栋矤I下寨。〔眾應(yīng)介〕
【南普天樂】〔合〕趲兵車。催糧餉。渡黃河。乘風(fēng)浪。安營寨。安營寨。遍插刀鎗。到黃昏須索堤防。呀。聽冬冬鼓響。提鈴更打梆。傳令三軍宿歇。歇宿再作商量。
第十九出
超悟
〔小旦上〕休言衣畔有明珠。打煉還須仗藥爐。正是欲求生富貴。也應(yīng)先下死工夫。俺家修眞三世。練氣千年。虧那龍生。已借得些丹頭在肚子裏了。但仙胎雖結(jié)。不得上眞點(diǎn)化。怎生脫得這副皮毛。聞得各位大仙將到西山。候他來時(shí)。向前皈依。求個(gè)解脫。卻不是好。俺想從苧蘿村被范大夫賺去。斷送夫差。轉(zhuǎn)眼又許多時(shí)代也。
【仙呂端正好】俺則為盡輕盈多瀟灑。沒來由自浣溪紗。遇一個(gè)有心人。說幾句姻親話。離草舍。入皇家。沼吳國。泛仙槎。羞粉黛?；邡L花。餐紫雪。煉丹砂。煉丹砂。今日裏方脫化?！矔合隆?
第二十出
脫化
【雙調(diào)新水令】〔末鍾離小生洞賓凈鐵拐中凈果老上〕倒騎白鶴下靑霄。望西山霎時(shí)間到?！残∩秤植皇浅悄蟻矶攘?。〔眾〕又不是華北去偷桃?！埠稀碁橐粋€(gè)多嬌。他在睡酣處喚將覺。
〔小旦暗上跪正場介眾〕列位師父。你看這業(yè)畜呵。
【駐馬聽】〔眾〕揑怪興妖。出脫千般新做作。藏頭露腳。騰那一種舊苗條?！残〉┓剡殿^介眾〕他躬身羞斂假纖腰。低頭怕露虛花貌。那女人。恁為著何事。則管叩頭也?！残〉车茏痈仪罅形粠煾競兊拈L生不死的方兒?！脖姶笮椤衬蹅儾凰赖姆絻好?。列位纔懂得路頭兒走錯(cuò)。求咱的貯葫蘆不死的長生藥。
咱們不是仙家。您錯(cuò)尋了路頭也?！残〉车茏忧陙泶蚰ο乱浑p慧眼。好不認(rèn)得眞哩。
【喬牌兒】〔眾〕您怎不趁這秋風(fēng)早泛著五湖棹。多情范蠡還年少。隨他歸去好。
〔小旦〕這些舊事。不索重提。弟子則求列位師父們一粒脫化的金丹?！脖姶笮辇R點(diǎn)小旦裙介〕
【攪箏琶】〔眾〕您自有閑爐灶。煑不干水一瓢。配搭上姹女嬰兒。受用過劉晨阮肇。風(fēng)流界。盡逍遙。煉什么白鏹紅茅。把朱顏一時(shí)留住了。倒大堅(jiān)牢。〔小旦〕
弟子一心向道。再不要提起欲界事情也?！脖姟撑?。您要除欲界。只怕洗不凈那花園晚會四個(gè)字兒哩?！残〉┬呓椤车茏踊汤⒅镆?。
【雁兒落】〔眾〕你將綠依依窗前一葉蕉。變翠的的軸上千絲料。瞞了他聰明的卓氏姫。騙了他懵懂的張京兆。
〔小旦〕這是弟子傍門外道。從今皈依正果了也。〔眾〕您要皈依正果。須翻一個(gè)偌大的筋斗纔好哩?！残〉┻殿^介〕但憑師父們點(diǎn)化?！脖姟称饋?。您須聽咱說者。從今后呵。
【得勝令】〔眾〕再不許付粉弄蹊蹺。拜斗逞妖嬈?；ㄔ聢鰜泶榍巍Ｑ帔L羣去調(diào)包。■〈羊星〉■〈羊喿〉。須帶頂溫涼帽。鏖糟。用金蟬來脫殼。
〔鍾鐵〕這妮子旣然堅(jiān)心好道。純陽子。你收他在門下。做個(gè)弟子罷?！矃巍硯煾冈谏?。弟子怎敢。〔眾〕不必謙遜。就是你替他翻個(gè)筋斗。待他早登證果?！矃位捉椤沉形粠煾?。你弟子呂巖卻斗膽了也。柳樹精何在?！渤罅鴺渚稀滁S鶴樓前一株柳。撞著師父來吃酒。一時(shí)點(diǎn)化上蓬萊。長年只把丹爐守。師父叫柳樹精。有何法旨。
【折桂令】〔呂眾〕央及你個(gè)岳陽城大干長條。你可豎著腰叉。挺著肩梢。〔指小旦介〕撩他去蜃市茫茫。滄溟渺渺。弱水滔滔?！擦硯煾?。這個(gè)標(biāo)致婦人。只怕吃不得這樣鼻頭酸哩?！矃巍尺?。這方法將他洗澡了?？峙挛畚也?。沒半點(diǎn)塵囂。換一副皮毛。你兩個(gè)回來呵。〔指柳介〕咱賞你幾粒金丹?！仓感〉┙椤吃叟c你別樣豐標(biāo)。
〔柳〕來來來。小娘子。你將俏身子跨著我的肩膀。這兩只小腳不要撐開哩?！残〉硴伍_來待怎么?！渤蟆嘲秤袀€(gè)柳樹樁兒。礙著你不當(dāng)穩(wěn)便?！残〉痴f也不該?！渤蟆嘲愁I(lǐng)著師父的法旨。大海中走一遭來也?！擦W小旦旋下呂〕列位師父。咱要他翻這個(gè)筋斗。不是耍處。〔內(nèi)鑼鼓介呂〕你看他忽剌剌架著一朵祥云。前往弱水渦兒去也。
【甜水令】〔眾〕咱家是大漢鍾離。純陽鐵拐。騎驢張老。作隊(duì)鎭游遨。今日用個(gè)金針。撥開瞳子。救著兒曹。世人也休認(rèn)做閑話漁樵。
〔呂〕你看那女子脫了凡胎。另換一套妝束。那海中龍神旛幢鼓樂送上來也?！残〉Q色衣丑馱介生扮龍孫旦扮龍女各持寶旛外扮龍王執(zhí)笏送上內(nèi)作細(xì)樂介〕
【收江南】〔合〕呀。咱離了水晶宮恰便駕鯨鰲。早分開揭天千丈浪頭高覷波中旛影閃鮫綃。卷風(fēng)濤雨雹。卷風(fēng)濤雨雹。則一霎到蛟門不覺路迢?！脖娤认滦〉┏篑W復(fù)旋介〕
【淸江引】〔小旦〕凌空瑞煙前后遶。漸漸離云嶠?；乜幢毯Ｖ小１阌袛跗鞂?dǎo)。鐵杵兒磨繡針工到了
〔小旦下肩叩頭介〕弟子叩謝師父。今日方證大道也?！脖姟称饋?。柳樹精。你到海中?？梢娦┦裁磥?。
【前腔】〔丑〕蒙差海中眞懊惱。走過龍王廟。敎拿柳樹精。逼要隨身寶。俺說不曾帶得。下次補(bǔ)來。他不肯。叫蝦將軍鱉都督割下■〈尸外巾內(nèi)〉。
〔呂〕咄。胡說。去守丹爐者?！擦鴳?yīng)下小旦〕敢求師父們替弟子取個(gè)法名?！矃巍尺€是老師父。〔鍾〕你用過苦工三千余年。今日方歸大道。取為長春子罷?！残〉扯喔袔煾噶艘?。〔叩頭介眾〕長春子?！残〉车茏佑?。〔眾〕你有一樁心事不曾下得。你須聽者。
【鴛鴦煞】〔眾〕你有個(gè)大恩人赤緊無些報(bào)。他是個(gè)俊多才牢記休忘卻。你做一個(gè)點(diǎn)首朱衣。檢卷天曹。到座主房中用些方略。顚倒文書。惹起科場鬧。那時(shí)節(jié)纔得個(gè)名姓高標(biāo)。指點(diǎn)他一路前程恰非小。〔齊下〕
第二十一出
鬧題
【梁州令】〔生上〕海棠枝上拭羅巾。新紅點(diǎn)點(diǎn)眞眞。怎生發(fā)付兩紅裙。難擺畫。無倒斷。枉逡巡。
燈前恍惚還疑夢。被底綢繆宛似初。要識兩邊玄妙處。中間須用下工夫。那晚花燭之下。我只道小姐是個(gè)舊人。那知道還是個(gè)處子?？磳⑵饋?。兩個(gè)小姐形容笑語。一樣無差。前日相遇的小姐。不是仙姬。定是神女。小生何緣有此奇遇。今日且喜新小姐到岳母處問安去了。不免將那舊小姐衣上之詩熟玩一番。有何不可?！蚕騼?nèi)取衣念前詩介〕他元來約我端陽之日。在天目山相會。想將起來。他與我何等恩愛。何等繾綣。總是妖怪。料不害我。看他詩兒字兒。好不令人動火。
【山漁燈犯】字兒端。詩兒俊。模想他才華有多少風(fēng)韻。他為我好不殷勤。端陽已近?！驳┌瞪下牻樯彻辉谔炷肯喾攴€(wěn)。敢分別新舊親親莫論。但小心他兩邊喜欣。我若親了新的小姐呵。還怕那舊底嗔著我。若親了舊的小姐呵。又怕這新底對著我嗔。〔嘆介〕添些悶?！残椤掣硇┬?。〔拿衣在手介〕〔玉芙蓉〕怕相逢兩邊都問我還與那邊親?！驳╇S手奪衣擲地介生拾衣介〕
【錦庭樂】〔錦纏道〕〔旦〕小郞君。不讀書學(xué)做好人。一謎暗藏春。眼睜睜瞞人忒狠?！矟M庭芳〕想著你與狂徒串勾欄染惹風(fēng)塵。將幾句情詞調(diào)引?！采呈裁辞樵~。小姐請?jiān)僖豢础！驳┛唇椤衬阕x與我聽。〔生讀詩介旦奪衣又?jǐn)S地介〕今日也蕉葉。明日也蕉葉。但提起蕉葉偏恨。你好好題詩的還了我就罷?！采承〗阍诖恕Ｐ∩苍诖恕Ｄ愕朗悄莻€(gè)題的?！驳澜椤撑夼蕖！财仗鞓贰掣襾碚{(diào)唇。自招人唾罵。費(fèi)我香浕。
【刷子序犯】〔生〕欲說吐還呑?！驳尺@等你是不肯說的了。〔生〕沈吟。再休提起根因?！驳巢灰蛞鳌Ｓ性挶阏f?！采承〗恪Ｕf便說。你卻不要吃惱。〔旦微笑介〕我不惱。你說來。〔生〕我說了呢?！驳衬阏f。〔生〕晚會花園。還有說不出云云。〔旦〕啐。又是什么晚會花園了。我那曾在花園會你。有什么云云。〔生〕眞眞?！驳掣沂鞘裁淳?。假托是我。且問你這一晚你與那精怪做些什么來?！采乘c我先諧秦晉?！驳晨?。不好了。這詩兒是幾時(shí)寫的?！采?size(20){花燭下留詩為信。 };〔旦〕阿也。一發(fā)不好了。這精怪也到我房裏來了。〔生掩旦口介〕苦殺人。他不是精怪。是個(gè)仙女?！驳尺?。怕人?？雌饋磉€是個(gè)精怪。〔生又掩旦口介〕輕說些。不是個(gè)精怪。若是精怪。怎么有許多情分到我?！灿褴饺亍场驳乘泻吻榉帧！哺呗暯椤澄矣訍懒?。〔生又掩旦口介〕方纔說過不惱的?！驳硱酪良覟楹蜗热ト腔ㄉ瘛?br />
〔生笑介〕該惱。該惱?！驳澄仪覇柲恪４巳ヌ炷可?。有多少路程。〔生〕有一百余里?！驳骋ノ液湍阃ァ！采持慌略滥覆辉?。〔旦〕這個(gè)不難。只說要去天目山仙姑廟中了還香愿。兼求子嗣。我母親必然見允?！采畴m然如此。只怕路上辛苦?！驳澄易砸ァＲ舱f不得了。
【朱奴兒犯】〔生〕須歷盡山村水村。管踏破娘行腳根?！驳澄掖驋{梳妝出了門。眞和假大家尋問?！采衬闳缁?。怕難禁苦辛。〔旦〕這等我不去也罷了?！采承〗阍辉撊ァ！驳澄移?。我不去。你又與那精怪做些什么事出來?！采承〗恪Ｈトトァ！驳衬悴慌挛页孕量?。〔生〕這等怕你那一件來。〔玉芙蓉〕〔旦〕怕我嗔伊這些言語都是假溫存。
待我請母親出來。與他說個(gè)明白。來早就好起行?！采痴?dāng)如此?！驳┫騼?nèi)介〕母親有請?！怖仙稀痴魅藷o信息。嬌女有呼聲?！惨娊樯吃滥赴菀尽！怖稀迟t壻少禮。〔旦〕母親萬福?！怖稀澈旱絹怼Ｙt壻孩兒請我出來。有何話說?！采诚蚰炅訅僭S下天目山仙姑娘娘廟中香愿。今要與小姐一同到彼了還前愿。兼求子嗣。揀定明早起行。故此預(yù)先稟知。〔老〕夫妻求子。極是美事。我兒。只是你從來嬌養(yǎng)。不出閨門。恐怕路上辛苦。我做娘的怎生放得你下?！驳澈和７奖眚\?！怖稀成衩髦隆２缓米枇?。我去收拾些干糧素菓。明早同去便了?！采扯喔性滥纲M(fèi)心。
桃源只恐路難通。
尋訪仙姫意甚濃。
自是桃花貪結(jié)子。
錯(cuò)敎人恨五更風(fēng)。
第二十二出
防險(xiǎn)
【神仗兒】〔外呼關(guān)引眾上〕桓桓將帥。堂堂臣宰。耀金盔銀鎧。看取風(fēng)驚電駭。銜勑命。下江淮。銜勑命。下江淮。
〔中凈扮將官捧令牌沖上〕手捧金牌離帥府?？趥鲗⒘畹杰婇T。前面來的軍門且住著?！脖娫〗橹袃簟硡窃獛浻辛?。著送令牌到都招討胡爺。就教同呼關(guān)二將軍兩路兵馬。屯扎河北白鹿岡上。用意防守。待元帥不日到營。親自查點(diǎn)犒勞。毋得有違。請收下令牌?！步桓杜平橥狻秤袆诹?。〔中凈〕不敢。乍逐紅塵來細(xì)柳。又驅(qū)白馬返高牙?！蚕峦狻炒碎g離白鹿岡有多少路程。〔眾〕還有五里程途。〔外〕傳令趲上前去?！脖娕苻D(zhuǎn)扎住介外〕將大軍分作三營。二位將軍屯扎左右。老夫親督中軍。傳令各營軍士。俱要小心防守。不許疎虞?！埠絷P(guān)〕得令。
【降黃龍】〔外〕國祚中衰。屈指胡塵。震驚多載。孤忠七尺。拚這回馬革裹尸何害?！厕跍I介〕咳。哀哉。滿朝金紫。慷慨有誰擔(dān)戴?！仓盖皥鼋椤硠⒃ミ@賊子。誓不與你俱生?！舶纯椤嘲抖钓叔P錚發(fā)豎。管敎俎酰。
【前腔】〔呼舞鞭介〕鞭開。一片紅埃。閃水搏霞。萬人喝采。〔關(guān)舞刀介〕俺刀輪偃月。羨生平壯氣未論超海。〔向外恭身介合〕明臺。是軍中韓范。撐住半天全賴。小將們呵。仗威靈七擒破敵。凱旋稱快。
〔外〕二位將軍?？蓚髁钊?。就此擺開陣勢。操練一番?！埠絷P(guān)〕領(lǐng)鈞旨?！餐馍吓_麾旗介呼關(guān)領(lǐng)各軍轉(zhuǎn)介〕
【黃龍袞】〔合〕元戎上將臺。元戎上將臺。飛騎分江介?！矁?nèi)擂鼓介〕擂鼓三通。萬馬奔蜂蠆?！埠稀踌浩炝胁省８昝瑪€黛。誓赤心。誓赤心。掃虜庭。淸邊塞。
【前腔】〔合〕忙傳帥府牌。忙傳帥府牌。緊守天關(guān)隘?！矁?nèi)號頭介〕發(fā)炮連聲。聽進(jìn)止轅門外?！埠稀踌浩炝胁省８昝瑪€黛。誓赤心。誓赤心。掃虜庭。淸邊塞。
【尾聲】〔合〕忙排掎角安營寨。且截?cái)帱S河一帶。莫放他游兵半騎來?！餐庀屡_同呼關(guān)眾引下〕
第二十三出
叩仙
〔丑上〕睡起仍朦眼。離床尙打齁。醒來還做夢。恨殺五更頭。我家相公小姐要往天目山了還香愿。昨晚分付整備船只。在武林門外伺候。今日端陽佳節(jié)。船戶俱不肯去。只得稅下空船一只。那小英丫頭元是船幫中女兒。正好騙他做個(gè)梢婆。大家弄去。城門已開。怎么相公小姐還不見來。〔候介〕
【憶鶯兒】〔生旦中凈持燈引上〕雞已鳴。天又晴。〔中凈〕小姐前來靠著燈。趁街市無人正好行。〔旦揉腳介〕阿喲。纖纖腳疼。〔生〕走得幾步。腳就疼了?！驳┏渡置灶i介〕看些些汗生?！采晨炝?。那橋邊就有船相等?！渤蟆诚喙〗銇砹恕！采┲袃簟晨靵碛?。〔做上船介〕梢公甚處。解纜莫留停。
〔丑〕梢公在下。〔生旦看船介〕沒有。梢公在那裏。〔丑指自身介〕梢公就是在下?！采吃趺茨闶巧夜！渤蟆辰袢斩岁柤压?jié)。有家小的船。都叫去看龍船了。止稅得這只空船。自家弄去罷了。〔生〕又胡說了。沒個(gè)人看梢。你怎么弄得去?！渤蟆诚喙?。你不知道。小英元是船上的女兒。今日權(quán)做個(gè)梢婆。我便扯。他便搖。怕弄不來。〔生〕哦。這樣快開船去。〔中凈搖櫓丑撐篙開船介丑〕相公燒利市。好大順風(fēng)。〔生〕掛起篷來。
【前腔】〔合〕江景澄。風(fēng)色增。穩(wěn)坐中流不必驚。小小篷窗日腳明?！仓袃簟除埣野⑴d?！渤蟆澈倚∮?。〔中凈〕把吳歌誰唱誰人應(yīng)?！渤蟆巢豁殸帯４蠹页獋€(gè)。小姐相公聽。
〔丑作吳語介〕家婆。我里讓你先唱。〔中凈〕我占子先哉呢?！渤椤?
【吳歌】張家裏蜜蜂飛過李家墻。飛來飛去只為介點(diǎn)野花香。自家園裏鮮摘摘牡丹芍藥倒偏弗采也?！颤c(diǎn)生介〕弗識介樣蛆蟲乃亨介憊肚腸。
〔生喝介閉眼看丑介〕龍興。你也唱一個(gè)。〔丑作吳音介〕我里也唱一個(gè)回你呢?！渤┏椤?
【吳歌】江水上一對鴛鴦弗走開。好像梁山伯了祝英臺。雌個(gè)蛆蟲乃亨偏要搭子雄個(gè)走也?！颤c(diǎn)旦介〕你逢山逢水也跟子來?！驳┲袃艉冉椤?
【漁家傲】〔生旦〕匆匆駕一葉扁舟離錦城。隨風(fēng)掛幾折蒲帆渾如羽輕?！渤笾袃簟诚喙〗?。看前面斗龍船的來了?！矁?nèi)打鑼鼓作劃龍船介劃船歌〕標(biāo)致姐姐俊俏哥。一邊打鼓一邊鑼。你打鼓來哄著我。我打鑼來引著他?！泊蚝徒槌笾袃簟嘲⒁?。有趣有趣?！采晨磧蓛僧嫶ㄐ母?。往來馳騁?！渤笾袃糈s起鳥介生旦〕猛驚起對對鴛鴦。忒楞楞飛遶斷汀?！驳除堗O。這是什么故事。〔生〕他是學(xué)荊楚鄉(xiāng)風(fēng)。鄉(xiāng)風(fēng)都吊屈平。
【剔銀燈】〔旦〕天目路從來未省?！采硾r又是登山驀嶺。〔旦〕你心堅(jiān)怕甚么崎嶇徑。若見他把佳期重訂。〔生〕惺惺。今成畫餅?！驳┪⑿椤称膊幌禄▓@舊情。
〔丑〕前面想是天目山了。〔生〕這樣把船泊近厓?nèi)ァ?
【攤破地錦花】〔生〕細(xì)叮嚀。且泊向芙蕖涇。須慢著撐。待上去問個(gè)分明?！驳除堗O。四野茫茫。一望無憑。路頭生。何處去覓前程。
【麻婆子】〔生〕這搭這搭人煙靜。村莊沒半星。那里那里園林盛。樓臺有數(shù)層。遙聞犬吠兩三聲。我去問個(gè)人端正。你暫在船中等。等我來到就同行。
〔中凈丑〕曉得。人去綠楊外。舟停紅蓼邊?！矒u旦先下生吊場〕那山窩裏有許多人家。不免前去相問則個(gè)。你看野草閑花鋪滿地。啼猿唳鶴在空山?！蚕隆?
【南耍孩兒】〔小旦上〕莫說神仙心性硬。曾借芭蕉瓣。題詩句撮合書生。那酸丁。生剌剌摟去無干凈。熱碌碌一片溫存性。撇不下來把天書贈。
我長春子喜得新證道果。卻也舊有盟言。當(dāng)初曾題詩衣上。約龍生在天目山相會。今日待贈他天書三卷。指點(diǎn)一路前程。誰想他和小姐同來赴約。不免再耍他一番?！蚕騼?nèi)介〕龍郞。龍郞。轉(zhuǎn)來罷。〔生上見小旦介〕呀。小姐。你怎么也上厓來了。〔小旦〕那仙姑到船上來。手拿書冊一卷。說道你一世功名。都在書內(nèi)。怕你逗了個(gè)空。故此叫你轉(zhuǎn)去?！采訒椤炒沂樟诉@書。和你一同轉(zhuǎn)去拜謝他便了。叫龍興小英。放船過來。〔丑中凈搖旦上介小旦作跳上船閃下介生〕小姐。船未到岸。怎么就是這等一跳?！驳澄夷窃习秮?。〔丑中凈〕相公。靑天白日。放正經(jīng)些?！采衬惴置髯飞衔?。說仙姑在船上了。怎么說個(gè)不曾上厓?！驳澄抑懒?。你把天目山的話兒哄著我。不過又來圓這個(gè)謊了?！采呈橇恕＿@書卷是那里來的。〔旦〕這書冊眞是仙姑與你的。想是那個(gè)精怪又來弄把戲了?！采诘┛诮椤齿p說些。不是耍處?！驳城野褧鴣怼４铱匆豢??！采貢椤尺@不當(dāng)耍子。待回去。明早焚香盥手。纔好開看他哩?！渤笾袃簟澄覀儾凰?。怎么做夢。〔生〕胡說?？旆糯厝ァ！渤笾袃魮u船回介〕
【尾雙聲】〔旦丑中凈〕眼前難辨神和圣。〔生〕這一卷書分明照證?！埠稀趁髟玳_時(shí)要志誠?！驳除堗O。厓上有個(gè)人來了?！采唇椤掣沂窍晒?。〔旦〕不是價(jià)來拿你謊的?！采秤謥砹恕！驳乘麃砟媚銒惶煺f謊精。
〔生笑介〕且看。且看。
楊柳靑靑江水平。
曲終不見使人驚。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情又有情。
第二十四出
造逆
【北點(diǎn)絳唇】〔凈劉豫末小生丑老旦旗手上〕大宋山河。將他脫貨。換個(gè)君王做。兩眼摩挲。盼不上金龍座。
一朝天子一朝臣。賣國何須問主人。做下平天冠一頂?？蓱z還要等時(shí)辰。自家劉豫的便是。做官厭了。尋思做個(gè)皇帝。昨已背了宋朝。投降金國。兀朮四太子許封我做個(gè)大齊皇帝。怎么詔使還不見到來。好生焦躁。左右。〔眾應(yīng)介凈〕你每會起馬前課。替我排一個(gè)卦。看這皇帝做得成做不成?！渤笈咆越椤硢?。先是個(gè)蠱卦。變作夬卦。有些古怪。〔凈〕卻怎么?！渤蟆炒簖R皇帝倒就上頭了。只怕后邊要降做齊景公?！矁艉冉椤硢t。只等金國有使臣來?？靾?bào)我知道。〔眾應(yīng)介外扮達(dá)官二旦捧金冠袍帶同上〕丹詔新傳下。黃袍幷賜來。通報(bào)?！脖姟硢敗４蠼鸹实凼ブ嫉搅??！矁簟晨炫畔惆赣印！才虐竷艄蚪橥庾x詔介〕大金皇帝詔曰。天厭宋亂。特簡新君。咨爾劉豫。棄暗投明。朕心嘉賀。封爾為大齊皇帝。卽日受冊。幷賜金冠一頂。蟒衣二襲。玉帶二條。寶劍一口。美女十人。良馬百匹。以下諸臣。便宜自爵。謝恩?！矁暨凳捉椤橙f歲萬歲萬萬歲?！彩軆原t介外出書介〕四太子還有私書奉賀。說待新齊皇帝登基之后。就要同往南郊打圍。不得有誤。小官使命在身。就此吿辭。不及候朝賀了。〔凈〕上國天使。怎好慢去。煩代奏大金皇帝。說劉豫就有表章來貢謝了?！餐狻持?jǐn)領(lǐng)旨。今朝胡地主。昨日漢宮臣。〔下凈〕文武眾官?！脖姟吵嫉扔?。〔凈〕今日吉晨。待寡人坐下龍庭。把皇帝試演一番。爾等諸臣。不得違慢。〔眾〕領(lǐng)圣旨。〔凈坐高處介眾〕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矁糇鲬?zhàn)身介〕眾卿平身?！沧鞯陆楸姟潮菹漫嶠岧?bào)w?！矁簟彻讶艘粫r(shí)身子戰(zhàn)起來。想是不曾燒得利市。眾卿快扶著寡人。也要抖擻一番。擺個(gè)隊(duì)伍。護(hù)從鸞駕回宮。待寡人學(xué)慣。不要引壞了他?！脖姂?yīng)扶行介〕
【節(jié)節(jié)高】〔合〕忙排曲柄羅。駕前呵。穿街一道金骨朶。黃旗闊。繡扇多。朱輪大。金朝誰似威風(fēng)我。軍民萬口齊聲賀?！矁糇靼俗呓椤橙菀追采咦兂升?。一時(shí)抖得牙關(guān)蹉。一時(shí)抖得牙關(guān)蹉。〔引下〕
第二十五出
演法
〔凈上〕區(qū)區(qū)極伶俐。諸般學(xué)得會。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我家妹夫。同著妹子。去到天目山。得遇仙姑。說道受他天書三卷。今日要在花園中開書演法。那吳山上三茅觀王道士是我嫖友。昨日對他說了。傳我一個(gè)破他法兒。幾句口訣。念得爛熟。待他演時(shí)。我也捻訣步罡。等他弄不將來。耍笑一場?！矊Ρ娊椤沉形?。你看那時(shí)纔有些趣哩。且躱在太湖石后。待他來時(shí)。教他有法難施。沒法可治?！蔡撓陆椤?
【霜天曉角】〔生上〕彩云如蓋?？~緲天之外。〔旦中凈隨上〕指點(diǎn)神仙何在。笑你個(gè)俊喬才。
〔生〕仙子萬山中。胡麻有路通?！驳程鞎帐跋隆Ｖ慌率菆隹??！采承∮?。今日教你安排香案在荼■〈艸縻〉架下?？赏．?dāng)未曾。〔中凈〕停當(dāng)了?！采承〗恪Ｍタ床鹑绾??！驳澄胰敉ァＶ慌履隳莻€(gè)謊兒要做破了?！采ψ呓椤骋部?。小英點(diǎn)起香燭。你自回避。〔中凈點(diǎn)介〕交付臺場。慢拆慢唱。〔下生跪介旦立介〕
【金蕉葉】〔生上香三上香介起拆書介〕拆開。呀。元來是遁甲天書?！惨窘椤嘲衙胤ㄇ≠n與我秀才。喜盈腮。好向人前喝采。小姐。你過來。快叩首虛空也該。
〔生扯旦介〕過來拜謝了仙姑。〔旦搖頭介〕我不來。也不拜。
【章臺柳】〔旦〕夫子戒。不語怪?！仓干椤衬沩ヂ斆魅绾沃碣u。〔生〕怎么說是鬼。是神仙秘受的。好不信也?！驳撤置黝慅R諧。讀盡圣賢書。反信祥信災(zāi)。〔生指旦介〕你一捻捻女裙釵。薄喋喋口胡開。又道五谷不熟。不如稊稗。你那知個(gè)道在稊稗。
〔旦〕我且問你。這天書要他何用?！采衬阍獊硪恍┎粫缘?。
【醉娘兒】我看來。此書你定然不解。他將天地人做三卷排。〔旦〕天怎么樣?！采程炀砜蓡居旰麸L(fēng)。〔旦〕地怎么樣?！采车鼐肀奘茯?qū)海?！驳衬侨司砟?。〔生〕那人卷召得神和怪。
〔旦〕一發(fā)胡說了。那神怪怎么召得來?！矓[頭介〕定沒這事。
【雁過南樓】〔生〕女娘何須浪猜。女娘何須浪猜。我將人卷一試如何。這神通彈指中埋?！驳骋囇?。只怕用齋戒?！采巢槐赜谬S。〔旦〕用搭個(gè)臺兒么?！采巢槐厣吓_?！驳尺@等怎么?！采骋话晗憔蜐M空云靄。把諸神召來。切莫驚駭。小姐。說過了。你卻不要害怕。〔旦〕我怕你召不來。若是召得來。我也不怕?！采衬阋偈裁瓷竦?。〔旦〕我要請馬趙溫關(guān)。四大元帥。
〔凈暗上披發(fā)執(zhí)苕箒揑訣舞介生〕小姐。你去取了劍水來?！驳呈沟谩！蚕騼?nèi)取介〕劍水倒有了。只怕法兒還沒有哩?！采骋部?。也看。〔持劍噴水燒符步罡介呪介〕天靈地靈。水火無情。吾今宣召。速現(xiàn)眞形。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勑。勑。勑?！矁裟顓饨椤撤ㄗ鲃⒈w君。掛起二郞神。喝令四大將。急急轉(zhuǎn)回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勑。勑。勑?！矁?nèi)鳴鑼鼔介小旦引四大天君上轉(zhuǎn)立介旦慌躱生背后介〕龍郞。不好了?？旖趟麄?nèi)チT。〔凈慌躱隨處介四將殺凈介小旦勸介旦打生背介〕沒奈何。你便遣他去了?！采承〗闳绾巍！驳呈俏也皇橇?。〔生念介〕汝今速退。不得留停。吾奉太上老君勑。勑。勑。〔小旦引四天君轉(zhuǎn)下旦坐地介生〕小姐。小姐?！驳┑皖^不語介〕
【山麻客】〔生〕為甚不頭抬。多管人驚壞。〔扶起介〕呀。驀忽的容顏霎時(shí)頓改。〔凈〕救救救救?！采騼艚椤逞健４缶艘搀@倒在此?！矁簟尺@神通嚇嚇得我魂不在。〔旦〕我那仙姑娘娘?！裁B拜介〕娘。我婦人家短見可哀。望取包容。瀆神還再。
〔凈叩頭介〕妹夫大人。妹夫相公。妹夫爺爺。妹夫皇帝?！采銎鸾椤?
【尾雙聲】〔凈〕幾乎把我殘生害。咳。賢妹夫。我平常慢你。切不可記懷。今后呵。我另做一雙眼睛看待?！渤鬀_上介〕相公。方纔白相公到來。是龍興回他去了?！采乘麃砗问隆！渤蟆乘麃韴?bào)科場掛試牌。〔生〕大舅。我和你打點(diǎn)者也之乎歟焉矣哉。
〔凈〕賢妹夫。你去嵌得之乎者也來的。我是嵌他不來的。若去。白白壞一個(gè)卷子?！采椤钞吘挂?。〔凈〕賢姊丈。適纔這些神將。怎么憑你弄來弄去。倒也有趣。〔生〕若大舅歡喜。再召他來如何。〔凈慌介〕我的爺爺。饒我罷。〔竟蹌下生〕小姐如何?！驳嘲⒁?。罷么。
全憑符水叩高眞。
說道無神卻有神。
畫虎未成君莫笑。
安排牙爪始驚人。
第二十六出
鬧闈
〔小旦紅衣執(zhí)拂懷一試卷上〕命裏無官莫強(qiáng)求。時(shí)來喝水也西流。文章自古無憑據(jù)。惟愿朱衣一點(diǎn)頭。俺長春子撇不下龍生。已曾授他天書三卷。如今春榜動。選場開。一發(fā)結(jié)果了他前程之事。來到這貢院裏邊。我且踹上這瞭高樓。等待龍生入場。顯個(gè)神通。安排他做個(gè)狀元便了?！沧龅歉吡⒔椤痴谴蟮智ざ家徽?。免教人在暗中行。
【番卜算】〔丑試官末吏眾手下引上〕奉旨掌文場。明鏡當(dāng)頭捧。誰道皇家結(jié)網(wǎng)疎。打盡他麟和鳳。
莫說登科難上難。得來只作等閑看。不用文章中天下。只要文章中試官。下官萬俟卨的便是。今歲開科。虧秦太師的力量。特旨命下官做個(gè)考試官。〔笑介〕這些舉子造化。遇著我這樣一個(gè)有興頭的座師哩。左右開門。放舉子入試?！脖姂?yīng)開門介〕大門開了。〔小旦暗下取案上筆仍上立介〕
【窣地錦襠】〔生外凈小生同上生〕三千海水混魚龍?！餐狻滁c(diǎn)點(diǎn)桃花陣陣風(fēng)?！矁簟巢恢l向錦標(biāo)中?！残∩硦Z得鰲頭一丈紅。
〔進(jìn)見跪揖介丑〕今年主司不比往常。你每眾舉子須要用心。各認(rèn)東西文場字號。靜坐待題。不得紊亂?！脖姶蚬?yīng)介丑〕聽事吏散卷。〔末應(yīng)唱名散卷介〕天字號龍?bào)J?！采秤小！材硸|文場?！采鷪?zhí)卷出小旦將懷中卷換生卷生做不知東下介末〕地字號白元鈞?！残∩秤?。〔末〕西文場?！残∩鷪?zhí)卷西下介末〕玄字號秦塤。東文場?！矁魬?yīng)執(zhí)卷東下介末〕黃字號孟琪。西文場?！餐鈶?yīng)執(zhí)卷西下介末稟介〕稟爺。散卷完了?！渤蟆撤忾T?！脖姂?yīng)丑出看封門進(jìn)坐介丑〕散題紙。〔眾應(yīng)接末題紙下介小旦做寫卷介眾上稟介〕稟爺。題紙散完了。〔小旦執(zhí)拂向內(nèi)一招內(nèi)鳴鑼鼓扮魁星上小旦從高擲筆魁星接筆跳舞介眾驚稟介〕稟爺?？墙盗?。〔丑〕不要驚他。今科試官得人。魁星也來助采頭了?！矁?nèi)鳴鼓三聲傳趲文字介又鳴鼓五聲傳趲交卷介魁星將筆仍放案上跳下介生執(zhí)卷上小旦又換生卷生上交卷介生〕交卷?！渤蟆陈犑吕艚o照出簽一枝。〔末應(yīng)給介小生凈外以次交卷領(lǐng)簽?zāi)┏椤骋幻拿??！脖婇_門介〕大門開了?！卜懦鼋楸姺A介〕舉子出完了。〔丑〕封門?！脖姺饨椤撤怄i好了?！渤蟆衬銈兺膺吽藕?。〔眾應(yīng)下介丑〕聽事吏取燭來。待我老爺就在至公堂上看卷罷了?！材┤T立邊介丑〕聽事吏。我老爺有句話對你說。昨日我去謝秦太師爺。太師爺就把孫兒秦塤。托我要中個(gè)狀元。說文字裏邊有個(gè)春字。就是他的卷子。我曉得春字頭與秦字頭一般。做得這個(gè)關(guān)節(jié)恰好。只一件。瞞官不瞞私。場中三四千卷子。我老爺那得許多工夫去尋他。你替我用心去尋一尋。秦相公中了狀元。連你也重重有賞哩。〔末應(yīng)介〕曉得。待吏典去尋。〔做尋見介〕爺。這卷裏邊有個(gè)春字。想是秦相公卷子了?！渤蟆晨烊砦铱??！沧鰣?zhí)筆看卷介〕
【一封書】〔丑〕靑花蘸筆鋒。點(diǎn)和圈用得濃?！残椤澄淖謪s是胡說。之乎者欠通。半嫖經(jīng)半酒鍾。這怎么好。也罷?！蚕蚰┙椤衬銕У媚M(jìn)來不曾?！材碃?shù)陌萏积煵皇悄??！渤蟆齿徣ぁＨ?。待我替他改一改。中了罷?！沧龈慕椤衬ㄉ想僦由戏邸Ｌ匀ツ嗌嘲稳ャ~?！残椤橙缃窈昧恕９亩?。報(bào)公公。這樣文章也得中。
〔末〕爺。中。怎么叫做中。〔丑〕他元是中不得的?！残〉┫掳盖胺魃斫槌箝_生卷內(nèi)作細(xì)樂介丑〕那里作樂?！材巢恢?。〔丑〕怪哉。
【前腔】纔開卷就起風(fēng)。聽喧闐響得兇。收了這卷?？吹涝趺?。〔收卷內(nèi)止介丑〕就不響了。我再開這卷。〔開介內(nèi)又作樂介丑〕眞個(gè)怪哉。〔問末介〕你聽得是那里響?！材┞牻椤呈沁@卷子裏邊響?！渤蟆撑c人間樂不同。管和弦在卷中。〔又收卷內(nèi)又止介又開又作介丑〕眞個(gè)怪哉怪哉。待我看文字何如。〔看介內(nèi)大作樂介丑點(diǎn)頭加圈介〕文字卻絕妙。都是神仙之筆。凡人做不到的。嘔出珍珠千顆瑩。繡得蓮花幾瓣工。公然好似春字那一卷。怪道你在虛空。顯神通。你把這一卷呵。另閣在高頭做一宗。
〔末〕爺。文字這卷好。勢力又那卷好。還把那一卷中狀元?！渤蟆橙缃駮r(shí)世。只要有勢力。怎么論得文字。只把春字這一卷做狀元罷了?！踩∏熬韴?zhí)筆將批介小旦執(zhí)拂向上一揮作雷響介丑〕卻怎么天雷響了。
【皂羅袍】把筆眞成驚恐。這些兒私事便惱天公。雷便響。狀元卻定用是他?！残〉┯址鲀?nèi)又響介丑作慌介〕主司頭腦太冬烘。何勞神將都喧哄。也罷。且閣起這卷。看這雷響不響?！猜牻椤尘筒豁懥?。咳。這老天平常是極勢利的。滕王貴客。便幫他順風(fēng)。寒儒薦福。便春雷夜轟。如今秦太師偏不奉承他。當(dāng)朝宰相倒沒些兒用。
〔末〕爺若怕天。只怕還用存些公道哩?！渤蟆骋擦T。再把后一卷取來我看?！材┬樾〉┯址骶韮?nèi)又作樂介丑〕怪哉。樂又響了。
【前腔】又是宮商迭弄。〔拍案嘆介〕信陽春一字不用絲桐?？磥頎钤€該是你。只是你的勢力比不得他。文章元自有雌雄。瞞心無奈人情重。〔末〕這樣怎么處?！渤蟆硾]奈何。就把這一卷做狀元罷?！踩」P做定名次介〕還他榜首。難逃至公?！材碃敗＿@一卷呢?！渤蟆沉魧⒌诙?。憑他阿翁?！材碃斠粫r(shí)間怎么不怕秦太師起來?！渤蟆尺@弟子孩兒。不聽得天雷響么?！残〉┯址鲀?nèi)又作雷響介丑〕如何怕天雷打下鉆沒縫。
〔末〕其余這些取上的卷子怎么處?！渤蟆扯蓟鞄\去。明早揭榜罷了。聽事吏。說便是這樣說。秦太師的兒子中了狀元。又要把孫兒中狀元。難道狀元是他一家包定的。那皇天也不肯。你家也有子孫讀書。只是依天理做去。你看科場裏邊信有鬼神。便是天大的人情。主司也做不得主哩?！材碃斦f的是。
試官有眼總?cè)缑ぁ?br />
全靠天公自作成。
萬事勸人休碌碌。
舉頭三尺有神明。
〔小旦吊場〕你看這一弄兒。白奪得一個(gè)狀元與龍郞。不然閃些被那賊臣孫兒壓在上面了。龍郞。龍郞。你明日只曉得脫白掛綠。替那胡小姐榮耀。不知道我做有情人。費(fèi)了多少氣力哩?！矊Ρ娊椤沉形?。這叫做從空伸出拿云手。提起天羅地網(wǎng)人?！蚕隆?
第二十七出
打圍
〔丑扮達(dá)官上〕颯颯西風(fēng)刮面寒。單于牧馬在陰山。朝來飛報(bào)軍情事。不管征人兩鬢斑。咱家是大金天子駕下哈迷癡是也。只因兀朮四太子約定西齊皇帝。今日南郊打圍。命咱催趲兩家人馬。俱到此處會齊。道猶未了。金鼓連天。四太子與大齊皇帝一同來也。
【北新水令】〔凈劉中凈兀朮外末小生丑將官老小旦胡女上〕一聲畫角動南郊。撼天關(guān)鼓鼙諠噪。霜濃狐兔滑。風(fēng)急雁鴻高。鷹犬飛跑。打圍的一齊到。
【南步步嬌】〔胡女〕寶凳斜籠雙彎小。纖手把琵琶抱。烏云護(hù)錦貂。似一幅昭君和番般貌。看風(fēng)飐絳裙飄。儼紅云一朵飛來俏。
【北折桂令】〔眾〕咱生成猿臂熊腰。發(fā)一矢準(zhǔn)透長空。穩(wěn)落雙雕。〔眾〕啟爺。大西邊一陣天鵝來也。〔劉?！辰袑⑿??！脖姂?yīng)介劉兀〕把海靑忙解絨繩?！脖姺藕ｌi介〕追上天鵝管甚云霄。放海燕去者?！脖姂?yīng)放介〕看海燕身軀纖小。把海靑紙帽輕捎。天鵝也你飛得空高。只一擊靑冥。便血灑翎飄。
〔眾喊介〕掉下天鵝來也。〔劉?！橙≌?。〔內(nèi)作鴈叫介眾〕啟爺。大東邊有一陣鴈來也。〔劉?！橙」瓉?。〔眾送弓箭介內(nèi)又鴈叫介〕
【南江兒水】〔眾〕旅鴈空中叫。韻寂寥。他銜蘆漫過衡陽道。一字斜來知多少。替當(dāng)年蘇武傳家報(bào)。今日相逢堪惱。雙矢離弦。管取向空齊落。
〔射介眾〕啟爺。兩個(gè)鴈一齊中箭。都掉下來了?！矂ⅰ程邮侄喂摺９讶耸侄我膊坏??！藏！炒簖R王眼力還比咱家高幾分哩?！矂⑿椤澈谜f。將校。趕過白鹿岡去。〔眾〕啟爺。白鹿岡上。虎狼出沒。只恐去不得。〔劉〕唗。
【北鴈兒落帶得勝令】〔劉?！吃蹚膩響T屠龍。會斬蛟。那怕他虎負(fù)嵎。狼當(dāng)?shù)?。將校每。則索把扢孜孜箭搭弦?；碡葚莸冻銮省Ｓ赡悴宄嵘响i霄。騰足向黃茅。撲刮刮風(fēng)千尺。不登登路一條。炰烋。縱犬去將狐捉。飄飖。放鷹飛把兔抄。
〔眾吶喊走轉(zhuǎn)介〕
【南僥僥令】〔胡女〕黃沙飛漠漠。紅葉舞瀟瀟。吶喊連聲驚天表。馬如云。人似潮。馬如云。人似潮。
〔眾〕趕起只老大白鹿來也?！藏！炒簖R主。此鹿讓咱家射罷。〔劉〕請?zhí)娱_弓。叫將校每吶喊助威者。〔眾喊介兀執(zhí)弓做射鹿介〕
【北收江南】〔眾〕呀?？茨銈€(gè)下高岡白鹿閃瓊瑤。猙獰兩角觸風(fēng)猋。咱子向獸壺中探箭捻弓弰。覷不差半毫。覷不差半毫。廝瑯瑯狼牙一發(fā)中闌腰。
〔作射倒介劉〕妙哉妙哉?！脖姟吃柑忧q千歲千千歲。〔內(nèi)鳥鵲鳴介眾〕啟爺。前面大樹上鳥鵲喧鳴。想是下有虎狼。不如回到西邊平坡之上。攪擾一番。〔劉〕唗。住著。太子。寡人十年前。赤手搏死二虎。今日況有許多人馬在此。若是有虎。寡人不用器械。止憑拳打腳踢。活捉一個(gè)來與太子耍子?？垂讶撕葌€(gè)采如何?！藏！车共恢簖R主有這等手段。〔內(nèi)虎叫介眾〕虎來了。
【南園林好】〔眾〕見鳥鵲爭喧樹梢。聽虎狼前山怒嚎?！矂ⅰ吃鄯⑿x廟。顯手段。逞粗豪。顯手段。逞粗豪?！舶缁_上介劉做跳下馬解絳脫袍介〕
【北沽美酒兼太平令】〔劉〕笑咍咍解寶絳。笑咍咍解寶絳。忙劫劫卸錦袍?！不浣椤尺@業(yè)畜逢咱難恕饒?！不⑻杞椤稠堁缆蹲?。地振與山搖?！矒浠⒔椤吃蹌t向當(dāng)頭虛抱。〔指將校介〕你須將金鼓齊敲?！不頁浣椤骋麃硗翱仗盟刍尩?。〔去撲虎介〕這遭怎逃?！不頁淇盏菇椤硴淅泸v一交。呀?！泊蛱呓椤潮M拳踢不數(shù)卞莊存孝。
〔虎臥地介?！炒簖R主不用器械。赤手搏虎。眞個(gè)遠(yuǎn)過卞莊子李存孝。壯哉技也。壯哉技也?！矂ⅰ辰袢罩畼?。可謂極矣。只不知宋兵連日聲息如何。咱家一面打圍。一面掛心著哩?！脖姟硢⑻尤f歲知道。探馬報(bào)來。去白鹿岡三里之地。立下三個(gè)大寨。中間是宋朝主將胡招討。左右兩翼是梁山泊歸順草寇雙鞭呼延灼與大刀關(guān)勝。勢甚猖獗。須索策應(yīng)?！藏！澈杏懯莻€(gè)文官。料想不諳武事。呼關(guān)二將。些些草寇。何足懼哉?！矂ⅰ程友灾欣怼⑿Ｂ犃?。
【尾聲】〔劉?！硨⑿郾f齊圍了。似鐵桶般沒些兒孔竅。把三處紅旗只一掃。
將校們。擂鼓鳴金。擺個(gè)長蛇陣勢。把他三個(gè)大寨團(tuán)團(tuán)圍了。不許走漏一人。如違梟首示眾?！脖姂?yīng)領(lǐng)陣下〕
第二十八出
報(bào)捷
【綿打絮】〔旦上〕泥金信傍。含笑罷梳妝?！矁?nèi)鵲叫介〕聽鵲噪紅窗。想為報(bào)佳音特故忙。鵲兒。我問你討個(gè)消息。今日是揭曉的日子。若龍郞中了。你可再叫三聲?！矁?nèi)叫介中凈暗上〕小姐。鵲兒噪得早。昨夜燈花又開得好。龍相公穩(wěn)穩(wěn)的中了。喜非常。昨夜花燦銀缸?！驳衬憧纯次业臍馍绾巍！仓袃艨唇椤承〗愎?。眉尖隱隱兩道紅黃?！驳┓黥W介〕是什么東西?！仓袃簟逞健Ｐ〗?。是蟢子掛下來了。〔合〕剛道個(gè)打點(diǎn)做夫人。又輳著蟢子雙雙掛鬢傍。〔老沖上看旦介〕眞個(gè)好打點(diǎn)做夫人。你看蟢子雙雙掛鬢傍。
兒。我怕你等報(bào)捷的心焦。特來伴你?！驳扯嘀x母親?！仓袃簟衬棠绦〗恪２灰慕?。我小英的奶頭極有準(zhǔn)的。若是癢發(fā)了。那報(bào)喜的也就來了。
【太平令】〔丑急上〕心急行慌。跑得渾身汗似漿?！惨娊槔现袃舻除埮d來了。相公中了么。〔丑〕奶奶小姐。相公已中今科狀。〔旦老〕不差么?！渤蟆除埮d的報(bào)。那有差的。那金榜上。寫頭行。
〔旦老拜介〕謝天謝地。大相公怎么?！渤髷[頭介〕不得停當(dāng)?！怖稀澄业浪豢献x書。也罷。那白相公可中么。〔丑〕白相公也中了?！驳├稀车挂仓辛恕！怖稀澄夷莾?。
【前腔】你夫壻名揚(yáng)。〔旦合〕他平地風(fēng)雷起頡頏?！怖稀除埮d。你該在那里伏侍相公?！渤蟆晨址蛉诵〗銘覒彝！怖稀尺@也說得是。小英伏侍小姐上樓去了。我到廚下檢點(diǎn)喜筵。龍興。你去廳上呵。忙點(diǎn)燭?？鞜?。
〔旦老中凈先下丑〕如今巳牌時(shí)分。這些報(bào)捷狗娘養(yǎng)的還不見來。我假寫一張報(bào)單。貼在高處。只說有人報(bào)過了。騙他炒鬧一場。倒也有趣?！蔡麍?bào)單介〕
【前腔】〔外末小生急上〕問個(gè)端詳。〔向內(nèi)介〕老的。胡衙在那搭兒里。〔內(nèi)〕前面白粉墻裏呵?！脖姟持更c(diǎn)胡衙白粉墻?！泊蜷T介〕報(bào)報(bào)報(bào)。〔丑〕外邊什么人。大驚小怪?！脖姟碁闋钤獔?bào)捷來求賞?？扉_門。快開門?！渤箝_門介〕來報(bào)那個(gè)的?！脖姟逞脙?nèi)壻。喚龍?bào)J。
〔丑〕呸。來遲了。〔眾〕我每是頭報(bào)哩。
【前腔】〔丑〕不用慌張。〔指單介〕撐開驢眼看。報(bào)過紅單帖畫堂。如何?！脖姟衬莻€(gè)天殺的鉆做頭報(bào)去了。小官。你每有撦物事賞他不曾?！渤蟆骋言p過銀百兩。是松紋。還有哩?！脖姟尺€有舍物事?！渤蟆尺€有十疋絹。做衣裳。
〔眾嚷介〕我每讓他做頭報(bào)。第二報(bào)是我每的了。九十九兩纔去哩?！睬描尨蛞稳伦閮羯稀碃钤M在荷包裏。無奈人頭翦綹多。什么人在此喧嚷?！渤笙騼舳叺构斫楸姟炒鬆敗Ｎ颐渴亲邎?bào)的。貴衙駙馬中了狀元。不知是那個(gè)天殺的鉆做頭報(bào)。騙了我每物事去了。故此喧嚷。〔凈〕哦。你每有多少東西。寄在我這里?！脖姟炒鬆?。我每是走報(bào)的。〔凈〕你方纔說騙了你的物事。想是你有丟兒放在我衙裏。可惡可惡?！脖姟巢桓摇！矁簟澄仪覇柲?。你每報(bào)捷的。還是總裁老爺。察院老爺。布按兩司老爺。府縣各位老爺。差你來報(bào)的呢。還是自家要騙物事來報(bào)的?！脖姟尺@個(gè)大爺說得好笑。我每是上年規(guī)矩。怎么說這樣話?！矁簟澄以賳柲恪Ｄ銜缘梦倚帐裁??！脖姟炒鬆斝蘸?。〔凈〕我中第幾名?！脖姟澄颐渴菆?bào)龍狀元的?！矁簟尺@等在我胡衙嚷什么子。叫小廝。與我一個(gè)個(gè)縛了。送他到縣裏發(fā)落他去。先與我打上一造。叫小廝。打打?！渤蟠蚪楸娕芙椤?
【尾聲】〔凈〕官衙許你來擾嚷?！脖姟炒鬆敗１闶谴驓⒘艘p了去?！矁簟辰行P?！渤髴?yīng)介凈〕賞他些拳頭巴掌。〔眾眠地介〕打殺罷休。打得好。打得好。〔凈赤身拿棒槌打介眾慌跑走丟鑼介丑趕打搶帽下介凈丑〕那裏撮擁這伙光兒光打光
〔凈〕龍興如何?！渤蟆炒鬆斖．?dāng)?！矁簟衬阋沧R貨。這鑼大爺自用?！睬媒椤趁弊淤p了你。〔丑〕謝大爺。
打得有便宜。
報(bào)錢沒一厘。
洞房花燭夜。
金榜掛名時(shí)。
第二十九出
陷差
【上林春】〔凈秦檜末堂候眾從人上〕懊恨當(dāng)朝甚聲勢。奪去個(gè)狀元容易。誰家白面書生。須劈腦下他一計(jì)。
試官有眼卻無珠。瞎帳眞龍混帳魚。我本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咱秦太師。排空作雨。喝地成流。誰想把孫兒秦塤。托付萬俟卨那廝。要中個(gè)狀元。卻不怕我。中出一個(gè)龍什么來。可是二十年來怪事。那小畜生傳臚之后。也不到我私宅來拜個(gè)門生。甚是可惡?！怖湫椤澄乙獢[布這個(gè)小畜生。有何難哉。那官兒。叫那萬俟卨這狗弟子來。〔末應(yīng)介〕
【光光乍】〔丑上〕主司命兒低。撞著打頭雷。今日升堂須子細(xì)。只怕躱了天雷有霹靂
〔問末介〕今日太師爺沒有什么怪我么。〔末〕說道要問萬俟?fàn)斢憼钤??！渤篌@介〕罷了。我道是這樁買賣發(fā)動了?！策M(jìn)跪介〕萬俟卨參見老太師爺。〔凈喝丑驚介凈〕唗。畜生。你知罪么?！渤筮殿^介〕萬俟卨該死?！矁簟衬惆盐覍O兒中在那里。消不得一個(gè)狀元么?！渤笥诌殿^介〕萬俟卨該死。〔凈〕那龍什么子那里討來的人情。你就不放我在心上。我把你畜生的頭不要寄在你頸子上?！渤蟆橙f俟卨該死。望太師爺暫息雷霆之怒。容小官一一稟上。〔凈喝介〕有什么說?！渤蟆衬侨湛淳碇畷r(shí)。令孫老大人元取作狀元。不想天雷打下三次。那龍?bào)J卷子元取第二。又三次樂響。故此只得顚倒中了。萬俟卨該死。該死。〔凈〕你怕天雷。不怕我秦太師么。〔丑〕那日小官怕天雷。今日天雷怕太師爺了。〔凈強(qiáng)笑介〕那天雷還怕我么。起來。站了說?！渤蟆巢桓摇！矁簟痴局！渤髴?yīng)站介凈〕那龍?bào)J這小畜生好生倔強(qiáng)。不來見我。我要了了他的官兒。你這花臉。慣會算計(jì)人的。設(shè)個(gè)計(jì)較來。將功折罪罷。
【風(fēng)入松】〔凈〕喬才新進(jìn)太無知。他大膽道狀元及第。笑蛇兒倒有蛟龍氣。待設(shè)個(gè)牢籠之計(jì)。斷送他前程這回。除是你有心機(jī)。
〔丑打恭介〕這有何難哉。
【急三鎗】〔丑〕些須事。不必用煩相公慮。一舉手。〔吹氣介〕做飛灰。
太師爺在上。如今雷公料管不著他。依小官愚見。一發(fā)了了他的性命罷了?！矁艋剜磷飨步椤趁蠲睢Ｗ轮v?！渤蟆巢桓摇！矁簟匙潞弥v話。〔丑坐介凈〕依你的見識。怎么擺布他纔是。〔丑〕小官今日見塘報(bào)。那兀朮會同劉豫圍住白鹿岡一帶了。太師爺就教龍?bào)J領(lǐng)兵前去策應(yīng)。定然送死。這是羊落虎口之計(jì)。伏乞太師爺尊裁。
【風(fēng)入松】雄兵十萬合重圍?？梢滓粫r(shí)殺退。他書生料是無張智。不用費(fèi)些兒力氣。〔點(diǎn)紗帽介〕把他這件東西呵。就送與番人祭旗。那時(shí)節(jié)說什么狀元誰。
【急三鎗】〔凈〕妙哉。這計(jì)較。眞希罕。便打點(diǎn)。差他去。莫敎遲。
萬俟大夫。我算道你有些見識。果然。只是你把這個(gè)好門生反面就弄他一下。覺道忒狠了些兒哩?！渤蟆程珟煚斣谏?。這個(gè)也是小官的薄敬?！矁粜椤程煤蚬?。就分付兵部。速差新狀元龍?bào)J。領(lǐng)八千人馬。星夜往白鹿岡策應(yīng)。不得違誤。如若遲延。卽正軍法?！材?yīng)介凈〕萬俟大夫。你
主張文字太胡涂。
算計(jì)他人卻有余。
莫道此人全無用。
也有三分鬼畫葫。
第三十出
分別
【瑣寒窗】〔旦老上〕喜仙郞月桂初攀。又誰知詔旨頒。離他金馬。去跨雕鞍?！驳厨x幃寂寞。黃昏淸旦。好敎人意慵心懶?！脖潮椤吃踅錅I暗潸潸?！怖贤悼唇椤晨?。是少年夫婦。怪不得有些牽絆。
〔旦〕母親萬福。〔老〕孩兒到來。方纔龍興來報(bào)。說你丈夫今日就要起馬。剛掇巍科。又當(dāng)遠(yuǎn)別。怎生是好?！驳潮闶?。都是秦檜那廝的陰謀。眞個(gè)事出無奈?！怖稀炒诵邢攵ㄅc你爹爹相見。倒也是一個(gè)機(jī)會?！驳持皇驱堗O不諳武事。不知成得功否。孩兒未免掛心。〔老〕正是呢。
【臨江花】〔眾引生上〕自信如丹心一瓣。勤王敢憚間關(guān)。笑書生今日也登壇?？匆还伸i萍照眼。
長隨。外廂伺候?！脖姂?yīng)下相見介老〕賢壻。聞你就要起程。赴援河北。匆匆怎好?！采沉訅俅诵?。正求相見岳父。岳母不必掛念?！驳除堗O。妾身愁你不禁勞役。又値寒冬。一時(shí)別去。好不傷感?！脖樯尘鞈僦椤１舜私匀?。只是欽限嚴(yán)緊。不得久住。〔老〕叫龍興看酒過來?！渤蟪志粕稀秤芯啤！舱寰七f旦接送介〕
【針線箱】〔旦〕好夫妻別離不慣。只為著朝廷欽限。拚沉沉酩酊離亭盞。做個(gè)不知分散。〔生〕我功名閫外能先許。你涕淚閨中莫浪彈。〔老〕賢壻。你何時(shí)返。〔生〕怕玉門關(guān)遠(yuǎn)。滿拚他頭白生還。
〔丑稟介〕啟爺。兵部差官催督卽刻起程?！采持懒恕！驳除埮d收了盞?！渤笫战椤?
【搗白練】〔老〕別思縈?！驳吵钅c綰。〔生〕去和留左難右難?！驳吃踅@般鞅掌。這般留戀?！脖椤程煲病Ｓ猪グ愦呲?。
〔丑〕啟爺。天色晚上來了。請起馬去罷?！采撤指端藕蛑！渤髴?yīng)介〕
【三學(xué)士】〔生〕底事今朝天易晚。為征人行色闌珊?！驳澄疑铋|欲寄書非易。你急足時(shí)傳信不難?！埠稀车副迣⒔鸬释?。急唱取凱歌還。
〔內(nèi)云〕報(bào)。白爺送行?！渤蟆匙≈４彝▓?bào)。稟爺。白爺特來餞行?！采持懒?。岳母。小壻就此分別去罷。
【半叫鷓鴣】〔老生〕骨肉分離在等閑。分離那値又天寒。〔旦〕我郞要識分離苦。把我分離淚眼看。
〔老扶旦下生吊介小生上末隨介〕殘照落長川。驪駒唱別筵。雁飛不到處。人被利名牽?！矆?bào)介見介小生〕年兄。我和你榜墨未干。勑書早下。奸相肆謀。吾儕結(jié)舌?；汤⒒汤?。〔生〕此去恰好與妻父相見。倒是不幸中之幸也。〔小生〕元來如此?？淳七^來?！材┧途平椤?
【解三酲】〔小生〕乍離了玉皇香案。早建著大帥高竿。我準(zhǔn)備一雙望你旌捷眼。盼翁與壻兩師班?！采晨植暖E難副年兄望?！矅@介〕怕計(jì)拙仍投大相奸?！残∩承萼祰@。休嗟嘆。但仗個(gè)生平膽略。定斬樓蘭。
〔內(nèi)云〕眾將伺候久了。請爺起馬?！渤蟆持懒?。啟爺。兵部點(diǎn)差將校頭目在此候久了?！采辰膛麙焖藕蛑！残∩承〉軇e了。百凡事年兄須用保重?！采愁I(lǐng)教?！埠稀痴窃挷粩囝^重話話。行難分手再行行?！残∩峦鈨衾系┲袃魧⒐偕稀骋话邀[刀箭一壺。沖鋒破敵血模糊。生平要掛封侯印。不愧人間大丈夫。兵部點(diǎn)差隨行頭目叩頭。〔生〕此處到淸水灣。多少路程?！脖姟秤腥嗬铩！采硞髁钰s到那邊住扎。明日五更長行?！脖姂?yīng)介丑大帽靑衣隨行介〕
【神仗兒】〔眾〕旌旗色燦。旌旗色燦。戈矛光爛。向淸淮斷岸連營。作長空飛雁。從他河北金兵百萬。須凈掃。莫留殘。須凈掃。莫留殘?！惨隆?
第三十一出
巡警
【山歌】〔凈外中凈軍上〕鐵衣忙著五更頭。五更頭霜露冷颼颼。我裏個(gè)嬌滴滴家婆嫌腳冷。正喚做悔敎夫壻覓封侯。
咱們是白鹿岡上把守的軍士。被兀朮四太子與劉豫那廝統(tǒng)領(lǐng)十萬鐵騎。把我胡爺圍困在此。昨日呼關(guān)二將軍殺透重圍。請救兵去了。我每巡警的須要小心?！脖姟掣缯f得有理。我每輪流打梆敲鑼。不要倦了?！矁?nèi)鴉鳴介〕
【六么令】〔眾〕黃昏靜悄。見呀呀鳥鵲爭巢?！矁?nèi)擂鼓〕營中鼓角動嚴(yán)宵。排短戟。列長刀。一聲鑼纔是初更報(bào)。一聲鑼纔是初更報(bào)?！矁?nèi)作打一更介〕
【滴溜子】〔末上〕乘飛騎。乘飛騎。紅塵一道。賷急報(bào)。賷急報(bào)?；史鈨赏?。點(diǎn)差狀元來到。他精兵有八千。威權(quán)不小。起馬前來。只在明朝后朝。關(guān)上把守的接飛遞文書。朝廷差狀元龍爺來策應(yīng)了?！脖娏⒏咛幗咏椤硶缘昧?。〔末〕起馬前來。只在明朝后朝。
〔下眾〕哥每。我們把這角文書到十里鋪叫直番的打進(jìn)去便了?！沧呓椤?
【六么令】〔眾〕星稀月小?！矁?nèi)打二更介〕聽冬冬二鼓方交?！矁?nèi)雁叫介〕滿天霜露雁聲高。風(fēng)凜烈。夜迢遙。〔內(nèi)打三更介〕霎時(shí)又是三更到。霎時(shí)又是三更到。
這是十里鋪了。叫鋪兵?！渤髢?nèi)應(yīng)介〕來了。來了。
【滴溜子】〔丑上〕郵亭內(nèi)。郵亭內(nèi)。風(fēng)寒似掃。深夜裏。深夜裏。是誰廝叫。起來向前看著。元來是長官。巡風(fēng)來到?！脖姟晨焓瘴臅??？焓瘴臅??！渤蟆惩断挛膽{。不須鬧抄?！脖姟尺@是新狀元龍爺領(lǐng)兵來策應(yīng)的文書。不要誤了?！渤蟆硶缘?。投下文憑。不須鬧抄?！蚕隆?
【六么令】〔眾〕荒雞叫早?！矁?nèi)打四更介〕這些時(shí)四鼓頻敲。冷風(fēng)刮面利如刀。人寂寂。影蕭蕭?！矁?nèi)打五更介〕又交五鼓天將曉。又交五鼓天將曉。
【滴溜子】〔小生上〕狀元的。狀元的。統(tǒng)兵將到。忙傳示。忙傳示。常川軍校。早來特差前哨。弓都要上弦。刀須出鞘。急向軍前。迎接節(jié)旄。招討胡爺傳令。教前哨官兵迎接新狀元龍爺軍馬。不得有誤?！脖姟硶缘??！残∩臣毕蜍娗?。迎接節(jié)旄。
〔下眾〕哥每。這叫做眼望旌捷旗。耳聽好消息。我每快去。我每快去?！泊蜩屜隆?
第三十二出
祈雪
【傾杯玉芙蓉】〔外末小生凈中凈旗手引生佩劍上〕詔揭紅旗下九重?！泊淀懫魅暯椤钞嫿侨晞?。我則待卸了烏紗?？缌私鸢?。掣了靑萍。架了雕弓。憑將虎節(jié)當(dāng)頭捧?？慈±菬熮D(zhuǎn)眼空?！脖姾敖椤耻娐暫?。似春雷夜轟。笑書生此行殺氣正。
【玉芙蓉】〔生〕他權(quán)奸計(jì)較兇。便座主也成趨奉。喜丈人行今朝有女壻乘龍。休說我胸中膽略三軍恐。便是這肘后天書萬法通。劉豫的賊子。你成何用。任圍如鐵桶。管到時(shí)節(jié)救他垓下出重瞳。
〔住介生〕將校。什么地方了?！脖姟尺@地方上名叫做捉魚灘?！采椤车挂草徢?。捉者擒也。魚者豫也。傳令就在此安營下寨。捉那劉豫這賊便了?！脖姟车昧??！苍樯辰袑⑿?。搭下一丈八尺的高臺。張下紅燈三十六盞。打一角緊急文書。到白鹿岡胡爺寨中投下。約定四更時(shí)分。領(lǐng)本部人馬到岡南相會。不可誤了時(shí)刻?！脖姂?yīng)打文書介生〕再傳一令。不論馬步諸軍。俱備下白甲白袍伺候。到三更時(shí)分。一齊整隊(duì)。去攻打賊營。違者立時(shí)斬首?！脖姂?yīng)介生〕不論大小頭目。俱在帳外聽候?！脖姂?yīng)下介生〕軍中取凈水香燭過來?！渤髴?yīng)取介生〕你自回避?！渤笙陆樯诚鹿俚妹上晒觅n我天書。今夜依他作法。請下大雪一壇。就此進(jìn)兵。學(xué)那李愬收淮蔡的故事。卻不是好?！驳桥_仗劍燒符噴水念呪作法介眾扮神鬼小旦引上立高處暗候介〕
【普天樂】〔生〕畫靈符倩神風(fēng)送。借壇雪作今宵用?！材钪鋭薪樾〉┯霉佉环鞅娚窆碜鞒对平樯逞?。你看彤云起。彤云起。布滿西東?！残〉┯霉伔鹘樯窆頌⒀┙樯逞健９谎┫铝?。早紛紛飄墮長空?！惨窘椤持x仙姬暗中。霎時(shí)間便來顯應(yīng)神通。
〔小旦單吊介神鬼下穿白衣扮軍士同眾上〕哥兒每。怎么一會兒就下起大雪來?！采硨⑿??！脖姂?yīng)介生〕諸軍俱要卸下鎧甲。穿上白衣聽令?！脖姟尘阋褤Q了?！残〉﹫?zhí)小白旗在前暗引行介〕
【馱環(huán)著】〔生〕把前軍擺動?！脖姂?yīng)吶喊介〕把前軍擺動?！沧鲎哐┙椤耻b跡潛蹤。人盡銜枚。馬皆勒鞚。趁此雪深風(fēng)猛夜朦朧。認(rèn)不出錦重重幟鸞旗鳳?！脖姺A介〕稟爺。前面雪大。只怕去不得?！采冉椤硢t。說什么藍(lán)關(guān)堆擁。將校?！脖娷娹D(zhuǎn)身低應(yīng)介生〕你每聽岡上將軍一銃?！埠稀尘瓦B營涌。兩翼沖。管元濟(jì)成擒。檻車傳送。管元濟(jì)成擒。檻車傳送
〔眾〕將近賊營了?！采硨⑿Ｃ?。大膽殺上前去?！布弊咿D(zhuǎn)介〕
【對玉環(huán)帶淸江引】〔合〕馬蹴蹄松。銀杯散幾重。車驟輪沖。玉龍碾幾通。燈兒又不紅。鼓兒又不冬。殺奔中軍。霎時(shí)山海崩。寒天夜深人戰(zhàn)悚。驚起南柯夢。刀鎗沒處尋。手腳無些用。殺他不留一個(gè)種?！惨隆?
第三十三出
搗巢
〔小旦上〕天兵此日破重圍。酒色昏迷尙不知。叛逆到頭終有報(bào)。只爭來早與來遲。我長春子。先自顯個(gè)神通。與龍生大雪三尺。待迷了劉豫的行蹤。只是那廝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書生臨陣。怕道抵?jǐn)巢贿^。我如今閃入賊營。先攝了他的魂靈。使他昏迷不醒。交戰(zhàn)之時(shí)。墮落陷坑。多少是好。正是饒君脫得去。扯破紫羅欄?！矔合隆?
【剔銀燈引】〔凈劉豫老丑扮宮人上凈〕打盡嬌姿一網(wǎng)。把中軍帳做鴛鴦帳?！怖铣蟆持櫿f羊車。何須蝶幸。拚斷送一番紅浪?！埠稀逞┲忻贩?。且檢點(diǎn)淺斟低唱?！矁簟?
寡人與四太子會兵攻打白鹿岡。已將胡招討那廝圍住在此。料他插翅也飛不出去。今夜大雪漫空。且教隨行官妾歌舞一回。做個(gè)賞雪筵宴。明日進(jìn)兵。未為遲也。內(nèi)侍每。筵席完備未曾?！怖铣蟆惩陚涠鄷r(shí)了?！矁簟潮娛虄好?。歌的歌。舞的舞?？创篥??！怖铣蟆愁I(lǐng)旨?！矁?nèi)鼓樂介奉酒介〕
【好事近】〔凈〕萬騎冒風(fēng)霜。一霎行殿銀妝。瓊旌玉斾。望裏滿空飄揚(yáng)。何妨。去覓梅花消息。弓刀上暗遞幽香。乘夜擁紅裙玩賞。拚烹茶喚醒。又攻打前岡。
〔小旦暗上前場閃介凈抬頭見介〕侍兒每。筵前穿白的女子是那里來的?！怖铣蟆硾]有。并不曾見個(gè)穿白女子?！矁簟澈f。
【前腔】筵前瞥見一嬌娘。底事得入營房。敢是觀音出現(xiàn)?！残〉┯珠W介凈〕呀。怎地恁般趨蹌?！搽s扮假劉豫暗上坐卓下介凈〕參詳?；蚴乾幊赝跄?。親來到。奉我霞觴?！财鹫埥椤惩跄改锬镎埩?。淹屈你鸞車半晌?！残〉┐禋夥鲀艚閮糇顾楣砩纤鳡孔肯录賱⒃コ鼋樾〉嘲涯慊觎`找去。先交付無常。
〔小旦引前鬼牽魂轉(zhuǎn)下介凈作昏介老丑〕皇爺醉了?？旆龅烬埓采先ァＲ槐邳c(diǎn)茶伺候?！卜鰞粝陆椤?
【賺】〔小旦執(zhí)小旗引生眾軍上〕雪緊風(fēng)狂?！脖姟撤A爺。前面有一個(gè)女子在此引路?！采衬阋娝趺茨??！脖姟呈谴┌椎??！采呈撬掠^音縞素妝。將校。是神仙來助陣了。你每齊催上?！脖姟硨⒌劫\營了?！采迟葘⑵旃哪獜埢??！脖姟吃跎塘??！采持鴰讉€(gè)有膽量的過來?！脖姟秤??！采衬銤撋碇钡街熊妿ぁＣ咳烁鲙Ц刹褚皇?。妝裹黃硝七尺長?！脖姟硨砗斡??！采硨W(xué)諸葛亮。先將一火燒博望。教他膽飛魂喪。膽飛魂喪。
〔生〕將校。放起火來?！脖姂?yīng)放火介下末扮內(nèi)官急上介〕
【么】〔末〕火勢倉皇。報(bào)皇爺。報(bào)皇爺?！怖蠜_上〕皇爺醉著。不要喧嚷?！材吃趺戳?。還爛醉佳人錦瑟傍。大營外宋兵殺來了?？靾?bào)皇爺?！怖霞狈鰞羯献鲎斫閮簟晨创篥??！材吃趺戳??；薁?。宋家人馬。不知多少。放火燒營。將近中軍帳了?！矁簟硢t。來欺誑。我雄兵十萬緊堤防?！材呈路浅！０着坌⒈w粗莽。燒得前營一片光?！矁簟尺@等你每都廝殺去?！材畴y擔(dān)當(dāng)?！矁簟沉T了。罷了。這些雪下得不好。這些酒又吃得不好。夜來卻像掉了魂靈一般。怪片魂飛去靑霄上。怎么有些惚恍。有些惚恍。
〔生引眾又放火圍轉(zhuǎn)介下凈〕眾女侍每。你每快屯住后營。待寡人御駕親征?！怖铣笙认陆椤?
【撲燈蛾】〔凈〕何方棒與鎗。何方棒與鎗。那里兵和將。半夜與三更。攪散低低歌唱也?！残〉_上將小旗插凈頸介在前引凈路介凈〕聽鑼喧鼓響。怕火光后隊(duì)逼娘娘。抖精神快些殺上。寒威壯。大家靠個(gè)汗如漿?！矔合隆?
【前腔】〔小旦暗引生眾右上〕前軍擺戰(zhàn)場?！擦⒆蠼樾〉┯职狄獗娮笊稀城败姅[戰(zhàn)場?！擦⒂医楹稀澈箨?duì)施羅網(wǎng)?！采硨⑿?。一面掘深坑?！脖娮鼍蚩咏樯吃侔蜒﹣韸y弶也?！脖娮鰮硌┙樯饬⒏咛幈姷头慕墙樾〉┯职狄齼羯蟽簟硟?nèi)侍們。你看前面神仙引路?？煨⑸先?。跟神仙去向。殺他片甲不還鄉(xiāng)?！残〉﹥舯姶┗ㄗ呓橐胫醒胗梅饕粧邇糇髀淇拥沟亟樾〉┯梅髡猩獗娔媒槠鹆⒅醒敫咛幗閮簟沉T了。罷了。太子救人。太子救人。〔生外下高處介〕叫將校每。用撓鉤將他搭上?！脖娮龃钌辖壗樯狻承莜E放。把囚車押在一邊廂。
〔小旦暗閃下眾押凈下介生外見揖介生〕小婿來遲。有勞岳父費(fèi)心?！餐狻扯嘀x救援。眞是神算?！采炒斯θ滔晒弥?。小婿有何德能?！餐狻诚晒檬钦l。
【尾聲】〔生〕事關(guān)覼縷眞難講。他功績在萬軍之上?！餐狻撑?。元來如此。待一路上去。還要備細(xì)請教?！埠稀呈夹盘焐仙裣刹幻烀?。
〔生〕將校傳令。一面搜檢賊營。一面追趕兀朮。一面寫本將逆賊劉豫解京。候旨發(fā)落?！脖姂?yīng)介生外〕就此班師回去?！脖姂?yīng)介內(nèi)打得勝鼓介〕
雪中一戰(zhàn)解戎衣。
此日歡聲震似雷。
方信鞭敲金凳響。
果然人唱凱歌回。
第三十四出
相逢
【羅帶風(fēng)】〔旦上〕檀郞去請纓。安危未省。又不知翁壻見未曾。我那爹爹也。你緣何半載信無憑也?！怖习瞪稀澄夷莾?。你若這等憂煎。怕惹出些兒病。難道鵲聲沒準(zhǔn)繩。難道燈花沒準(zhǔn)繩?！埠稀诚霕s歸只在須臾頃。
〔老〕我兒。今早你哥哥問卜回來。說你爹爹與你丈夫時(shí)下就有好音。且自消遣則個(gè)?！驳耻娐弥?。吉兇未定。好生掛懷。如何消遣?！矁艏鄙稀衬赣H妹子。爹爹同妹夫擒了劉豫。得勝回朝來了?！驳├稀橙绱?。謝天謝地?！舶萁楸娨馍稀?
【掛眞兒】〔外〕千里提兵臨虜境。喜今日談笑功成?！采呈狂R揚(yáng)威。仙靈助勝。又早榮旋鄉(xiāng)井。
〔眾見介外〕曾作邊庭客?！怖稀吵榛陦羧??！采骋怀貢?。此日受恩新?！怖稀忱舷喙?。經(jīng)年戎馬。今幸凱旋。軍中事情。老身不知端的?！餐狻撤蛉?。那日呵。
【宜春帶】承王命。事遠(yuǎn)征。陷重圍艱難虜營?！仓干椤迟圐埳?。又是仙姑雪夜來策應(yīng)。〔旦老〕哦。又是仙姑娘娘去到那里顯圣了?！矁艨s頭伸舌介〕嘖嘖。眞個(gè)古怪古怪?！怖稀诚猜楣么巳诊w符。使樂昌今朝完鏡?！餐狻迟t壻。只不知仙姑怎生的模樣。老夫待畫他一幅神像。好得焚香禮拜?！驳├稀痴撊绱??！采撑c令愛一般影形。脫幅春容。就是女仙神■〈巾登〉。
〔外老〕哦。有這等事?！渤蠹鄙稀撤A爺。朝廷差白爺賷恩詔到了?！采狻晨炫畔惆赣?。〔丑應(yīng)排香案介末扮長班引小生捧詔書上旦老暫下介〕
【前腔】〔小生〕黃金轡。白玉鞓。打頭踏趁天街乍晴。朱門將到。長班。先去稟胡爺宅裏。教快排香案中庭等?！材硤?bào)過多時(shí)。俱已齊備了?！残∩浇橥馍鷥艚右姽笆纸椤痴垎柊桌舷壬?。今日是何詔旨?！残∩碁槊鞴轮i編?！矊ι椤秤帜晷直耷媒鸬??！餐馍鷥簟吃獊砣绱??！残∩鷮椤澈笮挚鞊Q冠帶?！餐狻承汉喂视泄趲??！残∩呈ブ嫉烬R來跪聽。這特典中間。又賜令郞勑命。
〔凈著武職五品服介〕列位賀喜。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紗帽?！脖姽蚪樾∩x詔介〕詔曰。頃者胡塵紛擾。國步多艱。矢志勤王。功成翁壻。陰謀助順。力藉神仙。茲特進(jìn)爾都招討使胡章為兵部尙書。妻諸氏封韓國夫人。子胡連授錦衣衛(wèi)正千戶。狀元龍?bào)J進(jìn)翰林學(xué)士。妻胡氏封秦國夫人。所奏天目山仙姑封白衣元君。有司立廟崇祀。逆賊劉豫凌遲處死。一應(yīng)效勞將士俱以次論功升賞。欽哉。謝恩?！脖姟橙f歲萬歲萬萬歲?！餐狻除埮d。看酒過來?！渤髴?yīng)送酒介〕
【奈柰窗】〔合〕寶爐中香藹金屛。綺筵間曲奏銀箏。歌聲雜沓。燭光交映。則索把酒杯頻罄?！埠稀骋惠嗮┰驴芍型?。盡交玉漏三更。
【前腔】〔丑急上〕在邊廂得個(gè)風(fēng)聲。報(bào)中堂列位公卿?！补蚪椤硻?quán)臣秦檜。一朝安靜?！脖姟吃趺凑f?！渤蟆匙蛞谷鼤r(shí)分。被岳爺一頓鐵鞭打死了。喜殺了滿城百姓?！埠稀尺@回上下始安寧。舉頭湛湛天淸。
【尾聲】〔合〕掃■〈羊星〉膻。除奸佞。指日迎還二圣。管取中興賀太平。
幸喜仙姬暗助功。
一家骨肉受恩封。
今朝剩把銀缸照。
只恐相逢是夢中。
第三十五出
提因
〔小生上〕一間茅屋萬重山。人住半間云半間?！残〉嘲自崎L被淸風(fēng)引。到底終輸我輩閑?！残∩抽L春子。那龍?bào)J功成名遂。夫貴妻榮。好不受用。好不快活。既是你成就他生前事業(yè)。我豈可不指點(diǎn)他日后終果。今日他闔宅到湖上賞雪。你可仍作弱妹模樣。使他父母兄弟相見之時(shí)。把那花園晚會事兒。一朝冰釋。只是一件。偌咱天氣嚴(yán)寒。彤云密布。雪緊風(fēng)狂。路僵冰凍。那龍?bào)J未必到湖心亭畔。不免叫柳樹精指引前來。有何不可。樹精何在?！擦鴺渚闲∩沉鴺渚?。你可仍變舊日枯樁。跕在西湖厓上。待龍?bào)J系舟之時(shí)。則用一陣好風(fēng)。帶到湖心亭來見俺。不得有違法旨。〔柳樹精〕領(lǐng)法旨?！蚕滦∩抽L春子。你道那龍?bào)J弱妹。前身是什么樣人?！残〉尺@個(gè)弟子不知?！残∩椤衬氵€不知道。龍?bào)J是王母燒香童子。弱妹是王母執(zhí)拂侍兒。因他兩人動了一點(diǎn)凡心。謫在塵世。王母又恐他墮落泥涂。轉(zhuǎn)身不得。又使你撮合姻眷。復(fù)歸正道?！残〉逞?。元來弟子根本。都是王母指化?！残∩衬隳菚r(shí)正果不明。仙凡兩昧。那里知道。又一件。大凡世上之人。只要成自己功業(yè)。那管他人利害。汝乃山木之妖。一點(diǎn)仁心。如珠在腹。旣利龍?bào)J之有。復(fù)念龍?bào)J之無。伉儷功名。樁樁替他成就。故吾輩與你一粒金丹。了完你的正果。雖則是仙家功德。亦是上天報(bào)應(yīng)?！残〉掣覇枎煾?。不知龍?bào)J日后也可超升到洞府來么?！残∩尺@個(gè)你不要管。他若到來。俺自有他的說話。你只將自己本等照管便了?！残〉巢恢茏釉趺葱逓?。纔到上乘?！残∩衬懵犝摺?
【賞花時(shí)】你再休想芭蕉作破題。再休想薔薇撮影戲?！颤c(diǎn)自心介〕把這一搭的東西。時(shí)常來料理。便是你分內(nèi)镃基。
【前腔】〔小旦〕曾與他丸內(nèi)明珠作聘儀。又替他錦字高高鴈塔題。又幫襯他凱旋歸。這都是長春子的氣力。偌咱還要師父扶持?！餐隆?
第三十六出
揭果
〔丑上〕忙排酒。忙排酒。一樹桃花間株柳。等閑大雪塞長堤。舊路難尋沒腳走。俺家龍爺。同著闔府宅眷。要到湖上賞雪觀梅。教俺備下酒船。在淸波門伺候。我想俺老爺只管自家快活。那管我們受苦。這等大雪。怎生行走。且喜船已備下。不免到前面酒鋪上沽他一壺。伺候上船便了。正是受他衣食憑他管。不顧天寒與天暖。若是有個(gè)別思量。自然手長衣袖短?！蚕滦∩〉┥闲〉硯煾?。你看西湖景致。好不瀟灑了也?！残∩抽L春子。那洞天福地。處處是俺莊子。人間華麗世界。羨他怎么。只把咱家事兒試說一遍。你須聽者?！残〉硯煾冈囌f。弟子恭聽。
【北仙呂點(diǎn)絳唇】〔小生〕煉鐵成鋼。有收無放。泥丸上。透出靈光。照破了多少公侯相。
【混江龍】你從今已往。再休將詩謎學(xué)荒唐。則索把心猿歸鎖。意馬收韁。赤緊的經(jīng)卷丹爐放心坎內(nèi)。沒揣的車輪馬足在耳邊廂。受用此胡麻當(dāng)飯。槲葉為裳。松花酒釅。菊蕊茶香。靈芝吐秀。瑞菌呈祥。鸞聲淸亮。鶴翅飄掦。打漁鼓隨詞按拍。吹鐵笛信口無腔。閑掃白云消永晝。倦堆紅葉臥斜陽。那里管乾坤蕩蕩。宇宙茫茫。吳興越敗。楚弱齊強(qiáng)。耳不聞斬蛇逐鹿?？诓谎允яR亡羊。一任他桑田變海。海變田桑。過去四季一周到有十二月。算來百年三萬止得六千場。咱想圣賢出處。自分淸濁行藏。有兩個(gè)干癟癟餓死首陽山。有一個(gè)苦耽耽困殺簞瓢巷。又有個(gè)自求尸葬鴟夷革。還有個(gè)他甘身跳汨江。倒把空殼落認(rèn)為正果。反將主人公撇在邊傍。恰推開了生前那富貴。剛留下些死后的文章。
〔同下柳樹精上〕俺領(lǐng)著師父的法旨。叫俺露個(gè)向來根本。仍做柳樹枯樁。待等龍狀元船來。系在俺身上之時(shí)。則用一陣好風(fēng)。吹那船兒到湖心亭上。與俺師父和長春子相見。了完他的正果。只得伺侯者?！矔合码S生眾上立前場介外老生旦凈丑同眾作船上〕
【南桂枝香】〔合〕波平如掌。云垂若氅。趁著幾樹梅開。又値六花雪揚(yáng)。任悠悠畫船。任悠悠畫船。湖心搖蕩。盡宜淸賞?！采除埮d。風(fēng)緊雪大。住了船罷。石尤狂。捩柁過梅嶼。收船系柳樁。
〔丑系船介柳樹精帶船內(nèi)作風(fēng)引船下介小生小旦上立卓上介小旦〕柳樹精去了多時(shí)。怎么還不見到來。〔小生〕遠(yuǎn)遠(yuǎn)一只畫船從空而來。想是他也?！擦鴺渚珟Т仙城懊嫱ぷ由?。好似仙姑娘娘。我們快上船去相見?！沧魃洗嘁姺亟榱鴺渚笙陆椤?
【北油葫蘆】〔小生〕咱憑著一朵紅云借玉皇。順風(fēng)兒到此方。龍?bào)J抬起頭來?！仓感〉┙椤尺@可是使君舊日野鴛鴦。胡章諸氏抬頭起來?！仓傅┬〉┙椤辰棠阕R破兩個(gè)孩兒樣。龍?bào)J。替你明白一主芭蕉帳?！仓傅┙椤衬惚w弱妹燒著香?！仓感〉┙椤乘偃趺庙斨??！残椤除?bào)J?；▓@內(nèi)你落了狐貍弶。肚兒裏還道眞個(gè)做新郞。
【南八聲甘州】〔眾〕自慚草莽。念仙凡輒敢顏行。湖波滉瀁。與恩波一樣汪洋。正思天目一瓣香。底事仙風(fēng)助馬當(dāng)。端詳。這師父敢是純陽。
〔小生笑介〕你可認(rèn)得咱家哩?！仓感〉┙椤尺@可是什么人?！采尺@是仙姑?！残∩椤?
【北天下樂】〔小生指小旦介〕他消受一夜春光到海棠。難也波忘。用芒鞋則一雙。踏遍了九點(diǎn)齊煙萬里蒼。他至公堂強(qiáng)把持。他殺人場硬主張。你可思量。不為東君為甚忙。
【南解三酲】〔外生〕喜鶴駕并臨塵壤。做景星慶云瞻仰。前程似漆難趨向。把家國事叩其詳?！餐馍车茏雍慢?bào)J呵。徒懷忠憤悲靖康。怎得勛名繼李綱?！昌R叩頭介〕心難忘。心難忘。望吾師指示何妨。
〔小生〕那趙大郞家不須問得。
【北那叱令】偏安的一方。那有個(gè)辟疆。胡塵的四方。自有個(gè)小康。爭雄的八方。終有個(gè)下場。新人的趲舊人。后浪的推前浪。這的是陽九運(yùn)世合承當(dāng)。
〔外〕弟子胡章。問師父討個(gè)終身結(jié)果。
【南長拍】擠擠豺狼。擠擠豺狼。紛紛魍魎。何日脫他羅網(wǎng)?！怖稀车茏又T氏。問師父討個(gè)終身結(jié)果。崦嵫日短。更兼雞骨久支床?！驳车茏雍?。敢問師父。未弄瓦和璋。天上石麒麟他日可得下分褓襁?！矁簟车茏雍B?？鄲雷??？鄲雷??？嚯y相求。作過從前都莽戇。望饒恕我蠢皮囊?！采车茏育?bào)J。試問取幾年勞攘。敢盧生一夢。飯煑黃粱。
〔小生〕胡招討?！餐馓ь^起介〕弟子有?！残∩衬闱吧砟俗限钡钕滦尬氖拐?。上帝著你再游塵世。遍考山川。只因你做秀才時(shí)。于世上文章。妄加評隲。故中年與你一子。目不識丁。但你忠孝存心。仁慈及物。所以福祿壽考。仍還爾身。二十年后。同妻諸氏?？傻饺A陽洞天。再與你相會?！餐狻车茏宇I(lǐng)命?！残∩持T氏?！怖稀车茏佑??！残∩衬銥閶D能孝。為妻能賢。但你居室之中。勤事打掃。或于蜘蛛之網(wǎng)。螻蟻之垤。輕加破壞。雖是下界微蟲。亦是上天生命。行游使者奏聞上帝。但與您半子之榮。不許你一兒之貴。二十年后同夫胡章。也到華陽洞天相會便了?！怖稀车茏宇I(lǐng)命?！残∩除?bào)J?！采车茏佑??！残∩除?bào)J。你前身是王母殿前燒香童子。只因動了一點(diǎn)凡心。謫在塵世。旣生閥閱之家。當(dāng)習(xí)詩書之禮。胡招討與你父親有僚穼之情。你與弱妹有兄弟之誼。焉得復(fù)盟私念。輒爾鉆窺。若不是長春子弄假成眞。你便將他敗倫傷化。但天曹念爾父死于國難。有子合當(dāng)富貴。且弱妹與爾有夙世姻緣。故不得不轉(zhuǎn)移禍福。五十年后。甲子年七月十五日。相會在謝羅山中。不得有違法旨?！采车茏宇I(lǐng)命?！残∩澈先趺谩！驳车茏佑??！残∩碃柷吧硎峭跄傅钋皥?zhí)拂侍兒。動了凡念。謫墮爾身為女。減歲壽母。篤孝聞于上帝。代兄為子。樂及天親。節(jié)操凜似秋霜。雍熙和同春日。女德旣修。婦道亦備。合當(dāng)與你三子一壻。俱登黃甲。五十年后。甲子歲七月十五日。一同夫壻龍?bào)J。到謝羅山相會便了〔旦〕弟子領(lǐng)命?！残∩澈B?！矁簟车茏佑??！残∩澈B。汝本是王屋山下一條蟒蛇。只因咬死了兩個(gè)逆子。上帝許你做個(gè)人身。足汝一生衣食。誰想毒惡不悛。乖戾如舊。弱妹旣為兄妹。有事便當(dāng)隱瞞。金釵揭證。于心何忍。若不是長春子把薔薇花換去。弱妹冰淸玉潔。幾乎被玷罹寃。那日演法之時(shí)。天曹便欲誅戮。又虧長春子求饒。留汝性命。從今已后。須作好人。把仁義忠信牢牢放在心上。日后也好受咱家指揮。不然。天曹賞罰。決難輕貸?！矁簟车茏痈也活I(lǐng)命。
【北后庭花】〔小生〕你道一家兒享榮華是那樁。都只是長春子的擔(dān)當(dāng)。道你骯臟世界隔天堂。特兀的咱同來下降。你休認(rèn)仙家道理不尋常。左右是人家的比方。則要你為臣的忠與良。為子的孝著爹與娘。為夫的柔與剛為婦的端與莊。為兄的和與光能者納祉與祥。不能者罹災(zāi)與殃。
【南安樂神犯】〔眾〕難逃肸蠁。生前罪過到此都彰。已拚墮落淤泥鄉(xiāng)。反蒙提挈云霄上。甲子盂蘭會。平地放毫光。脫我頻婆帳?！才鸥琛撤蚝蛬D。壻與郞。一朝泥馬渡康王。同稽首。齊合掌。千年仙鶴下遼陽。
〔小生〕龍?bào)J。你須聽者。
【北寄生草】你年方壯。氣正強(qiáng)。待玉門關(guān)外驅(qū)兵將。殺人場裏分劉項(xiàng)。凌煙閣上圖形像?！矑伡埌c生旦介〕把金丹幾粒賜伊行。會你本來面目在瑤池上?！脖姲缃鹜衽謱殧跻〉┬∩聝?nèi)作細(xì)樂介〕
【南短拍】〔外老生旦凈〕俯伏多時(shí)。俯伏多時(shí)。徘徊半晌。猛抬頭見羽化翱翔。對對引旛■〈方童〉。片片天花歷亂。朵朵景云沆漭。渺渺瓊簫嘹喨。遙遙玉佩鏗鏘。
【北煞尾】鼓腹白鷗莊。舒足紅梅帳。胸中無別物。曲魔兒時(shí)常作癢。不是咱山人夸伎倆。略知些腔調(diào)宮商。任閑口。漫雌黃。壓著咱則是西廂琵琶記輸些斤兩。再難尋通方肚腸。少林拳棒。學(xué)咱不知書也打諢鬧詞場。
【尾聲】戲編蕉帕成絕唱。那個(gè)詞人不鑒賞。都道筆底生花不姓江。
若耶溪畔單槎仙。
懵懂閑忙五十年。
四十九年都是夢。
醒編蕉帕付梨園。
蕉帕記終
（明）單本 著
（明）毛晉 輯
蕉帕記
（明）單本 著
繡刻演劇十本
第五套
錦箋
蕉帕
紫簫
水滸
玉玦
灌園
種玉
雙烈
獅吼
義俠
繡刻蕉帕記定本
蕉帕記目錄
第一出
開場
第二出
尋春
第三出
下湖
第四出
幻形
第五出
詢醫(yī)
第六出
贈帕
第七出
解謎
第八出
采眞
第九出
鬧釵
第十出
倩媒
第十一出
議婚
第十二出
行賂
第十三出
竊珠
第十四出
付珠
第十五出
備聘
第十六出
覵婚
第十七出
鬧婚
第十八出
赴任
第十九出
超悟
第二十出
脫化
第二十一出
鬧題
第二十二出
防險(xiǎn)
第二十三出
叩仙
第二十四出
造逆
第二十五出
演法
第二十六出
鬧闈
第二十七出
打圍
第二十八出
報(bào)捷
第二十九出
陷差
第三十出
分別
第三十一出
巡警
第三十二出
祈雪
第三十三出
搗巢
第三十四出
相逢
第三十五出
提因
第三十六出
揭果
第一出
開場
【滿庭芳】〔末上〕凈洗鉛華。單塡本色。從來曲有他腸。作詩容易。此道久荒唐。屈指當(dāng)今海內(nèi)。論詞手幾個(gè)周郞。笑他行。非傷綺語。便落腐儒鄉(xiāng)。
不才嗟落魄。胸中無字。一味疎狂。但酒間花畔。長聽商量。也學(xué)邯鄲腳步。胡謅弄幾曲登場。知音客。休言鮑老。不會舞郞當(dāng)。〔問答照?！?
假弱妹芭蕉葉變成羅帕。
眞小姐荼■〈艸縻〉架鬧起金釵。
俊龍生討便宜助登云路。
老洞賓顯神通引上仙階。
第二出
尋春
【戀芳春】〔生儒服上〕學(xué)富三余。才雄七步。休夸繡虎雕龍。那値時(shí)危國破。怎發(fā)付梗跡萍蹤?！矅@介〕回首塵埋丘壟。更玉冷蒹葭如夢。驚春仲。浪暖雷門。笑看一躍云從。
〔鷓鴣天〕風(fēng)木蕭蕭無限情。少年書劍苦飄零。楚廷空抱連城泣。蜀道誰憐伏櫪鳴。嗟未遇。恨無成。且藏頭角困滄溟。他時(shí)若遂凌云志。不許終軍獨(dú)請纓。小生龍?bào)J。字化之。東吳人也。先君授河北參軍。母親姚氏。封桐鄉(xiāng)縣君。小生不幸父母早喪。喜得父僚胡招討撫養(yǎng)到今。正是仳離孤影。孟浪微蹤。玉樹琳瑯。謾道淸時(shí)物采。金莖沆瀣。從夸經(jīng)世文章。方今國運(yùn)式微。胡塵云擾。意欲上書闕下。少展才猷。奈値乘輿播遷。未可造次。噯。又道天付我才終有用。人生際遇幾時(shí)來。向與胡公子作伴讀書。只是此人頑劣多端。熏蕕少合。胡公有女。名曰弱妹。天姿俊雅。性質(zhì)聰明。貌堪閉月羞花。巧擅描鸞刺鳳。小生欲締秦晉之盟。奈無冰月之便。故此逡巡。未遂所愿。這也不在話下。近隨胡公扈駕來到臨安。向有故知白君家居在此。訂約今日同去尋春。連日被胡兄?jǐn)嚁_。頗不耐煩。不免瞞著他前去則個(gè)。龍興那裏?！渤笊稀晨椭聋W歌鬧。門開燕子忙。正呼添硯水。又喚整衣裳。相公有甚分付?！采鷵Q衣巾介〕今日我去探白相公。若是胡公子來問。對門上人說。只說到天竺燒香去了?！渤蟆诚喙y道不曉得胡公子的心性。莫說是天竺。你在天上。他也要來尋著你哩?！采衬隳?。只是這等分付便了。鎖了書房。隨后便來?！渤笙騼?nèi)分付介下生行介〕果然好一座臨安城也。
【懶畫眉】〔生〕鳳城佳氣郁蔥蘢。風(fēng)景依稀罨畫中。白兄呵。家臨流水小橋東。又早到湖邊也。聽幾派笙歌送。渺渺湖山裊裊風(fēng)。
小生倒在此閑行。不知胡小姐此時(shí)做些什么來。
【前腔】想玉人此際在房櫳。閑纴金針并女紅。殘絨嚼唾碧窗紅。奈沒個(gè)蕭郞共。怕繡到雙鴛指節(jié)慵。
萬頃湖波一鏡中。
南高峯對北高峯。
三春楊柳枝枝綠。
二月桃花朵朵紅。
第三出
下湖
〔凈衣巾上〕小子名喚胡連。作事從來倒顚。面上有些墨氣。肚裏白得周全。肋梢從幼空缺。黑心占了半邊。讀書牽鬼上劍。飮酒車水灌田。作文只是七股。吟詩偏愛八言。不記詩云子曰。略曉擲色猜拳。好笑生時(shí)運(yùn)蹇。妻宮尙欠團(tuán)圓。父親官拜招討。轅門現(xiàn)握兵權(quán)。一個(gè)風(fēng)流公子?？辗恳挂构旅摺？说密娂Z幾貫。只好準(zhǔn)作嫖錢。昨夜吳山頂上。宿了張家阿蓮。誰想今朝失曉。起來紅日中天。不見書房同伴。兩腳找得皮穿?！残椤匙约沂嵌颊杏懞鸂敼?。早晨表子家回來。不見了伴讀龍化之。他一定騙了我。到西湖耍子去了。卻也有個(gè)緣故。我一向有些慳吝。只要吃別人的東道。自己不肯打破半個(gè)銅錢。所以他不肯攜帶著我。我小胡是個(gè)乖人。難道眞被他騙了不成。只從這涌金門好歹追他上去。正是從君走到焰摩天。腳下騰云須趕上?！蚕隆?
【鵲橋仙】〔小牛衣巾上〕良辰難遇。勝游多暇。愛殺西湖輻畫。朝來約友看桃花。且艤棹綠楊之下。
小生白元鈞。錢塘人氏。向與龍化之為八拜之交。時(shí)下春色暄姸。湖上游人正盛。久欲邀他散心片時(shí)。昨有個(gè)字來訂約。今日過訪。已曾備下酒船相待。此時(shí)還不見到。且教湖船泊在柳洲亭下伺候。
【前腔頭】〔生丑上〕平波放艇。大堤馳馬。日日酣歌休咤。
〔見介小生〕小弟聞龍兄下顧。備一小船。欲同到湖上一游。在此相候久了。〔生〕怎么好擾白兄。旣有盛情。敢不敬領(lǐng)?！残∩澈衷趺床煌瑏碜咦??！采炒诵宙闻d甚高。今日還不曾回家哩?！残∩尺@樣等他不得了。龍興叫船過來。我們開了去罷?！渤髴?yīng)叫船外扮船家上〕年年活計(jì)春三月。日日生涯水一湖。請相公下船?！沧鱿麓椤?
【前腔尾】〔凈急走上〕船頭畫鼓緩些撾。難道我小胡干罷。
〔叫介〕白兄慢開船。小弟來遲。有罪了?！残∩除埮d。快請胡大爺下船?！渤蟆炒鬆斣鐏硇┍愫?。剛抽了跳子?！矁簟澄沂擎慰盏?。身子輕。只把手來接著。待我跳上來罷?！蔡洗椤痴埩?。舟中不作揖罷。龍兄。你怎么撇了小弟。自家來了。〔生〕恐怕胡兄回遲。故此先來。不想白兄卻備下酒船在此?！矁魧π∩笆纸椤扯嘀x了。且住。今日勝游。怎么沒個(gè)紅裙侑酒。早知道。待小弟帶了敝表來便好?！渤蟆炒鬆旀蔚氖菂巧缴系耐嶝?。倒不來也罷?！矁簟尺@狗才。我胡大爺一向在上八街。銀錠巷。七寶巷。沙皮巷。專嫖有名的姐姐。怎么說個(gè)吳山上?！渤蟆持灰娗叭赵阼鳂湎隆＊?dú)扇門裏。做鷺鶿一般。伸著頸子。看得四下沒人。一鉆就進(jìn)去?！矁糇骼⒔椤硢t。胡說?？扉_船?？扉_船。〔小生〕徑開到湖心亭去?！餐狻硶缘?。〔開船介〕
【羽調(diào)排歌】〔生〕金碧山巒。丹靑水涯。西湖自古繁華。一橈新水漲蒹葭。望裏銀塘處處槎。〔合〕屛光麗。鏡色佳。桃源何必訪仙家。胭脂吐。翡翠芽。怪來移得錦江花。
〔丑〕到湖心亭了。請列位相公上去?！采辖樯∩澈靡蛔A麗亭子?！渤蟆尺@是內(nèi)裏公公新蓋造的?！矁簟硣K。只虧了這個(gè)知趣的公公?！仓袃裟┌缙騼阂慌咭慌镒幼鹘袒细髋椤?
【北寄生草】〔中凈末〕笑富貴空中電。算功名鏡裏花。一宵露水蘇臺嫁。一番黑漆凌煙畫。一場春夢烏江霸?？囱鹨伦鲜呛稳??！仓袃簟持缓没\中諕得蛇兒怕〔末〕只好筵前諕得猴兒怕。
〔叫介〕爺賞酒。〔生小生〕倒是警世的話兒。功名富貴。眞是一場春夢?！矁簟橙灰?。然也。賞他酒去?！渤髴?yīng)賞酒中凈末下介凈〕二兄。我每把船放到堤上去。走走倒好?！采∩呈侨绱?。〔做到堤介小生〕龍興。攜著酒盒。另叫轎馬。到第六橋邊伺候。〔丑應(yīng)介做上堤介凈〕龍興。把盒兒放在堤上。我每席地而坐。飮三杯助助腳力好走?！渤蟆秤修I馬。〔放盒介〕
【排歌】〔凈〕宛轉(zhuǎn)堤頭。葳蕤柳丫。靑靑漸可藏鴉?！沧骱家艚椤扯?。你看堤高處阿媽每好不標(biāo)致。那一個(gè)不帶假角兒的更妙也。誰家游女鬢■〈毛參〉■〈毛沙〉。兩點(diǎn)丁香未破瓜?！财鸾薪椤衬闶巧嶙尤思业拇竽锕媚镆病！埠稀郴貗膳巍谛⊥?。紅樓西去是奴家。通名誤。問姓差。一時(shí)羞澀臉邊花。
〔中凈扮撮弄老旦扮打鑼女人持馬鈴刀彈弓鎗上中凈〕列位相公在上。看小的做一會把戲討賞?！矁簟趁蠲?。你有什么本事?！仓袃魩ё鼋椤?
【北寄生草】〔中凈〕賣解單身控〔生〕會走馬的了?！仓袃簟城рx只手拿〔小生〕是有手力的了?！仓袃簟硡椎度伟鸯i鋒插?！矁簟趁?。怕人。〔中凈〕拋丸盡著流星打。〔凈〕看腦袋。〔中凈〕飛鎗直向云端下?！矁簟沉T了。壞了眼。〔中凈〕有時(shí)百尺上竿頭。撒身慣使飛鷹怕。
〔凈〕掉下來跌折了腰。妙妙。好手段。〔中凈〕再耍一會?！采沉T了。〔小生〕龍興。賞他一錢銀子去?！渤筚p介中凈老旦〕謝相公賞。〔下小生〕我每騎了馬。從凈慈寺轉(zhuǎn)到昭慶寺。走一遭來。〔丑做帶馬眾做走馬到介小生〕這昭慶又壯麗似那凈慈?！采鷥簟彻弧?
【排歌】〔小生〕畫棟干云。雕檐截霞。招提此處堪夸。何年金縷賜袈裟。瀟灑香臺晝不嘩?！埠稀乘蓷Q。壁繡蝸。紅塵不到梵王家。圍朱檻。簇絳紗。一庭寶樹落天花。
〔貼旦扮貨郞持傘掛汗巾香袋扇幷春書春藥托盤上〕列位相公買春藥春畫?！采澈痔嫠I些?？蔀闈?jì)嫖之具?！矁簟趁蠲睢Ｄ阌惺裁此?。
【北寄生草】〔貼旦〕新做興陽帶。〔凈〕好發(fā)興?！操N旦〕纔干藥煑鰕〔凈〕是堅(jiān)大之物。〔貼旦〕蘇州春畫風(fēng)流殺?！脖娍唇樯尺@是唐伯虎的筆?！残∩尺@是仇十洲的?！矁簟尺@是周東村的筆。妙妙?！操N旦〕景東人事春無價(jià)?！渤笸悼唇椤澈茄健Ｅ滤廊??！矁簟彻凡趴词裁础]有你分哩。〔貼旦〕嶺南蛤蚧梢兒大。〔凈〕蛤蚧尋了兩年。再沒有眞的?！操N旦〕相公。這是眞的?！矁簟硶缘谩Ｎ议L時(shí)犯遞拜帖的病。還有甚么久戰(zhàn)的藥么。〔貼旦〕更有蟾酥一味抺龜頭。通宵弄得婆娘怕。
〔凈〕這個(gè)卻一發(fā)妙。龍興。你可帶得銀子來。替我都買了去?！渤蟆炒鬆斠幦ユ?。怎么問龍興討銀子?！矁簟彻凡拧Ｄ阋姾鬆斣鴰Я算y包走不曾?！操N旦〕這樣明日買罷?！蚕聝簟硳吲d?！渤蟆侈I子在這里伺候了。相公一發(fā)到龍井。這樣轉(zhuǎn)。那裏有絕好的茶。絕薄的面餅?！采∩尘腿?。〔行介〕
【排歌】〔丑〕人是高陽。山如永嘉。前面是龍井了。溪流尙有胡麻。一泓靑玉瑩無瑕。你看石池內(nèi)好大魚。水面朱鱗近可叉?！埠稀骋疗压Ｈ干嗖?。可人風(fēng)味屬僧家。紅蓮院。綠柳衙。三生難覓竹林花。
〔凈〕怎么叫做紅蓮院。綠柳衙。〔丑〕這是前面竹林寺月明和尙度柳翠的故事。道猶未了。那調(diào)柳翠的來也。〔中凈扮月明和尙貼旦扮柳翠外打鑼上調(diào)介〕
【北寄生草】〔外〕善惡分明報(bào)?；侍於ú徊?。月明和尙慈悲法。紅蓮妓女纏綿嫁。柳衙小姐腌臜話。想造寃作孽只翻身。重重公案閻羅怕。
〔凈〕這柳翠倒好個(gè)模樣兒。〔生〕胡兄又動火了。〔小生〕也賞他一錢銀子去?！渤筚p介外〕謝相公賞。〔中凈打問訊貼旦拜謝介下生〕天色已晚。打從這錢塘門進(jìn)城回去罷?！矁簟辰袢罩巍？芍^極樂。只是少個(gè)妓者。明日待小弟作東。攜了幾個(gè)賤表。再來走走何如?！采∩扯嘀x?！渤蟆炒鬆斢指G變了。
【尾聲】〔合〕看斜陽西山下。一春差不負(fù)紅牙。明日重尋蘇小家。
此日逢人作勝游。
得風(fēng)流處且風(fēng)流。
暖風(fēng)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第四出
幻形
【北點(diǎn)絳唇】〔小旦素袍上〕歲月如流。蘇臺非舊。羞回首。粉糝胭愁。眼底興亡又。
【混江龍】精靈不朽。趁著這丹厓翠壁久埋頭。與山猿作伴。將野鹿為儔。翦雪披霜號九尾。餐霞吸露歷千秋。連宵拜斗魄猶沈。經(jīng)年煉氣丹難就。待借些采戰(zhàn)。向何處搜求。
越榭吳宮已作塵。館娃深處憶前身。眼前只有江山在。不換江山換主人。妾身生前西施是也。只因傾覆吳國。天曹罰做白牝狐。向居洞府。號作霜華大圣。修眞煉形。已經(jīng)三千余歲。但屬陰類。終缺眞陽。必得交媾男精。那時(shí)九九丹成。方登正果。向來徧覓多人。皆系凡胎俗骨。無可下手。昨見東吳龍?bào)J。羨他玉貌冰姿。兼有仙風(fēng)道骨。尙無妻室。一向飄零?，F(xiàn)寓胡招討宅中。日后數(shù)該與他小姐有夫妻之分。我今化作小姐。略施小術(shù)。漏他幾點(diǎn)元陽。脫此軀殼。然后指點(diǎn)前程。先自撮合姻眷。了完這段因果。待我變化本質(zhì)。改換衣妝著。〔暫下中凈扮矮土地上〕世人笑我矮婆娑。好似侏儒與駱駝。誰識胸中荊棘在。自來矮子極心多。小神飛來洞土地是也。生來元是雕靑長漢。做個(gè)本境土地。被這些臨安人沒分曉。把我供養(yǎng)在地上?！沧骱颊Z介〕他說土地阿公。你且在地裏坐坐也。這許多神位佛像。都壓在我頭上。把我壓得駝又駝。矮又矮。做了個(gè)養(yǎng)老疾病。上帝見我形容古怪。作事老成。升做都土地。掌這一方香火。今日洞中霜華大圣化身訪道。在此送他起程。言之未盡。大圣來也?！残〉Q色衣上〕腹內(nèi)嬰兒已長成。只愁出路不分明。從來厭見生人氣。今日番尋鬧處行?！仓袃艄蚪椤硢⒋笫ァ１径赐恋睾蛩??！残〉成芰恕！仓袃簟巢桓??！残〉巢痪镁突亍２槐剡h(yuǎn)送。〔中凈〕領(lǐng)法旨。大圣修眞去。矮神歸洞中?！蚕滦〉炒巳ド裢ㄗ兓５挂膊浑y。只是羞人答答。仍舊要做這般勾當(dāng)。事旣到此。說不得了。只索前去則個(gè)。
【錦纏道】沒來由。挈丹爐遶桃花岸頭。含笑又含羞。好生生織女倒惹牽牛。見時(shí)節(jié)溜秋波先將他一勾。不怕他不思量旖旎溫柔。沒人處把幾句好話兒與他一個(gè)想頭。再拋個(gè)打心球。倘龍生熟于采戰(zhàn)。反輸一帖怎了?！矊に紦u頭介〕緊挜把眞陰不漏。待元陽遍體周。纔得個(gè)神珠入彀?！仓竷?nèi)笑介〕龍郞龍郞。你不要做了個(gè)好看不中吃的。怕伊家吿消乏。替伊愁。
來到胡招討花園內(nèi)也?！部磧?nèi)笑介〕倒也來得湊巧。正遇他家賞花。弱妹必定到此。再學(xué)他些聲音體態(tài)。好去勾引龍生。你看這太湖石畔。聊可藏形。正是片石孤峯窺色相。無如此地學(xué)長生?！蚕隆?
【西地錦】〔外品服上〕金印誰言如斗。勤王不為封侯。〔老旦夫人上〕眼前兒女嬌還幼。鏡中白發(fā)添愁。
【前腔】〔正旦弱妹中凈隨上〕妝罷脂香在手。行來羞蹴雙鉤。〔凈上〕賞花須在開時(shí)候。直敎爛醉方休。
〔見介凈〕爹爹奶奶拜揖?！驳车鶍寢屓f福?！餐饫稀澈号旱絹??！仓袃簟承∮⑦殿^?！餐饫稀称饋?。〔外〕二帝穹廬外。孤臣日月邊?！怖稀钞愢l(xiāng)風(fēng)景別。故國夢魂?duì)??！驳尺t暮椿萱景。芳菲兒女年。〔凈〕不須頻嘆息。萬事總由天?！餐狻诚鹿俸?。襄陽人氏。夫人諸氏。孩兒胡連。小女弱妹。至親四口。下官叨舉孝廉。累升都招討使。爭奈二帝蒙塵。國家多難。故此扈駕來都。又經(jīng)數(shù)載。孩兒性稟頑劣。方當(dāng)弱冠。弱妹天生貞靜。亦已及笄。俱未婚嫁。長自縈心。有個(gè)同僚亡友龍君之子龍?bào)J。他父母殉國。骨肉無依。留在衙中。與孩兒伴讀。喜他學(xué)業(yè)已成。功名可待。夫人。這幾日孩兒做些什么勾當(dāng)。〔凈〕正是。孩兒見爹爹眉頭不展。面帶憂容。特備個(gè)酒筵。請爹爹同母親到小花園內(nèi)賞一賞海棠。消遣悶懷。爹爹領(lǐng)了在下的薄意如何?！餐狻澈?。太上皇帝淵圣皇帝都在沙漠中受苦。我和你那有這樣心腸。賞花飮酒?！怖稀诚喙：合騺眍B劣。今日這個(gè)意思。倒不要孤負(fù)了他。〔旦〕爹爹高年憂國。正恐不禁。便消遣片時(shí)。愛身倒就是愛國。請依著哥哥。走一遭來?！餐狻撤蛉恕Ｅ赫f話倒也中聽?！怖稀痴悄亍！矁簟畴y道偏我不中聽。爹爹只要?dú)⒛沁_(dá)子何難。寫個(gè)本與皇帝老官。把孩兒做個(gè)掛印總兵。那時(shí)輪刀動斧。殺他片甲不回。把兩個(gè)陳年皇帝奪將轉(zhuǎn)來。明年賞海棠時(shí)節(jié)。一發(fā)請來坐坐。有何難哉?！餐饫稀吃趺戳恕Ｒ豢诤?。〔凈〕孩兒胡連。不叫胡柴?！餐狻硵芯齐?。怎么不請龍生?！怖稀辰袢帐羌已纭Ｅ涸诖恕２划?dāng)穩(wěn)便。明日待孩兒請他來看海棠。這還纔是?！餐狻撤蛉搜灾欣怼！矁簟橙缃裾埖交▓@中飮酒行令。擲色猜拳。請請請。〔眾行介外〕一年好景莫教過?！怖稀嘲贇q人生能幾何?！驳辰袢栈ㄇ邦l勸飮?！矁簟骋患野矘穫庡X多?！沧龅浇橥狻撤蛉?。這花果然開得齊整。將酒過來。〔凈旦送酒介〕
【畫眉序】〔外〕小苑勝瀛洲。一種天然儼如繡。似胭脂帶雪。爭晃雙眸。喜著他幾簇繁英。羞對我一雙白首。〔合〕宴開正値春風(fēng)暖。何須舞袖歌喉。
【前腔】〔老〕老去鬢生秋。恰遇花朝喜還又?？雌孑獬驯M。一段嬌柔。露凝如斜嵌珍珠。雨過似亂拋紅豆。〔合前〕
【前腔】〔旦〕針線百忙收。來侍高堂遣淸晝。奈芳心一點(diǎn)。不在園頭。只自解刺鳳挑鸞。決不學(xué)拈花穿柳。〔合前〕
【前腔】〔凈〕年少好嬉游。玩賞名花酌春酒。羨婷婷裊裊。別樣風(fēng)流。酒酣來笑剔銀燈?；ㄋプ矸黾t袖。
〔合前凈〕添換卓盒。擺在荼■〈艸縻〉架下。請去再飮幾杯?！餐狻趁魅帐锹∮犹笫フQ。五鼓入朝拜賀。不宜久坐。收拾去罷?！怖稀吃獊砣绱恕Ｐ∮⒖焓帐叭??！仓袃魬?yīng)收下小旦暗上窺旦介〕
【歸朝犯】〔合〕收拾去。收拾去寶斝玉甌喜骨肉暫時(shí)聚首。催趲上。催趲上雕鞍紫騮。這回少不得向楓宸趨候。想人生不必輕眉皺。眼前聚散能知否?？上Т汗馔瞥霎嫎恰?br />
錦樹逢春一片紅。
且憑巵酒祝東風(fēng)。
年年歲歲花相似。
歲歲年年人不同。
〔下〕〔小旦吊場介〕你看小姐果然生得齊齊整整。裊裊婷婷。莫說龍生想著他。我見了他也動火起來。
【尾雙聲】可人種種天生就。怪不得偷香韓壽。阿呀。斷送我欲火燒腮說也羞。龍郞。龍郞。恁你推敲我也決不丟。
我如今顯個(gè)神通。把老夫人弄個(gè)顚倒病兒。龍生必進(jìn)問安。那時(shí)乘機(jī)撩個(gè)想頭。看他怎生布擺。正是計(jì)就月中擒玉兔。謀成日裏捉金烏?！蚕隆?
第五出
詢醫(yī)
【字字雙】〔凈上〕萱親一旦犯時(shí)災(zāi)?！觥簇１O(jiān)〉■〈兀介〉。丫鬟喚醒倒穿鞋。要快。夢中表子霎分開。興敗。烏龜就好上門來。討債。
剛纔睡去。夢見與表子吃醋捻酸。好不有趣。被這此丫頭叫我起來。他說夫人賞花回來。一時(shí)頭疼發(fā)熱。爹爹又不在家。妹子教我請個(gè)太醫(yī)下藥。不免叫龍興同去。龍興。龍興。
【前腔】〔丑上〕昨宵串戲上高臺。無賽。搽脂抹粉恁恢諧。不憊。嘴邊胡子長出來。改外。這翻有紙沒人揩。白帶。
〔凈〕狗才。你又不是婦人。怎么有白帶?！渤蟆硡s又來。你又不是個(gè)婦人。你半夜三更。打門敲戶。尋我貴干?！矁簟衬汶S我去請個(gè)太醫(yī)來。〔丑〕我的痔瘡又好了。要那太醫(yī)何用。〔凈〕呸。奶奶暴疾。故此去請?zhí)t(yī)?！渤蟆晨?。奶奶暴疾。是相思病發(fā)動了。請個(gè)內(nèi)科先生方好哩?！矁簟硢t。胡說。我家奶奶呵。
【大迓鼓】年衰。身似柴。忽然病染其實(shí)難捱。一時(shí)那討三年艾。劬勞未報(bào)苦哀哀。扁鵲倉公尋他不來。
【前腔】〔丑〕休呆。呆打孩。夫人病勢不必傷懷。龍興管你無妨害。杭城醫(yī)士滿街抬。白臉三分包他就來。
龍興認(rèn)得前日醫(yī)皇帝奶奶的陳醫(yī)官。他倒正是內(nèi)科。請了他罷。〔凈〕就請他來。候老爺出朝。一會子商量下藥便了?！渤蟆硶缘?。
一病感慈親。
尋醫(yī)受苦辛。
藥醫(yī)不死病。
佛度有緣人。
第六出
贈帕
〔小旦上〕瑣窗春盡新蕉長。繡榻人閑彩線長。我略施小術(shù)。胡夫人已患病在床。小姐日夜侍奉湯藥。龍生必進(jìn)問安。我就化作小姐。把窗前芭蕉葉兒變成羅帕。〔摘葉吹氣介〕題一首詩?！差}詩介〕做個(gè)鉤兒。將機(jī)就計(jì)。卻不是好。看我這般打扮起來。那里是眞是假。
【桂枝香】風(fēng)裳輕裊。云冠低小?！卜黥W介〕這些亸鬢金珠。盡是沿階花草。假千金女身。假千金女身。做個(gè)娉婷翹俏。待等那人來到。這桃夭。不用雙紅帕。全憑片綠蕉。
言之未盡。龍生來也。且閉了門候他則個(gè)?！埠蚪椤?
【前腔】〔生上〕書窗迎曉。爐煙還裊。剛纔胡兄來叫小廝去請?zhí)t(yī)。恰好紙帳春濃。驚破巫山夢遶。夫人昨晚賞花。怎么就病起來。想昨宵暮歸。想昨宵暮歸。風(fēng)寒侵?jǐn)_。怕藥石難效?？取Ｄ翘t(yī)怎么曉得病根苗。若要災(zāi)星退。須將快壻招。
來到此間。過了中堂。那壁廂正是弱妹小姐的臥房。我如今故意做錯(cuò)走路頭。撞將進(jìn)去。看道怎么。呀。門兒閉上在此。我且拚個(gè)臉紅。憑他搶白一場?？鬯麕紫隆！部坶T介〕開門。開門?！残〉呈悄莻€(gè)?！采呈俏摇！残〉╅_門見介〕呀。我只道哥哥請醫(yī)回來。元來是龍兄。為何到此。〔生〕小生聞知夫人有恙。特來問安。不想誤扣了小姐的門兒。望乞恕罪。〔揖介小旦〕母親臥房。你豈不知。自古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此來非出無心。我就去母親跟前說個(gè)明白。看你怎生發(fā)付?！采承〗悴灰l(fā)惱。小生天涯孤客。骨肉無依。幸蒙伯父母相留。今日偶因錯(cuò)走。便涉嫌疑。小姐必欲聞之堂上。使小生置身何地。望乞海涵。饒過這次?！惨窘樾〉骋欢ㄒf?！采晨取蝗绱?。小生就此吿別去了?！残〉衬阃抢锶ァ！采承臄幻鳌Ｉ黼y久住。天長地闊。何所不容。只是于伯父母處不能一別。于心缺然?！残〉逞?。龍兄。你元來是個(gè)眞誠君子。你倒無心。我卻有意。你在我家五六年來。人非木石。焉得無情。今日母親在病。爹爹又不在家。我有幾句話兒。一發(fā)對你說了。〔生〕小姐有話。請快說些。
【丫叉豆葉】〔小旦〕萬種幽情。萬種幽情。千般夢想。恨不得話個(gè)通宵。緣慳分薄。那烏鵲怎便肯塡橋?！采扯喔行〗氵@般用心。小生無恩可報(bào)?！残〉衬銛粭壭∶?。何不央個(gè)媒人。向爹爹跟前求我為婚。那時(shí)天天憐念。百歲和諧。豈不是好?！采尘糜写诵摹８也粡拿?。〔小旦〕你若射雀屛手段果高。坦東床規(guī)模恰好。穩(wěn)穩(wěn)的紅絲系足。怕不堅(jiān)牢?！采咎旖椤忱咸?。好敎這遭?；T夜摟你在腿兒上坐了。把臉兒襯著。熱親親慢下推敲。
〔內(nèi)喝道介小旦〕呀。是我爹爹回了。你妹子有羅帕一方。你可收著。帕上有詩一首。你慢慢去看。你妹子別了。桃花乍見劉郞面。楓葉焉知韓氏心?！蚕律澄胰舫鋈ァ５谷撬?。不如站在西邊廊下。自有道理回他?！擦⑦吔椤?
【入賺】〔外凈丑小生扮醫(yī)官上〕策馬連鑣一片心旌驀地?fù)u?！餐狻臣彝サ健＝行P。〔丑應(yīng)介外〕前來替我解金貂。〔丑替外脫衣介外〕小廝?！渤髴?yīng)介外〕整佳肴。我兒?！矁魬?yīng)介外〕忙開東館延師好。龍興。你一壁廂快取金錢待我問六爻?！残∩忱舷壬氈?。晚生呵。諸般病癥吾皆妙。敢來輕造。敢來輕造。
〔外〕請足下少坐。學(xué)生就來奉迎?！残∩鷦e介丑引下外凈進(jìn)見生介外〕呀。龍生為何站在此處?！采承≈堵勚夏焚F恙。進(jìn)來問安。在此等候?！餐狻扯嗬哿恕！采巢桓??！餐狻掣覠┵t侄到東廳陪陳醫(yī)官少坐。卽來相請?！采愁I(lǐng)命?！蚕峦狻澈?。你同妹子小英扶母親出后堂來?！矁魬?yīng)進(jìn)介同旦中凈扶老旦上〕
【憶秦娥】〔老〕災(zāi)星照。陡然一病眞難料。眞難料。眼如蠅撲。耳同蟬噪?！脖姟尺€須忍耐休焦躁。多管花園落夜風(fēng)寒暴。〔外凈〕風(fēng)寒暴。只隔今朝昨晚。瘦減容顏多少。
〔眾扶老旦坐介外〕夫人。太醫(yī)請到了。替你診脈下藥?！怖稀成芟喙?。〔凈〕爹爹。你要放正經(jīng)。醫(yī)人不是好惹的?！仓咐辖椤炒宋皇鞘裁慈??！餐狻炒啦?。是你母親。卻怎么說?！矁簟晨芍罃窃谙碌哪赣H。卻是你的尊正。終不然教那醫(yī)人揑手揑腳。摸上摸下。成什么規(guī)矩?！餐獾骋滥阍趺礃诱f?！矁簟衬赣H的病。又不是胎前產(chǎn)后。吐血中風(fēng)。不過是花園裏受些風(fēng)寒。待孩兒對那醫(yī)人說。是這等這等那等那等。下兩帖柴胡半夏的藥。怕他不好。〔外〕這到有理?！矁簟橙绾巍！餐狻晨蓪⒍Y儀一封。先送陳醫(yī)官。就將病體委曲與他一說。要他留藥二劑。說我改日面謝?！矁簟硶缘谩！蚕峦狻撤蛉恕Ｄ闵砩蠀s怎么樣。
【黃鶯兒】〔老〕一病苦煎熬?；鹧籽阻p上焦?！餐獾掣沂悄抢锾勖??！怖稀巢唤丛陬^和腦?！餐狻骋箒碓趺础！怖稀郴驎r(shí)水澆?；驎r(shí)火燒。乍寒乍熱心驚跳?！餐獾┲袃艉稀骋驼{(diào)。神安氣養(yǎng)。寒熱自然消。
【前腔】〔生上〕邂逅得鮫綃。急匆匆未展瞧。且來問個(gè)平安耗。〔凈持藥急上〕不是通經(jīng)散。定是潤腸丸。小英快通報(bào)。說龍相公來問安。教小姐回避?！采姷﹣G眼介旦不理介徑下生背云〕小姐恐怕哥哥看破。做個(gè)冷臉子去了。〔凈〕爹爹奶奶。龍兄在此問安?！餐饫稀秤欣哿恕Ｓ欣哿?。〔生〕不敢。〔凈〕藥在此了。上面寫著一個(gè)草頭。三個(gè)一字。兩個(gè)田字。是什么東西。〔外〕咳。怎么了。難道姜字也不認(rèn)得。那太醫(yī)說是什么病?！矁簟痴f風(fēng)寒并交。又食痰裹包。〔外〕他用什么樣藥?！矁簟硨⒛鞠愣罐㈤_胸竅?！采衬翘t(yī)藥也下得好?！餐狻潮闶恰＝行∮阉幠萌?。教小姐親自煎好。就扶奶奶進(jìn)去服藥。〔中凈持藥扶老介合〕愿今宵。刀圭入口。寒熱霎時(shí)消。
〔扶老先下外〕賢侄。今日多有勞了?！采承≈逗恰?
【貓兒墜】通家世講。不比泛常交。休戚相關(guān)情不少。問安應(yīng)得敢辭勞?！埠稀承慕埂Ｔ覆房祵幐蹚浉?。
〔凈〕爹爹。母親有病。孩兒又不耐煩割股。又不耐煩借壽。有個(gè)小意思在這里。不知爹爹肯么。〔外〕什么意思。〔凈〕替母親沖一沖喜何如。〔外〕什么沖喜?！矁簟撑c孩兒娶個(gè)媳婦?！餐狻澈f。〔凈〕這本奏不準(zhǔn)。還有小意思。許本戲愿如何。〔外〕這還使得。
【前腔】〔凈〕新來戲子。定下在明朝。爹爹。孩兒把戲文都揀下了。〔外〕怎么呢。〔凈〕不做蘇秦做白袍。〔外搖頭介〕不然換了洛陽橋。〔外又搖頭介〕這等班超。找老將黃忠對舞關(guān)刀。
【尾聲】〔外生〕你娘親有病傷懷抱。尙兀自花言啰唣?！矁簟澄沂菓蛭璋咭滦趴诔?。
這病體誰能取效。
揀戲文討個(gè)圣筊。
烏鴉共喜鵲同行。
吉兇事全然未料。
第七出
解謎
【番卜算】〔生上〕數(shù)載苦嗟呀。一旦談心話。諄諄耳畔意交加。盡在香羅帕。
著意栽花花不活。等閑插柳柳成陰。小生為弱妹小姐。整整想了數(shù)年。今早把幾句話兒動他。元來他也鐘情于我。就與我羅帕一個(gè)。他說有詩一首。倥傯之際。不及展看。且把門兒閉上。待我看他則個(gè)?！渤雠量唇椤逞健：靡粋€(gè)嬌滴滴綠羅帕兒。果有詩句在上?！材钤娊椤郴ㄉ[香月滿輪。園林妝點(diǎn)一時(shí)新。晚霞倒映深閨裏。會看簾櫳處處春。這怎么解。又不是閨怨。又不是情詩。一定有個(gè)意思在裏頭。一時(shí)想不出來。好悶人也。
【九轉(zhuǎn)回腸】〔解三酲〕這詩謎敎人驚訝。向何處尋討根芽。只道分明說出姻緣話。怎說到天上月和晚來霞。適纔與他說話之時(shí)。好不親熱。他唇脂一縷香來遠(yuǎn)。我詩句三思意轉(zhuǎn)差。呸。〔丟帕介〕來丟下。噯?！彩芭两椤畴y丟下?！踩龑W(xué)士〕敢是將咱來戲耍。您做作敎我難揣難拿?！灿帜钤娊椤撑?。是了。是了。他把四個(gè)字兒放在句上。約我花園晚會。我那小姐。別人才學(xué)藏在肚裏。你的才學(xué)放在頭上。你從頭暗伏三更棗。我倒底明為一木瓜。我今日被你弄得好不耐煩。到手之時(shí)。先要罵你幾句?！布比j〕待臂窩裏。枕頭上。耳根畔。罵你個(gè)作怪活寃家。
我想花園正在小姐臥房之后。不能容易進(jìn)去。怎生是好。且打發(fā)龍興出門。到那里又作計(jì)較。龍興那裏。〔丑上〕剛纔醫(yī)士去。又是相公呼。有甚分付。〔生〕你去請白相公明日早來一會。〔丑〕今日晚了。明日去罷?！采衬憔驮谒倚恕：靡鐏??！渤蟆尺@些讀書人。最要背后尋事。我在那里歇了。倒是主上門買賣了?！采硢t?？熳摺！渤笙律承P去了。只是天色尙早。好生急殺人也。
【二犯江兒水】魂飛向楚峯巫峽。盼黃昏。數(shù)暮鴉。見日沈樓角。月上窗紗。喜孜孜赴陽臺。趁落花。小姐倒約定了。只是這些丫頭怎么擺脫得他。玉樹倚蒹葭。怕打鴛鴦驚睡鴨。小姐。小姐。你是閬苑奇葩。月窟嬌娃。我俏心腸把你來愛煞。我龍?bào)J從不曾干這樁買賣慣了。慮著摟時(shí)手麻。做時(shí)心怕。呸。龍?bào)J。龍?bào)J?！仓缸越椤衬闳粢娏怂?。須■〈門外坐內(nèi)〉揀不得這搭和那搭。
詩謎暗相邀。
佳期在此宵。
若無漁父引。
怎得見波濤。
第八出
采眞
〔中凈小英上〕剛把馬子去倒。就把香卓來排。非我不知香臭。只因命裏應(yīng)該。小姐因夫人有病。今晚要到花園裏燒香保佑。教我先把香卓兒擺下。你看這牡丹亭。藥欄。荼■〈艸縻〉架。木香棚。太湖石。金魚池。好不齊整。我小英原是個(gè)船幫中的女兒。被那短命的拐來賣做個(gè)丫頭。記得小時(shí)會唱吳歌。從到胡家。怕生疏了。園中沒人。不免見景生情。信口謅一個(gè)兒如何。列位。唱得不像。你們不要笑。
【吳歌】我里今夜小阿姐好像鶯鶯出燒香。身邊有我里介一個(gè)小紅娘。若再有介會跳墻個(gè)張生來孛相。大家里昆腔昆板做介一只北西廂。
香卓兒擺下了。不免去請小姐出來。正是待等月明金篆裊。定教風(fēng)送玉人來。〔下〕
【步步嬌】〔小旦上〕夢蝶尋花魂消瘦。縹緲天臺岫。胡麻出渡頭。賺個(gè)劉郞。此處尋偶。今宵云雨兩悠悠。那劉郞難解仙姬彀。
仙娥冉冉下天臺。引得劉郞入洞來?；ㄓ吧蠅θ宋吹健Ｅ腔蔡p一階苔。早間羅帕題詩。投與那生。料他猜著啞謎。巴不到晚。爭奈今夜眞正小姐又來此處燒香。必須弄個(gè)通天手段。使他眞假難辯。說話中間。龍生已在墻外。不免將花園門開了。等他進(jìn)來。〔做開門立邊候介〕
【前腔】〔生上〕解得藏頭詩一首。端的無差謬。待我隔墻一望?？捎行┯绊憙好?。見燈光閃畫樓。試問親親。果就來否。我那小姐。你此來呵。似織女會牽牛。我牛郞先到天河口。
呀。怎么花園門兒早已開在此間。我那小姐好不知趣哩。待我一徑進(jìn)去。看道怎么。〔見介小旦〕呀。龍兄。你為何夤夜到此。〔生〕你詩中把花園晚會四字打頭。這般啞謎。難道猜你不著?！残〉撑辽现?。實(shí)出無心?！采尺@般說話。是眞是假。〔小旦〕癡人。世間事有眞的就有假的了?！采衬隳阏f將起來。你是假的?！残〉臣俚牡箯?qiáng)似眞的。〔生〕混話。〔小旦〕你旣然到此。且閃在芭蕉樹下。待我燒香保佑母親過了。我還進(jìn)去安頓了丫頭。再來與你講話。〔生〕你進(jìn)去定用眞個(gè)出來?！残〉潮w的去了。假的定來?！采秤质腔煸挕！残〉衬氵^去罷。有件要緊事分付你。停會小英隨我出來。你若一些兒響動。不是耍處?！采尺@個(gè)曉得。不須分付?！残〉呈橇恕Ｒ粫r(shí)做出眞和假。假假眞眞辯不眞?！蚕聝?nèi)咳嗽介生〕呀。小英持了燈。果然引著小姐來也。且閃在一邊?？此跎Ｓ?。〔暗吊介〕
【前腔】〔中凈持燈引旦上〕不幸娘親遭掣肘。瞥染風(fēng)寒驟。呻吟不自休。水米慵沾那辯昏晝。無可解奴憂。焚香只拜星和斗。
重重花月映樓臺。金屋朱扉鎖不開。卻為高堂生疾病。夜深私出繡房來。妾身因母親有病。無可為計(jì)。來此焚香祈禱。小英點(diǎn)起香來。〔中凈〕小姐。香便有了。待取火來。〔旦〕蠢丫頭。這燈不是火么?！仓袃粜椤痴恰Ｔ缰獰羰腔?。飯熟已多時(shí)?！颤c(diǎn)香介小旦暗上介〕小姐在此拈香。待我取了他的金鳳釵。別有個(gè)道理?！舶档踅榈┕蚰橄憬椤程斓厣衩鳌Ｅ胰趺?。因母親有病。愿減自己陽壽。增我母親遐齡一紀(jì)。
【山桃紅】向花陰深處再拜祈求。為母氏罹災(zāi)咎。醫(yī)藥不投。慘可可心兒陡。〔悲介〕阿也。我那娘也。撲簌簌淚兒流。只得出深閨。爇名香。乞取神天佑也。教我一捻裙釵難措手。愿減奴身壽。增他白頭。稽首虛空無限愁。
〔叩頭介小旦拔釵暗閃下中凈〕小姐。你看殘燈黯淡。寒露凄淸。夜已深了。請進(jìn)去罷。〔旦〕正是。怕夫人醒來。知道不便。一點(diǎn)孝心天自鑒。兩行珠淚母難知。〔同中凈下生丟眼介旦中凈徑下生〕呀。小姐為那丫頭在身邊。一徑去了。倘或不得出來。怎么了?！餐椤尺h(yuǎn)遠(yuǎn)望見小姐獨(dú)自轉(zhuǎn)來了。眞個(gè)是天仙降臨也。〔小旦上〕夜懸明鏡靑天上。人約黃昏綠樹邊?！惨娊椤逞健｝埳?。夜半三更。怎么還在這里?！采痴?jīng)話兒不曾講得一句。怎么說這樣懈話?！残〉辰裢磉t了。明日講罷。〔生〕小姐。你再想一想?！残〉硾]有什么想得?！采吃玳g的事兒?！残〉硾]有什么事兒。
【下山虎】〔生〕你詩題羅帕。我參透原由。巴不到黃昏后打落日頭。看你這般做作起來。說晚會花園。都是些胡謅亂謅。到這地位。也由不得你了。只是攙著你走?！采鷶v介小旦立住介小旦〕你攙我到那里去?！采车轿鬟吙辗孔育熑??！残〉橙プ鲂┦裁础！采澄业哪铩Ｒ惨淹障嗨冀袢展?。〔小旦〕阿也。我不去?！采缎〉┬浣椤硾Q不放衫兒袖。〔小旦〕羞人答答。怎么要干這樣事?！采匙龇蚱夼律趺葱摺！残〉除堗O。從便從了。只是六禮未成。千金易擲。他日使有白頭之嘆。把我置身何地。〔生扯袖跪天介〕老天。我龍?bào)J若不得弱妹為妻。以死為期。決不另娶?！残〉陈牊嵴Z。難消受。罷罷。落他的軟兜?！卜錾鸾椤除堗O。你肯疼著我么。〔生〕我那小姐。敢不疼你?！残〉尺住Ｄ惚w個(gè)疼我?！蚕蛏厙K嘖二字不可唱出以舌抵牙嘖之〕我是朶嘖嘖鮮花你須慢慢揉。
〔生抱小旦頸介〕小姐何勞分付。漢家自有制度。〔抱下〕
【蠻牌令】〔中凈持燈上〕春夢正悠悠。夜露恰颼颼?！矁?nèi)打四更介〕城頭交四鼓。喚我下重樓。小姐剛纔燒香。掉了鳳釵。不要說是鳳釵。便是鳳毛也尋不出來。一對鳳釵失偶。獨(dú)自個(gè)隨路追求。沿階覓。遍地搜。把燈兒提著。走盡園頭。〔下〕
【一江風(fēng)】〔小旦上〕乍綢繆。大寶剛歸手。遍體如珠走。打泥丸一粒深藏。萬丈毫光透。憑將造化偷。憑將造化偷。眞鉛還自留。霎時(shí)喜得神丹就。
虧我千方百計(jì)。漏得一點(diǎn)眞元。龍郞。龍郞。我的事藉你成了。只是你的事還須仗我。時(shí)下完你姻眷。隨后了你功名。教那小姐將錯(cuò)就錯(cuò)。我也做個(gè)知恩報(bào)恩。他如今倦了。齁齁睡著。不免叫他醒來。打發(fā)他回到書房去罷?！蚕騼?nèi)叫介〕龍郞。龍郞?！采律辖椤?
【前腔】滯雙眸。似醉非關(guān)酒?！采煅椤澈镁搿：镁?。強(qiáng)把精神抖。小姐。你為何先起來了?！残〉骋娨箤㈥@送你到書房。好去高堂候?！采鷵〉┳ド辖椤程焐珜?。再睡睡去?！残〉硵溡寥ケ阈荨！采硵溡磷阈荨！采焓置〉呀樾〉┩崎_介〕你綿纏越逗遛。龍郞。我要你兩件東西。不知肯么?！采橙羰怯小１M拿去。〔小旦〕不要你別的來。〔近生耳邊介〕要你口兒放穩(wěn)還要情兒厚。
〔生〕這個(gè)自然。這個(gè)自然。〔小旦〕龍郞。我且問你。如今你道我還是眞的是假的。〔生〕如今是眞的。不消說了?！残〉嘲V人。只怕還是假的。〔生〕只要如此。便是假的也罷了?！残〉澄仪宜湍愕綍魁熑チT?！采炒驈哪抢锶ァ！残〉硰募引煶鋈ァ！采秤腥俗惨娫趺戳恕！残〉乘麄兯Ｒ恍┎环?。〔生〕我的路生。扯著你走?！残〉匙匀灰恪！矁?nèi)鑼介生驚介〕有人來了?！残〉尺２皇侨?。〔生〕是什么東西。
【前腔】〔小旦〕這是月欹樓。影動池邊柳?！采硣?。把我吃這一驚。我只道人兒走?！残〉尺@所在是我家臥房了。須輕走些。過窗前〔生小旦輕走低唱介〕則索悄步潛行?！残〉┕室饪人越樯@掩小旦口介〕我的娘。這一搭你到偏咳嗽?！残〉c(diǎn)候介〕我咽喉可自由。咽喉可自由?！采衬铩Ｄ桥伦龀鍪聛?。我替你憂著?！残〉澈雾毺嫖覒n?！采竷?nèi)介〕這隔墻有耳防泄漏。
〔小旦〕到你書房了。你還好再睡一覺。將養(yǎng)片時(shí)。〔生開門進(jìn)介〕待我送你纔是?！残〉┏堕T扣介〕罷。
【本腔雙煞尾】我還替你把門兒扣。〔生在門縫介〕小姐。小姐?？燹D(zhuǎn)來。有一樁天大的事忘了。〔小旦在門縫聽介〕是那一樁事。〔生〕今晚那里會你。〔小旦〕啐。〔對門縫介〕我這番夜夜到你書房宿。
〔生〕妙妙。多謝厚情。你進(jìn)去須用小心?！残〉巢环潦隆Ｄ闼T。有人來了?！采@下小旦出釵介〕方纔取得小姐這股釵兒在此。就放在龍生的書房門首。待等胡連早起拾了。教他做個(gè)弄假成眞。如今且把夫人病兒放著松些。待他起來。成就親事。豈不是好。
采得花心一點(diǎn)紅。
莫將眞假問東風(fēng)。
結(jié)成鸞鳳靑絲網(wǎng)。
碾就鴛鴦碧玉籠。
第九出
鬧釵
【金谷園】〔凈上〕娘親病一朝頓輕。兒女輩滿門歡慶。今日把喜筵來整。侵早起。叫龍興。還戲愿。謝神靈。
那地上是件首飾?！彩扳O介〕呀。這股釵兒是我妹子時(shí)常戴在頭上。怎么掉在龍生書房門首?？?。妹子妹子。你有些古而怪之。蹺而蹊之了。
【忒忒令】這這釵兒狐疑頓生。我那賢妹。你平常做人端正。緣何今日這般行徑。想是你動春心。弄機(jī)關(guān)。捉空便。趁母親得病。
我如今弄個(gè)巧。把釵兒將紙包了。放在袖裏?！布埌O袖介〕先對母親說了。待妹妹到來。當(dāng)面開看。使他無言可對。〔向內(nèi)叫介〕母親快來。
【沈醉海棠】〔老上〕梳頭對靑銅自驚?！裁娼椤吃獊磉@等瘦了?！矁簟衬棠炭靵怼！惨娊槔稀碁楹问逻B呼不定。呀。你大驚小怪。為那一件。〔凈〕一件希罕的事。〔欲說不說介老〕什么希罕的事。說來就是?！矁簟炒f?？陔y撐。〔老〕是了。想你做出歹勾當(dāng)來了?！矁簟衬懔钹O倒托庇?！怖稀尺@等是那個(gè)了?！矁簟呈橇類塾行╉毞赓洝！怖稀撑蕖Ｓ趾f了。他有什么封贈我?！矁簟痴f將來不堪人聽?！怖稀硢t。你讒言挺。又來平地興波。捕風(fēng)捉影。
〔凈〕奶奶。你且不要惱?？芍烂米拥拟O兒么?！怖稀撑?。他的釵兒。昨晚燒香回來。說掉在花園裏了。〔凈〕可尋得著么。〔老〕小英去尋了一會。還沒有尋著哩?！矁簟硨W(xué)生倒尋著了?！怖稀硵悄闶暗?。還了妹子就是。何須這等饒道。〔凈〕孩兒不是花園裏拾的。〔老〕是那裏拾的。〔凈〕是龍生書房門首拾的。〔老〕咄。畜生又來胡說了。
【并蒂嘉慶子】你做人脫天兼弄井。畜生?！矁簟澈昧R也?！怖稀嘲延H妹妹也來凌并?！矁簟衬闶莻€(gè)坐家不正?！怖稀逞健Ｎ矣惺裁床徽??！矁簟衬闼X欠憁惺。你護(hù)短欠瓏玲?！怖稀承笊?。口嘴放得好些。〔凈〕我守口倒如瓶。你防意不如城。
〔老〕我且問你。你的釵兒呢?！矁簟衬觅\要贓。拿奸要雙。你只叫妹子來時(shí)。待我當(dāng)面拿將出來。且看他有何話說?！怖稀尺@也難道。待我先叫小英出來。只問這個(gè)丫頭。討個(gè)釵兒下落?！矁簟惩钣欣怼Ｏ却蛩畾⑼?。怕他不招?！怖稀辰行∮ⅰ！矁魫澜薪椤?
【重重五供養(yǎng)】〔中凈上〕恨奴薄命。阿喲?！踩嗄_介〕昨夜尋釵。兩腳酸疼。夫人纔病起?！矁魫澜薪橹袃簟逞健９影l(fā)雷霆。〔小英叩頭介〕不知夫人叫小英。那廂使用?！矁簟辰心闳もO?！仓袃簟斥O兒去尋了。不見?！矁簟衬愕侥驱熑?。〔中凈〕到后花園去尋來。〔凈〕你怎么不到龍相公書房門首去尋。〔中凈〕大爺說得差了。小姐在花園中燒香。掉了釵兒。怎么到龍相公書房門首去尋?！怖蟽簟尺@小賤人。你花唇休逞。小姐呵去花園是誰引領(lǐng)。〔中凈〕是小英同去的。〔老凈〕可知那金釵何處掉。好好說眞情?！仓袃簟承〗汊O兒委實(shí)掉在花園裏。若說在龍相公書房前呵。拾得何人。要他折證。〔老凈〕你的眞贓〔老點(diǎn)凈介凈點(diǎn)自介〕是他拿定。〔中凈〕小英不會嫖。又不會做賊。有什么眞贓。〔凈〕阿也。分明說我?！矏澜椤痴堈堈垺！仓袃簟痴埵裁醋印！矁簟痴埬阋活D拳頭打敎脫柄。
〔凈拳打腳踢介中凈喊介老〕著實(shí)打這小賤人。〔凈〕好好把昨晚的事兒從頭說來。饒個(gè)打死。
【兩條江兒水】〔中凈〕只為夫人病。〔凈〕還說病。有了病纔干得這樣事?！仓袃簟碂汶S小姐行?！矁簟衬莻€(gè)人兒先在花園裏等著你們?！仓袃簟逞健：卧妭€(gè)人兒影。〔凈〕我且問你。要緊的是什么時(shí)候了?！仓袃簟彻拇蜃S樓三更靜?！矁簟澈?。一發(fā)停當(dāng)。你們回來可有人知道么。〔中凈〕回來剛遇夫人醒。〔凈〕賊出關(guān)門。遲了。怎么就曉得釵兒掉了?！仓袃簟碂粝率諍y窺鏡。不見釵兒。我去尋遍柳堤花徑。〔老凈〕你還要嘮叨嘴哽。縱亂墜天花。敎我怎生來聽。
不招只是打。〔老打凈又打介中凈〕阿喲。阿喲?！埠敖閮粢舶寻褜W(xué)喊介〕
【玉胞肚】〔旦上〕中堂人競。下樓來問他怎生?！矁簟逞健Ｃ米觼淼煤?。你的釵兒呢?！驳逞健ｓE然間問我釵兒。好敎我有口難應(yīng)?！矁魧辖椤橙绾巍！搽S向旦介〕從今不必假惺惺?！矎椫附椤衬阗r了夫人又折兵。
〔小旦暗上介〕他們一家為著釵兒事發(fā)了。我再弄個(gè)神通。耍他一番。〔閃傍看介老哭介〕我那兒也?！驳衬赣H。為著何事。孩兒一些不曉得。
【玉嬌枝】〔老〕你難推干凈。都是這小賤人調(diào)引出來的?！矁簟衬憧此珓荨Ｔ趺床幌駛€(gè)紅娘。〔老哭介〕罪坯頭多因小英?！矁簟尺@樣女兒。還要哭他。丑乖乖把你做夫人鄭。〔旦〕呀。擦生生話不分明?！怖稀澈B把那一件與他看?！矁魮I紙包介凈〕你到花園貴干?！驳碂??！矁簟衬銦阌行]正經(jīng)?！驳尺@是什么東西。〔凈〕這東西就是你眞贓證。〔旦〕解開來看?！矁簟辰鈱㈤_怕你做人不成?！残〉┌祵e包換凈包介小旦閃介凈〕若是解將開眞個(gè)做人不成。
〔凈〕呀。好古怪。一股金釵。怎么變了一包薔薇花了。〔老中凈旦共呸介凈呆介〕
【川撥棹】〔老中凈旦〕眞昏鄧。弄虛頭無影形。平白地作怪成精。平白地作怪成精。也敎人喚他是兄。做將來是白丁?？磳硎切笊??！矁簟尺瘺]興。一股釵兒怎變了薔薇數(shù)莖?！仓袃簟嘲⑴蕖Ｆ矣把?。眞是風(fēng)將秤秤。
〔凈〕我不合做了這樁沒興頭的買賣。母親妹子罵我。是應(yīng)該的了。你這丫頭怎么也來罵我?！泊蛑袃糸W老后老攔介〕是我教他罵的。該罵?！矁簟沉T了。罷了。妹子釵兒畢竟有個(gè)下落。我們同到花園中尋得出來。盡你再罵一場如何?！脖姟呈沟?。大家同去?！矁簟炒蚁茸??！怖铣蹲〗椤巢辉S你先走?！矁簟匙咦咦?。〔齊走介〕
【尾雙聲】〔凈〕難道神偷鬼攝在須臾頃?！驳┲袃裟罱椤郴▓@中土地公公也。禱吿你花園靈圣?！残〉┘遍W上放釵椅上或插高處介急閃下老中凈〕啐。那荼■〈艸縻〉架上抓住的不是那股釵兒么?！仓袃艏比♀O介凈做呆伸舌立介眾扯住凈介〕阿呸。阿呸。阿呸。你白日靑天夢不醒?！仓袃簟承〗?。若是尋不出來呵。便是大海東洋也洗不淸。
畜生枉自讀詩書。
可道胸中一字無。
混濁不分鰱共鯉。
水淸方見兩般魚。
〔凈吊介〕活笑殺。活笑殺。明明一股金釵。霎時(shí)變了薔薇花。受他們一肚皮啞氣?？取Ｊ橇?。一向見人說金子慣要變精。金子是黃的。薔薇也是黃的。一定是他變了來耍我。我把這些花片拿去煎他娘。定要煎些金汁出來。由他作怪成精。怎躱紅爐白炭?！蚕隆?
第十出
倩媒
【縷縷金】〔小生同丑蹺上〕鶯弄舌。燕銜泥。枝頭靑杏小。草萋萋。滿目湖山好。游人似蟻。那桃花堤上解春衣。大家典一醉。大家典一醉。
【前腔】〔丑〕蒙差遣。到湖西。昨日天將暮。不能歸。只得他家宿。無門逃避。怪今朝走路覺蹺蹊。料應(yīng)又發(fā)痔。料應(yīng)又發(fā)痔。
〔到介丑〕白相公請坐。待龍興去報(bào)相公出來?！残∩椤衬闳フ埾喙?。〔丑向鬼門介〕呀。怎么把門扣在此間。待我叫一聲相公?！采趦?nèi)應(yīng)介〕龍興回來了么?！渤蟆彻殴帧Ｔ趺从衷邶燁^。白相公請到了。〔捉扣推門介〕
【步蟾宮】〔生上〕摘花喜得丁香蕊。夢魂尤殢巫峯裏。睡中兀自惱鳴雞。又早庭前犬吠。
白相公在那里?！渤蟆吃诳蛷d上。呀。相公身上怎么怪香的?！采巢灰嘀v。看茶?！渤髴?yīng)介相見介小生〕且住。幾日不見。怎么這光彩奪目。異香襲人。奇哉奇哉?！采掣沂侨⌒π〉?。〔小生〕豈敢。
【太師引】果然奇。瞥見姿容美。似蓮花脫瓣在兩頤。賣弄煞一腔風(fēng)韻。包藏著滿腹珠璣氤氳異香兼透體?！脖吵椤掣彝艘稽c(diǎn)靈犀。張京兆向誰行畫眉。去那里偷香竊玉堪疑。
【前腔】〔生〕聞言暗觸心懷喜。使鯫生如呆似癡。今日請老丈到來。不為別事。〔小生〕求見教?！采碃幠挝逸筝缂拍Ｓ髠€(gè)玉樹相偎?！残∩炒耸滦〉軙r(shí)常在心。但不知誰家女子?？梢韵嗥?。〔生趲椅近指內(nèi)低唱介〕王孫只在臨邛里?！残∩呈橇恕Ｊ橇?。這老先生又是令先尊的同寮。他的令愛又是通家兄妹?；殒派跻?。必然見允?！采炒耸氯诶险伞Ｏ财缴酶较嘀！财鹨窘椤辰袢正焾?zhí)柯全仗伊。小弟只怕此事不諧?！残∩吃趺床恢C。〔生〕怕炎涼世態(tài)。不就寒微。
〔小生〕這個(gè)老先生是個(gè)古君子。必然允從。今日倒是個(gè)好日子只不曾備得帖兒和大衣服。〔生〕小弟俱已備下了?！渤蟆尺?。好著人?！踩√滦∩┙樾∩除埮d。你進(jìn)去?？春鸂斂稍诩颐?。〔丑〕恰好夫人起病。今日家宴哩。〔小生〕倒也遇巧。龍興。你送帖子進(jìn)去。說白相公特來奉拜?！渤蟪痔麘?yīng)下生〕老丈進(jìn)去。小弟去看個(gè)朋友?；貋眍I(lǐng)教?！残∩成俨坏糜憘€(gè)喜信。回覆龍兄。
但愿通家結(jié)契姻。
全憑老丈致殷勤。
再三不用親囑付。
想來都是個(gè)中人。
第十一出
議婚
【風(fēng)入松】〔外便服上〕蕭蕭白發(fā)映華裾。笑功名兩字成虛。年來兒女須婚娶。也沒個(gè)相當(dāng)門戶。知甚日榮歸故閭。噯。只落得自嗟吁。
〔丑隨上展帖介〕外邊白相公來拜老爺?！餐饪刺椤惩砩自x頓首拜。這就是你們相公相知的么。〔丑〕是同會文的。〔外〕是什么衣服來?！渤蟆呈谴笠路！餐狻橙」趲?。〔丑取穿介外〕快請?！渤蟆嘲紫喙?。〔小生上見拜介外〕足下儒林梁棟。學(xué)海珠璣。小兒輩久荷熏陶。使老夫不勝感戴?！残∩忱舷壬熬哒啊Ｋ刮淖诮?。偶緣附驥。遂爾登龍。雖先輩不棄寒微。使后生不勝欣幸?！策d坐介外〕看茶?！渤蟆秤胁?。〔凈暗上傍聽介丑送茶介外小生執(zhí)茶鍾在手介外〕足下今日光顧。必有所教?！残∩惩砩粸閯e事。特來替令愛作伐?！餐狻呈鞘裁慈思?。〔小生〕就是老先生通家子龍生?！餐庑椤撑?。
【芙蓉?zé)簟俊残∩抽|中女貌都。門下郞才富。恕鯫生斗膽。越分吹噓。那龍生呵。仰求今日為鴛侶。圖報(bào)當(dāng)年撫鳳雛?！埠稀乘家粮?。原同仕途。推管鮑把朱陳再續(xù)。
【前腔】〔外〕羈留未展舒。慚愧來垂顧。這姻■〈女連〉算將?？筛捷巛?。還敎料理冰間語。須要端詳月下書?！残∩呈略诓灰?。何須多慮。〔外合〕別無慮?！仓竷?nèi)介〕奈寒荊愛渠。兒女事非專在吾。
〔凈暗下小生外起身方放茶鍾介外〕足下暫且請回。待老夫與寒荊商議停當(dāng)。容遣小兒走覆?！残∩尺€求老先生玉成此事。晚生暫且吿退。
門戶相當(dāng)事可諧。
堪夸女貌與郞才。
百年夫婦生前定。
一段姻緣天上來。
〔外吊介〕叫小英請夫人大爺出來?！矁?nèi)應(yīng)介〕來了。
【風(fēng)入松】〔老上〕深閨有女掌中珠。使人日夜躊躇。桃夭信息還擔(dān)誤?！矁羯稀趁⑧O來尋仙侶。只怕那天臺路迂。笑緣木怎求魚。
〔老〕相公萬福?！餐狻撤蛉松俣Y?！矁簟车棠贪菀尽！餐饫稀澈旱絹?。〔老〕適纔何人到此。
【剔銀燈】〔外〕是冰人前來執(zhí)斧。請夫人大家商取?！矁簟尺@是替孩兒做媒的了。〔外〕不是。他替你妹子作伐?！怖稀乘婺且患摇！餐庑椤衬愕朗悄且患?。〔凈〕想是王家?！餐鈸u頭介〕不是?！矁簟尺@等是李家。〔外又搖頭介〕也不是?！怖稀尺€是那一家?！餐狻呈驱堗O央彼來傳語。〔老〕怎么回他去了?！餐狻澄疫m纔言詞呑吐?！怖稀诚喙饕膺€是許他么。〔外〕思?xì)e。這姻緣可乎。但無家又無舅姑。
【前腔】〔老〕想龍郞昂昂氣宇。一時(shí)間靑云路阻。終須有日鰲頭步。何妨結(jié)絲蘿喬木?！餐狻撤蛉艘馑际窃S的了么。〔老〕非迂。這奇貨可居。求女壻還須讀書。
〔小旦閃上聽介外〕孩兒。你的主意卻怎么。
【前腔】〔凈〕這喬才將人欺侮。癩蝦蟆想天鵝落肚。論姻親不貴還須富。〔背唱〕難道薔薇花再好變金釵一股。區(qū)區(qū)。來捋虎須。過聘時(shí)偏要他夜明寶珠?！餐狻?
你看又胡說了。夜光之珠。世間那討。他是故家兒女。傳家之物。一定也有幾件。倘若沒有。也就罷了。若是有時(shí)。也是兩家體面。孩兒去對媒人白先生說便了?！矁簟骋篮旱闹饕?。要他祖母琭。貓兒眼。金剛鉆。夜明珠。挑幾挑來纔許他哩?！餐饫稀巢灰f。
兩家情愿是姻親。
何用金銀共寶珍。
要識滿朝朱紫貴。
須知定是讀書人。
〔小旦吊場〕胡連這廝要龍生寶貝過聘。只可奈何得龍生。奈何得我來么。時(shí)下金兀朮暗藏明珠。求援秦府。不免到那里盡著取來。付與龍生便了。
【尾聲】我是拿珍捉寶雌番賈。不用海南合浦。只到秦府中呵。弄顆明珠驚小胡。
列位。你道古人那兩句說話道得好。這叫做不施萬丈深潭計(jì)。怎得驪龍頷下珠?！蚕隆?
第十二出
行賂
【醉扶歸】〔末扮商人上〕靜悄悄獨(dú)自行來遠(yuǎn)。戰(zhàn)兢兢兩腳軟如綿。誰知天意屬■〈羊星〉膻。我王慶呵。只得就裏生機(jī)變。忘生舍死好心堅(jiān)。秦太師。秦太師。央求你急急收兵轉(zhuǎn)。
自家王慶的便是。產(chǎn)在中朝。身歸外國。蒙兀朮四太子收充部將。視若腹心。今被岳少保將太子十萬余眾圍困朱仙鎭上。水泄不通。危在旦夕。忙忙寫下一書。封閉蠟丸。教我赴水潛出重圍。送與秦太師。求他做主。班師解圍。俺太子舊與夫人有些話頭。另有一丸。教我瞞著太師。送與夫人。路上恐有細(xì)作。扮做商人。來到臨安。早是丞相府前。門上有人么?！仓袃粜∩绨验T人上〕相府深如海。閑人何事來?！材澄也皇情e人。邊上報(bào)機(jī)密事的。〔眾〕旣是報(bào)機(jī)密事的。干系重大。替你通報(bào)。須用小心?！材硶缘?。〔眾報(bào)介〕
【似娘兒】〔凈上〕只手可擎天。作威福喝地為泉。令行山岳驚雷電。刀藏笑裏。計(jì)生眉上。巧弄君前。
三唱天雞入未央。片言驚動小康王。華夷自古無分別。何必拘拘臣宋邦。自家秦檜是也。官居極品。寵冠羣僚。賣國欺君。笑罵從他笑罵。瞞天嚇鬼。奸雄到底奸雄。舊在金邦。與兀朮四太子曾有生死之誓。尀?zāi)驮里w這廝倔強(qiáng)不服。久欲除此心腹之患。以報(bào)太子。恨無機(jī)會可乘且待邊報(bào)到來。又作區(qū)處。〔眾〕啟爺。邊上有人伺候。〔凈〕著他進(jìn)來。汝等回避。〔眾應(yīng)引進(jìn)下末〕王慶叩頭?！矁趔@起答禮介〕王慶。你是大金使臣。太子心腹。怎么行這個(gè)禮。〔末〕不敢?！矁簟澄仪覇柲恪Ｄ愦藖肀赜惺裁淳o急事情?！材乘奶颖辉郎俦е煜涉伾稀ＮＴ诘┫?。有書拜上。求丞相爺憐念舊情。早賜搭救?！矁簟硶谀驱煛！材吃谙炌鑳?nèi)。〔凈〕取上來?！材┧烷_看介凈〕元來一綹紙條。上寫著兀朮命在旦夕。恩相早早救援。噯。又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教我怎生搭救?！材池┫嗳舨恍芯取Ｌ記Q無生理。聞夫人甚有識見。何不請出來求他一計(jì)?！矁簟尺@也說得是。叫彩云請夫人到后堂來?！矁?nèi)應(yīng)介〕
【紫蘇丸】〔丑夫人老彩云隨上〕一品夫人眞貴顯。坐東窗追思前件。夜來打點(diǎn)枕邊言。更舌長如翦。
相公萬福。〔凈〕夫人少禮。〔老〕彩云叩頭?！矁簟称饋怼！材惩鯌c叩頭。〔丑〕王慶。你為何到此?！材乘奶颖辉郎俦：恰?
【香柳娘】〔末〕困朱仙鎭邊。困朱仙鎭邊。茍延殘喘。小將呵。偷生赴水通一線。〔拜凈介〕望丞相可憐。望丞相可憐。你忘了舊香煙。怕神明目如電?！舶莩蠼椤惩蛉速澭?。望夫人贊言。那朱仙鎭上有十萬條性命。解得此圍呵。恩同二天。陰功不淺。
【前腔】〔丑〕聽言詞慘然。聽言詞慘然。他遭逢偃蹇。敎人怎不行方便。妾聞朝廷新造金牌二十四面。專制邊上將官。何不假傳到彼。要他急急班師。把金牌假傳。把金牌假傳。急去莫遲延。疾忙召回轉(zhuǎn)?！矁魮u頭介〕只怕不通?！渤蟆池┫?。你須當(dāng)保全。你須當(dāng)保全。擔(dān)當(dāng)一肩。〔拜凈介〕看妾薄面。
【前腔】〔凈〕喜夫人意專。喜夫人意專。慮長思遠(yuǎn)。王慶。你回去多多拜上太子。休疑我富貴忘貧賤?！材橙舻萌绱恕８卸鞑粶\?！矁舻统城业吐暷Ｇ业吐暷?。岳飛。岳飛。〔重唱〕教你一霎受迍邅?；爻滊y免?！材橙绱?。小將今晚就回?！矁簟城易?。待來朝整鞭。待來朝整鞭?！材持皇切w心如箭。〔凈〕你不須掛牽。我把金牌速遣。
十萬生靈累卵危。
只求恩相解重圍。
當(dāng)權(quán)若不行方便。
如入寶山空手回。
〔凈前下末暗打小跪點(diǎn)袖介丑點(diǎn)頭介老指末起介下末吊場〕太子密書。不好投得。已打個(gè)暗號。想夫人明白了。少不得有個(gè)下落。且到耳房中睡著候他。正是閉門不管窗前月。分付梅花自主張。〔下〕
【前腔】〔小旦上〕為周旋少年。為周旋少年。怎辭勞倦。知他暗把明珠獻(xiàn)。我卻來有緣。我卻來有緣?！沧龅浇椤惩蛋牙C簾掀。潛身入庭院。覷他家悄然。覷他家悄然?！矁?nèi)犬吠介〕閃藏一邊。還須防犬?！查W下〕
第十三出
竊珠
【入破第一】〔老彩云持燭上〕恨奴家命兒低。枉了多伶俐。少什么豪門富室聘我做縣君大娘。一家家不遂。撞將來做個(gè)通房使婢。爭奈夫人多妬忌。收拾身邊。半步不離。長成許多年紀(jì)。那曾嘗著些兒滋味。今在夢中叫喚起。只道要添茶送水。卻教我悄悄出香閨。離繡緯。到外壁探取邊軍王慶的來歷。穿過回廊近西。這搭廂房可是他睡的?！蚕騼?nèi)介〕王慶。王慶?！矁?nèi)齁介〕聽鼻息似春雷。王慶。王慶?！材┥稀呈悄莻€(gè)?！怖稀呈俏倚∧棠痰竭@里。〔末〕我的娘。諕得一身冷汗?！怖稀尺?。我又不是個(gè)偷營劫寨的賊。
〔末〕你眞個(gè)是誰?！怖稀澄沂歉幸棠锊试平?。難道不認(rèn)得了?！材呈橇?。方纔見過。我又忘了。如此夜深。因何到此。
【歇拍】〔老〕夫人見了你喬妝手勢。差來問你這啞謎。藏頭尾。好蹺蹊。相府閨門。咦。許你邊軍倒鬼?！材┏鱿炌杞椤衬隳侵酉炌杷蜑橥烈?。
【中袞】〔老〕誰識就裏藏機(jī)密。你我休插嘴。瞞著相公?！材┻f丸老收介〕好收拾。休掉失。莫稽遲。送與夫人那管他是和非。夜靜更深把閑言少提。〔小旦暗上介末〕
我是辛苦人。要睡去。你自把蠟丸收好了。正是各掃自家門前雪。休管他家瓦上霜?！蚕吕系踅椤?
【尾聲】〔老〕我來討得個(gè)真消息?！残〉╅W老背后吹氣滅燭介老驚介〕呀。怎么倏忽的冷風(fēng)吹背?！驳菇樾〉巢试平?。彩云姐。我此來不要你別的東西?！搽⑼钃Q介〕將你丸內(nèi)明珠換個(gè)園內(nèi)梅。
〔小旦急閃下老醒介〕阿也。怎么一陣?yán)滹L(fēng)吹滅了燈兒。一個(gè)頭旋。跌在地上。且喜蠟丸還在手中。不免叫起夫人。悄悄與他。夫人。夫人?！渤笊稀呈虏魂P(guān)心。關(guān)心者亂。彩云來了。那人有甚說話。〔老〕四太子送夫人蠟丸一個(gè)。裏面不知是什么東西。教不可使丞相爺知道。〔丑〕不要多說。將上來。〔送丸開介〕呀。元來是一個(gè)靑梅。一綹紙條。有詩四句。合浦珠仍返。天涯人不歸。玉關(guān)孤月冷。灑淚透征衣。呵呀。這個(gè)■〈羊喿〉羯狗好生無理。將這梅子放在丸內(nèi)。做個(gè)啞謎。倘央個(gè)媒人來娶我。怎么了。彩云。〔老應(yīng)介丑〕你說將這蠟丸放個(gè)圓眼在裏邊。與那人送還太子。今后不可再將私書往來。說金牌就遣行了?！怖稀硶缘?。夫人。那四太子蠟丸中的梅子。夫人猜他要央媒人來娶。這個(gè)著了。夫人回他個(gè)圓眼。是甚意思。〔丑〕蠢丫頭。這叫做望得眼圓了。你不省得?！怖闲椤吃獊砣绱?。妙妙。又學(xué)得個(gè)啞謎兒了。
蠟書一紙渡關(guān)津。
梅子無心想殺人。
〔老〕夫人。你回這個(gè)啞謎與那人呵。正是
流淚眼觀流淚眼。
斷腸人送斷腸人。
第十四出
付珠
【山坡羊】〔生上〕冷淸淸星疎月皎。夜沉沉更長漏杳。眼巴巴盼心上那人。意懸懸情思多顚倒。展轉(zhuǎn)焦。〔內(nèi)作鐵馬響介〕聽檐前鐵馬搖。乍疑環(huán)佩聲來悄。寂寂空庭何曾有阿嬌。蹊蹺。多應(yīng)掇了橋。虛囂。須知沒下梢。
昨晚就宿湖邊。不得回來。噯。我倒做個(gè)失信人也。今晚小姐必定出來。把門兒半掩。和衣打睡。候他則個(gè)。〔靠卓睡介〕
【五更轉(zhuǎn)】〔小旦上〕這顆珠是傳家寶。不枉奔波走這遭。機(jī)關(guān)用盡用盡非同小。為做美龍郞弄許多圈套。呀。門開在此?！策M(jìn)介〕門半開。〔彈燭介〕燈半昏?！裁辰椤澈鸵碌埂｝堗O。龍郞。〔喚生不醒介〕可憐影與影與形相吊?！餐粕恍延纸薪椤尺Ｏ霝槲覊魬訇柵_。又費(fèi)我陽臺人廝叫。
〔重推生醒介生〕呀。小姐。你來了。
【好姐姐】〔生〕等著一時(shí)倦了。問姐姐幾時(shí)來到。我央媒說合?？稍邢侣洹！残〉u手介〕都推調(diào)。道你家世零丁無人靠。說這樣兒郞要別處招。
〔生〕聽小姐說將起來。這親事不成的了。卻怎么好?！残〉除堗O。你還不知道。爹媽俱已應(yīng)承。只是我家哥哥要你寶貝過聘哩?！采澄沂莻€(gè)寒儒。那討寶貝與他。
【園林好】〔小旦〕明知你囊篋不饒。他故意把花言打敲?！采衬堑脗€(gè)珍珠瑪瑙。忒勒掯。忒妝喬。怎結(jié)果。怎開交。
【川撥棹】〔小旦〕思溫嶠。他鏡臺兒是白玉琱?！采澄沂莻€(gè)四壁相如。我是個(gè)四壁相如?！泊蚋菇椤潮M家私胸中所學(xué)?！渤鲋笂y寫介〕還有手兒中筆似刀?！矓[手介〕再搜尋沒半毫。
〔小旦〕你且不要忙。聘禮我替你備下了。〔生〕是什么東西?！残〉┤≈樵谑纸樯逞健Ｒ怀鲂渲?。四壁燦然。眞夜光之珠。小姐何以得此?！残〉尺@是小時(shí)我家外婆與我的。〔生〕小姐。你一向藏在那裏。
【僥僥令】〔小旦〕自家藏好好?！采晨捎腥酥烂?。〔小旦〕別的不曾瞧。你我姻緣來得巧。權(quán)當(dāng)個(gè)彩球兒著你拋。
〔丟珠生袖接介生〕承小姐這般用心。小生何以為謝?！残〉衬惆咽裁礀|西謝我?！采干斫椤硨⑷馍硐嘀x罷了?！残〉衬愕纳碜?。元是我的。怎么叫做相謝?！采缎〉┩平椤?
【尾雙聲】〔丑急上〕朦朧聽得聲喧鬧。想東人夢中驚覺。為何門開在此。相公。相公?！残〉┘睖鐭糸W下生持珠照介〕咳。狗才。你舉火前來把祅廟燒?！沧龀鲩T介〕咳。吃了一驚?？?。吃了一驚了。你黑魆魆忙行倘閃一交。
〔做進(jìn)門介丑〕相公著了手。〔生〕什么著手了?！渤蟆诚喙种惺菈K火?！采巢皇腔稹Ｊ穷w明珠。明日你送與白相公。作聘小姐的禮物?！渤蟆诚喙椠埮d瞧一瞧?！采f丑接隨口妝鑼鼓跳舞介生〕沒規(guī)矩的狗才。什么模樣?！渤蟆衬阋瞾怼４蠹姨惶?。你是龍生。我是龍興?？刹皇嵌垜蛑?。〔生〕唗。少打。明日將珠送去。多多拜上白相公?！渤蟆硶缘?。
明珠一顆得來奇。
來早央求下聘儀。
正是得他心肯日。
果然是你運(yùn)通時(shí)。
第十五出
備聘
【生查子】〔小生上〕佳兆托紅鴛。好信憑黃犬。月老寸心懸。也要乘其便。
姻緣姻緣。事非偶然。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龍兄親事。胡老先生與夫人皆已允從。只是胡兄勒掯聘禮。怎么是好。相見之時(shí)。須用再四勸。他。完成此事。
【前腔】〔凈上〕正値艷陽天。兀自拋書卷。覓寶許姻■〈女連〉。此處尋劉阮。
〔相見介小生〕正要來求胡兄替龍兄贊成姻事。恰好又賜顧了?！矁簟骋鲇H美事。小弟自然攛掇。只不知龍兄怎么樣下禮?！残∩郴槿⒄撠?cái)。夷虜之道。豈不聞古人荊釵尙然為聘。〔凈〕怎么看得戲文中的窮酸樣子?！残∩骋佬种饕狻Ｒ趺礃酉缕??！矁簟扯Y幣之外。也得些奇珍異寶?；蜻B城之璧?；蛞构庵?。將就罷丁。白兄。我家舍妹呵。
【紅衲襖】他是個(gè)謫塵凡閬苑仙。論他才學(xué)呵。做得個(gè)女校書怕人世鮮?！残∩除埿钟质侨私堋Ａ蠲糜质桥?。這也是天然的佳配。〔凈〕那龍生呵。他時(shí)下浪生涯終偃蹇?！残∩晨取Ａ喜皇浅刂兄?。〔凈〕分不到騁驊騮一祖鞭?！残∩衬闩c他自幼同窗。難道不曉得他的學(xué)問?！矁簟晨v然他筆似椽。還愁他云路遠(yuǎn)?！残樾∩澈譃楹伟l(fā)笑。〔凈〕小弟笑著龍兄?！残∩硡s怎么?！矁簟承λ凰瓢胍过焿粢娀被ㄒ?。早起就要尋思黃襖穿。
【前腔】〔小生〕論姻親結(jié)遇在五百年。五百年前結(jié)遇了成姻眷。你不要把龍生看左了。他是個(gè)困馬周未把才華顯?！矁簟成崦靡膊坏?。〔小生〕卻又來。正撞著賢孟光好將姻眷聯(lián)。要他別的過聘。還有些理。怎么勒他寶貝。那裏討寶和珠作聘錢。只盡些意和情為雁奠。〔凈〕若是沒有寶貝。只是拳頭大一顆夜明珠也罷了。〔小生〕這眞是逼勒殺龍生也。怎教他化作鮫人泣大川。
〔丑上〕懷內(nèi)明珠堪作聘。口中巧舌可為媒。呀。大爺先在此了?！策M(jìn)見介小生〕龍興來了。你家相公可有什么話兒么?！渤蟆陈牱A。
【前腔】說公子似黃梅時(shí)節(jié)天?！残∩痴f著了?！矁簟吃趺唇凶鳇S梅天?！渤蟆滁S梅天。容易晴。容易雨。等閑間來變面?！残∩骋恍┎徊?。〔凈〕只怕還說我哩?！渤蟆痴f與他自幼聯(lián)床同筆硯。丱角相交無間言。怎生的識見偏。怎生的作事舛。〔凈〕不消多說。剛纔與白相公說過了。只是拳頭大一顆夜明珠。也將就了?！渤蟆炒鬆斨灰姑髦椤＿@打什么緊。我龍興頷下有件東西也?！矁簟尺@狗才。想你采了月華。頷下生珠了。〔丑〕倒也差不多?！矐褍?nèi)取珠擎介〕這可是九曲彎環(huán)你須猜蟻?zhàn)哟！矁艨醋鞔艚椤?
【前腔】〔小生〕呀。這眞是夜光珠在掌上圓?？刹坏莱鰷驿槿撕币?。〔笑介〕龍生。龍生。是裴航只要諧姻眷。把玉杵尋來豈偶然。胡兄。胡兄?！矁魮u頭吐舌不理介小生〕這都是天見憐。做將來眞可羨。我想姻緣呵?！仓竷艚椤衬阈爨O便難殺陽生也。他白璧雙雙種得全。
〔丑〕白相公把珠收好?！策f珠收介小生〕你對相公說。四月十三黃道吉日。周堂俱利。待我送你們相公入贅便了?！渤蟆硶缘?。〔小生〕胡兄可還有什么說?！矁簟趁埂Ｆㄒ矝]得放了?！埠闲椤?
文君正合配相如。
月老冰人話不虛。
踏破鐵鞋無覓處。
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
第十六出
覵婚
【月上五更】〔小旦上〕〔月兒高〕花落成章句。鳥啼喚朋侶。寂寞荼■〈艸縻〉架。冷淡芭蕉樹。為一點(diǎn)靈犀甘來受辛苦。〔五更轉(zhuǎn)〕今宵兩下兩下諧夫婦。他那里歡娛。把我這邊孤負(fù)。助慘凄荷沼中黃梅雨。滴滴點(diǎn)點(diǎn)頻聒絮。驚碎香魂。頓思?xì)w路。
我這一會費(fèi)了多少力氣。弄得龍生親事成就。只是今晚蕉帕事兒一定露了。怎么遮掩得過。龍郞。龍郞。今夜盡你受用。卻不知道虧著那一個(gè)來。
【香歸羅袖】〔桂枝香頭〕姻親雖許。誰人張主。不去竊秦府明珠。將甚當(dāng)裴家玉杵。喜今宵坦腹。喜今宵坦腹。小姐。你要知山下路。須問我過來人。今夜那人有多少家數(shù)哩。許多甜言蜜語。好不著人知趣。到那地步呵。又下細(xì)工夫。噯。想他也沒用了。〔皂羅袍中〕我鳥啼花落自支吾。他云尤雨殢相憐護(hù)。我凄涼無緖。他綢繆有余。那小姐知道我先到手了。還要?dú)馕也贿^哩?！补鹬ο阄病车历匉嵲绨阎︻^占?！蚕騼?nèi)啐介〕我今夜鷦鷯枝也無。
咳。我好沒要緊處。幾乎忘了本來面目。且到洞房之中。花燭之下。顯個(gè)小小神通。回頭去干自家正果。豈不是好。
春來春去為花忙。
花又隨風(fēng)別處香。
讓你歡娛嫌夜短。
敎咱寂寞恨更長。
第十七出
鬧婚
【風(fēng)入松慢引】〔外老同上〕門闌瑞氣藹蔥蔥。頓豁心胸。雀屛射處天然中。小周郞莫負(fù)喬公?！怖稀诚驳脣蓛核朴?。幸招快壻如龍。
〔外〕白發(fā)蕭蕭在廟廊。喜看兒女已成行?！怖稀持櫩浔裣噍x映。更慶松蘿共久長?！餐狻撤蛉恕＜綄⒔?。怎不見龍生到來?！怖稀诚氡匾簿偷搅?。〔丑上〕暫離嬌客馬。來到老爺家。我家相公教我打點(diǎn)一應(yīng)入贅儀從。諸般俱已停當(dāng)。誰想臨安城中。從來沒有儐相。倘若胡爺要將起來。紙畫泥塑。又輕又重。在下心生一計(jì)。假扮一個(gè)儐相。胡謅幾句詩兒。騙他賞包。有何不可?！策M(jìn)見介〕稟老爺夫人。相公到了?！餐狻持鴥喯嗨藕?。〔丑〕已在門首。不敢擅入。〔外老〕著他進(jìn)來。〔丑〕曉得?！蚕轮袃羯稀撤績?nèi)梳妝就。堂前擺列齊。啟老爺夫人。小姐妝束完了。〔外老〕待儐相到來。自然有請。〔中凈〕龍興。叫儐相進(jìn)來。〔丑內(nèi)妝兩樣聲音介〕叫儐相。來了。來了。〔白髯扮儐相上〕元是龍興。改造儐相。全虧白髯。做出丑樣?！矈y老人咳嗽介〕儐相叩頭?！餐狻称饋碣澏Y。〔丑應(yīng)妝老人聲介〕銷金帳下剔銀燈。節(jié)節(jié)高歌喬合笙。紅繡鞋行錦纏道。梅花引出祝臺英?！仓袃簟持挥袀€(gè)祝英臺。那裏有祝臺英?！渤笥謯y老人聲介〕祝英臺便不葉韻了。我正笑如今做曲子的不葉韻。偏要葉做祝臺英。請。請。請仙郞入畫堂。〔中凈〕龍興不知那裏去了。怎么叫這個(gè)花嘴老人家來?！渤蟆硟喯嘣抢先思摇Ｔ婓刺?guī)锥然?。請得新郞來下馬。登時(shí)生個(gè)小哇哇?！仓袃簟畴y道這等容易。〔丑〕只要他會做人。請。請。請。請。
【五供養(yǎng)引】〔生上〕關(guān)雎寄詠。恰喜桃夭淑女相從。襄王尋舊夢。怕打五更鐘?！渤蟆痴?。請。請小姐出畫堂。碧紗窗下畫雙蛾。八幅羅裙著地拖。恰似嫦娥離月窟。三年就好做婆婆?！仓袃簟吃趺催@樣快得緊?！渤蟆秤值廊赵氯缢筅幧倌?。請。請。請。〔中凈扶旦上〕妝臺簇?fù)?。白璧下藍(lán)田曾種。〔合〕天仙來會合配雌雄。愿多生桂子滿堂紅。
〔丑喝拜介生旦拜天地回拜外老介中凈〕拜見老爺奶奶了。把好說話贊上來?！渤蟆忱蠣斈棠滩皇侨恕！仓袃艉冉槌蟆撑钊R仙侶謫凡塵。今日華堂來祝壽。雙雙活到一萬斤?！仓袃艉冉槌蟆骋蝗f春。沒了牙齒。字眼不眞?！采┙话萁橹袃簟吃侔押谜f話贊著新人?！渤蟆扯恍氯擞卯?dāng)眞。當(dāng)眞之處要殷勤。到得明年正月半。金盤捧出玉麒麟。〔中凈〕你怎么就曉得正月半生兒子了?！渤蟆澄沂且徽平饟嗊^了。如今四月。到明年正月半。剛剛十個(gè)月。是眞正的花下子?！仓袃簟除埮d狗才?！渤蟠蛱缃橹袃簟澈貌恢杏?。那裏尋這個(gè)花嘴老烏龜來?！渤蟆澄沂呛贾菀焕衔?。胡須雪白響喉隴。今日成親求賞賜。只要十兩好紋松?！仓袃簟吃趺唇凶黾y松?！渤蟆臣y者細(xì)也。松者絲也?！餐狻承∮①p他個(gè)包兒。〔中凈與介丑〕還要夫人一個(gè)包兒?！怖稀承∮⒃倥c他一個(gè)?！灿峙c介丑〕還要小姐賞一個(gè)?！餐鈵澜椤承∮v他起去?！仓袃艟境蟀作紫陆椤嘲⒀?。這儐相元來是龍興假扮成的?！餐饫稀尺@小廝怎么假妝儐相?！渤蟆呈篱g人宜假不宜眞。百凡事假得去就好了?！餐狻晨煺寰苼??！渤竺撘陆椤尺@等仍舊是龍興了?！舱寰平樯┧途平椤?
【夜行船序】〔生〕繡幙牽紅。滿華堂盡是翠圍珠擁。鴛幃共。咫尺百花芳叢。朦朧。點(diǎn)勘春光。又早漏泄東風(fēng)一種。惺憁。軟款在被窩中。重把麗情摩弄。
【前腔】〔旦〕如夢。幸配梁鴻。喜齊眉燕爾。自甘提甕。些閑空。索自翦彩鋪絨。從容。洗手調(diào)羹。沒個(gè)小姑前來嘗奉。還同。嫁雞且逐雞飛。生得女兒何用。
【蝦蟆序】〔外〕天風(fēng)。縹緲長空。送仙郞誤入瑤島瓊宮。把文鴛托付鳳雛麟種。相從。寥寥冷宦中。翩翩快壻逢?！埠稀诚踩谌?。好似蕭郞秦女?？瑛P乘龍。
【前腔】〔老〕玲瓏。環(huán)佩丁東。雜笙簧恍惚降下飛瓊。羨于歸華屋頓生光瑩。房櫳。氤氳寶篆濃。飄飄翠袖重。
〔合前小生上〕報(bào)報(bào)報(bào)。為緊急軍情事。請老爺看報(bào)。〔外出前場小生送報(bào)外接看讀介〕河南都統(tǒng)制吳玠一本。為缺官防守要害事。奉圣旨著都招討胡某。卽刻提兵五萬?；鹚俚胶颖钡胤健ＴO(shè)法防守。毋得違慢。欽此。我知道了。叫龍興賞他酒飯。〔丑應(yīng)與介小生〕謝老爺賞?！蚕峦膺M(jìn)裏場介眾介〕夫人。朝廷命我出守河北。限在卽刻起程?！怖稀诚搀畚赐辍Ｊ鲁鰝}卒。如何是好。〔外〕小英快請大爺來?！仓袃粝騼?nèi)介〕大爺有請?！矁羯稀嘲丫苿倸w坐。催人不斷頭。胡老先生好不知趣。區(qū)區(qū)正陪大媒吃酒。有何見教。打斷酒興?！餐狻吵⒉钗页鍪睾颖薄＞鸵瘃R。叫你來時(shí)。有話分付?！矁簟车灰约?。完成酒筵了去?！餐狻耻娗榫o急。怎好稽遲。夫人須了花燭之事。不可草草?！怖稀硶缘谩！餐狻澈翰灰问?。須料理科場的事?！矁簟持?。只是媳婦要緊?！餐狻迟t壻靑年妙才。今秋還當(dāng)努力。〔生〕謹(jǐn)奉教。〔外〕弱妹孩兒。旣爾于歸。當(dāng)循婦道?！驳澈焊也环蠲?。〔老〕奈何如此急遽。行裝尙未整頓?！餐狻持箤殑﹀\袍。交付隨行軍士便了?！材┬∩袃舫蟀鐚⒐偕稀吵刑熳尤ｉ€外將軍一令。門上通報(bào)。兵部張爺差來迎請胡爺。到大教場內(nèi)交割兵符牌印?！矁舫鼋觽鹘橥狻辰趟麄兯藕蛑＞痛似鹦星叭チT。
【錦衣香】〔合〕羽檄來。兵戈動。詔旨宣。軍聲哄。家國相關(guān)。須權(quán)孰重?！矊辖椤撤蛉四憧靽诩屹住问湛兹?。褥卷芙蓉。〔對凈介〕去膏車?yán)侦潯矊ι┙椤匙鲂氯瞬豁氝h(yuǎn)送。我七尺原君用。敢辭倥傯。心期二帝復(fù)歸皇宋。
【漿水令】〔合〕統(tǒng)貔貅三軍接踵。掃■〈羊星〉膻萬騎齊沖。須知眼底有飛熊。劍拖秋水。旗滾春風(fēng)。誅猾虜。收強(qiáng)眾。燕然勒處人稱頌。校場內(nèi)。校場內(nèi)掄材隨用。邊疆上。邊疆上奏凱成功。
【尾聲】〔眾悲唱介〕別離骨肉心疼痛?！餐狻晨觳灰绱?。我當(dāng)國難敢生悲慟?！矁簟车?。請一個(gè)上馬杯如何?！餐狻沉T。赴敵何須仗酒鍾。
〔眾將官旗引外下凈向內(nèi)叫介〕龍興備馬。隨我送去?！搽S下老中凈生旦吊場老〕小英執(zhí)燭。引相公小姐入洞房。〔中凈〕曉得?！矆?zhí)燭引生旦走介老隨轉(zhuǎn)介〕
【七娘子】〔老〕迎將畫閣蘭房裏?！脖椤痴粴g生出別離。〔中凈扯老袖向耳邊低白〕老夫人今晚做好事?！怖献飨部瓷椤晨磁畨亠L(fēng)流?！灿挚吹┙椤澈簨擅?。這回且了花燭喜。
〔老〕小英在此。好生伏侍?！仓袃魬?yīng)介老〕眼前佯作喜。背地暗生悲?！蚕轮袃簟诚喙Ｐ〗?。老夫人去丁。我小英也交付臺場。方便你們?nèi)チT?！驳承∮⒃诖怂藕颉２灰??！仓袃粜椤嘲⒀叫〗恪＝褚鼓沩殥掰?。小英替你不得。龍相公。你須放些手段。小姐是熟路。一下子漏了網(wǎng)。半夜三更沒尋處。我自回避去了。正是嬌枝未慣風(fēng)和雨。分付東君好護(hù)持?！蚕律椤承〗闶鞘炝锏牧?。何須你這個(gè)丫頭多嘴。小姐。小姐。〔旦不應(yīng)介生〕堂上便是新人。房中依舊是熟人了。〔旦不應(yīng)介生持杯奉旦走開介〕
【思園春】〔生〕笑飮燈前合巹杯。雙雙攜手入鴛幃?！矆?zhí)旦手旦撒手介生〕與你重綰同心雙結(jié)?！驳┳哌h(yuǎn)介生〕哦。小姐想是吃惱了。把舊話且休題。〔旦〕呀。此話他來對著誰。好敎人心下轉(zhuǎn)驚疑。
〔生〕自慚玉樹傍蒹葭?！驳晨晒盅栽~句句差。〔生〕落花已自隨流水?！驳逞健Ａ魉卧鴳俾浠??！采承〗阍趺催€妝這個(gè)嘴臉?！驳┥日诓焕斫樯承〗恪Ｎ液湍闳菀椎降媒袢諄?。
【粉孩兒】〔生〕生生盼到今朝得成連理。記花園晚會似隔千日。〔旦〕呀。我閨門生長足不離。這言語怎地?zé)o稽?！采呈俏也皇橇恕Ｅf事提他怎么。請睡了罷?！驳┎徊山閮?nèi)打三更三點(diǎn)介生〕聽漏頻〔生替旦卸妝旦推開介生〕小姐。正是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請卸妝梳?！采禑舻┥日诓粶缃樯炒禑綦[同你安息?！残〉┌甸W上偷覷介〕
【福馬郞】〔旦〕為甚書生不達(dá)禮。合巹處把人鎭狼籍。是主何意?！沧呓樯鷶r介〕小姐。你到那里去?！驳澄胰ツ锔爸v講明是非?！采衬銜v。我也會講。〔旦〕你講些什么來。〔生〕講你送我明珠羅帕。約我花園晚會。〔旦〕呀。見鬼了。有什么明珠與你?！采骋姑髦榭墒且恋??！驳逞健Ｓ惺裁磁僚c你?！采尘G羅帕現(xiàn)是是我收拾?！仓袃舭瞪下牻橛忠显谇奥牻椤?
【紅芍藥】〔旦〕胡言語全沒巴鼻。珠和帕那個(gè)將伊?！采持楹团聊镄惺钟H遞。約花園晚來會你?！驳吃趺从性S多胡說?！采澄胰艉f?！踩⌒浣椤尺@個(gè)帕兒是那個(gè)與我的。〔出袖中帕介小旦暗吹氣介生〕呀。分明一個(gè)羅帕。怎么變了一片蕉葉?！驳尺７置髦砻??！部藿椤澄夷堑镆?。好人家兒女。怎招這樣邪人為壻?！采承〗恪＿@蕉葉你當(dāng)紅葉為媒。倩著他尋我佳配。
〔旦跌腳介〕一發(fā)了不得。叫小英。叫小英。〔急叫介小旦閃下旦去開門生攔住介旦〕小英。小英?？煺埛蛉藖怼！仓袃魬?yīng)介〕來了。來了。老夫人也在此?！怖涎谥袃艨诮榈┯纸薪榧遍_門介老中凈進(jìn)門介生跌腳立遠(yuǎn)介老中凈持燭看生旦在兩邊介〕
【南耍孩兒】〔老〕呀。今夜兩人諧伉儷。怎在燈兒下特兀的站著東西?！蚕蛏椤迟t壻。〔生嘆介老〕看龍郞惱狠狠無語長吁氣?！蚕虻┙椤澄覂?。〔旦掩面哭介老〕為甚的弱妹汪汪淚?！灿窒蛏椤迟t壻?！仓袃簟诚喙?。〔生不應(yīng)介又向旦介〕我兒?！仓袃簟承〗恪！怖稀澄覂?。你叫我來有甚說話。〔中凈〕你便說一句兒么?！驳┲干椤乘！灿f不說介老〕咳。開著口仍還閉。
【會河陽】〔老〕你百歲夫妻好在此夕。須回嗔作喜莫差池?！仓袃簟衬闩锉闳棠托﹥??？葱∮⒚嫫ぁ！蚕蛏椤诚喙?。雞要叫。天要明。人要倦。沒要緊?！采徊山橄虻┙椤承〗?。雞叫了。天明了。人倦了。少不了。〔旦不采介又向生介〕相公。不要說別的。你看那雄鴿子他呱呱呱呱趕著那雌鴿子。那曾見雌的來趕你雄的。依著小英。你還過來?！渤渡肥纸橹袃簟尺?。你也要喬作勢?！采傅┙椤乘潜诹R得我無言對。〔旦指自介〕我這壁懶受他惡滋味。
〔旦急蹌下老〕小英快請小姐轉(zhuǎn)來。〔中凈隨趕下復(fù)上介〕噯喲。小姐一徑去老夫人床上睡了。那裏肯來。還用夫人親去要他纔來?！怖稀承∮ⅰＤ阍诖藙窠庀喙?。待我自去?！蚕轮袃簟诚喙Ｃ纷娱_花。就捻酸起頭。你好沒家數(shù)。還用小英做師父教道你哩。
【縷縷金】〔中凈〕他年幼小。假迷癡。用溫存?！补蚪椤衬憧础１愎蛞还?。他定皈依。進(jìn)籠鳥被他飛去。怎生處置。急孜孜眼飽肚中饑。斷送得沒孔吹笛。
〔生〕倒是你說得有理。煩你快去請來。〔中凈〕也罷。今晚正是你羅幃中用人之際。我替你走一遭來?！蚕律城易?。明明一個(gè)羅帕。一時(shí)變了蕉葉。小姐怪我提他舊事。翻了臉皮。一徑去了。倒弄得我好不耐煩。且坐著。待夫人小英去請來。又作計(jì)較?！惭鲫巫魉椤?
【越恁好】〔小旦上〕露頭藏尾。露頭藏尾。好敎多忸怩。驟來驟往。衣襟上我再把詩題?！踩∩陆笮渲谐龉P寫介〕蕉葉卽羅帕。仙姬點(diǎn)化成。端陽天目會。指引爾前程。聞道神仙不可接。心隨湖水去悠悠。〔下生醒介〕呀。坐下怎么打盹去了?！部匆陆椤彻殴帧＿@衣襟之上有字兩行。墨跡未干。小姐又進(jìn)去了。是誰寫的?！材钋霸娊椤吃趺从羞@樣怪事?！裁撘陆椤城覍⒋艘麓┰邶熋?。慢慢詳察?！矒Q衣介〕待小姐來時(shí)。陪個(gè)小心便了。神仙握管眞隱微。待言又恥?？趦簝?nèi)絮聒聒難追悔。心兒內(nèi)兀突突難瞞昧。〔老扯中凈推旦上〕
【紅繡鞋】〔老〕嬌兒休得徘徊。徘徊。〔中凈〕小英在此追隨。追隨?！埠稀吵昧紩r(shí)。和吉日。到這里。且歡會?！矓v旦進(jìn)門旦做檻踢介老中凈隨手扣門介〕進(jìn)畫檻。扣朱扉。進(jìn)畫檻。扣朱扉。
〔老中凈先下生摟旦不理介生〕小姐。小姐。〔旦不應(yīng)低頭介生〕是小生多說的不是了。把頭抬將起來。去睡罷?！驳┎焕斫椤?
【尾雙聲】〔生〕再三不把頭抬起。難道這夜夫妻不做美?！矁?nèi)作雞啼介生向內(nèi)介〕呸。惱殺多情報(bào)曉雞?！矁?nèi)亂雞啼介生〕呸呸呸。就扭死這些蛆蟲不許啼?！驳┙K不抬頭幷不開口介生摟旦頸同下〕
第十八出
赴任
【南普天樂】〔中凈小生雜旗手引外上〕赤云高。紅塵漾。馬蹀躞。軍雄壯。旗開處。旗開處。陣勢堂堂。氣凌空劍吐光铓。呀。為中原板蕩。狼煙起四方。統(tǒng)領(lǐng)貔貅前往。往前整頓封疆。
〔外〕將校們傳令。此去逢山開路。遇水疊橋。星夜趲到河北。毋得違慢。如誤事者軍法從事?！脖姟车昧睢！餐狻吵么颂焐缑鳌１娷娍熠幧先?。
【北朝天子】〔合〕遶山長水長。鬧花香草香。展鞭梢把隊(duì)伍忙催上。齊齊整整。列靑天鴈行。五方旗。風(fēng)飄揚(yáng)。簇戈矛兩傍。按弓刀一擋。敢當(dāng)敢當(dāng)敢敢當(dāng)。奮雄威龍爭虎攘。龍爭虎攘。掃■〈羊星〉膻。除煙瘴。掃■〈羊星〉膻。除煙瘴?！蚕聝艉谀橂p鞭末紅臉大刀老丑旗手引上〕
【南普天樂】〔合〕煞星臨。天罡降。據(jù)梁山。把官兵抗。招安下。招安下。倒寨歸降。輔朝廷轉(zhuǎn)禍成祥。呀。為兵戈鞅掌。紛紛起戰(zhàn)場。統(tǒng)領(lǐng)僂羅前往。往前斬將擒王。
〔凈〕小將呼延灼是也?！材承㈥P(guān)勝是也。〔合〕吾等奉著宋公明哥哥將令。受了大宋招安。東蕩西除。南征北討。眾弟兄多有散失。獨(dú)我二人歸投岳少保帳下。蒙王師差我二人前往河北。打探劉豫軍情。將校。須索趲行則個(gè)?！脖姟车昧?。
【北朝天子】〔合〕罷山林虎狼。佐邦家棟梁。俺山東宰相山西將。南征北討。靖干戈八荒。凱歌旋。圖形像。挽雕弓幾張。打鋼鞭一響。犬羊犬羊犬犬羊。笑翻他成羣魍魎。成羣魍魎。撞著咱。為臡醬。撞著咱。為臡醬?！蚕卤娖焓謴?fù)引外上〕掃■〈羊星〉膻。除煙瘴。掃■〈羊星〉膻。除煙瘴?！脖姟硢敗：竺嬉魂?duì)軍馬。打著岳字旗號。趕上來了?！餐狻硨⑿?。扎住了人馬。前去打探報(bào)來?！脖姟车昧?。〔扎住介凈末眾引上〕撞著咱。為臡醬。撞著咱。為臡醬。
〔眾〕啟將軍。前面有兵馬住扎在此?！矁裟硵[下陣勢。去看端的?！餐獗姟硜淼氖呛翁幈R?！矁裟┍姟呈呛絷P(guān)二將。奉岳元帥將令。前往河北緝探軍情的。你們是何處兵馬?！餐獗姟澄覀冋切氯魏颖倍颊杏懯购鸂?shù)能婑R。待我們稟上?！卜A介〕啟爺。岳元帥差呼關(guān)二將。前往河北緝訪軍情的。〔外〕快請相見?！矁裟痴杏懘笕?。小將們盔甲在身。不敢施禮?！餐狻扯粚④娬埩恕Ｏ鹿贇J奉勅旨。往河北守御地方。幸遇二位將軍?？芍^有緣?！矁裟承兎钤獛泴⒘?。正往河北緝探軍情。愿作后部。扈從大人前去?！餐狻橙绱松鹾谩⑿?。天色尙早。趕過黃河?？恐卑栋矤I下寨。〔眾應(yīng)介〕
【南普天樂】〔合〕趲兵車。催糧餉。渡黃河。乘風(fēng)浪。安營寨。安營寨。遍插刀鎗。到黃昏須索堤防。呀。聽冬冬鼓響。提鈴更打梆。傳令三軍宿歇。歇宿再作商量。
第十九出
超悟
〔小旦上〕休言衣畔有明珠。打煉還須仗藥爐。正是欲求生富貴。也應(yīng)先下死工夫。俺家修眞三世。練氣千年。虧那龍生。已借得些丹頭在肚子裏了。但仙胎雖結(jié)。不得上眞點(diǎn)化。怎生脫得這副皮毛。聞得各位大仙將到西山。候他來時(shí)。向前皈依。求個(gè)解脫。卻不是好。俺想從苧蘿村被范大夫賺去。斷送夫差。轉(zhuǎn)眼又許多時(shí)代也。
【仙呂端正好】俺則為盡輕盈多瀟灑。沒來由自浣溪紗。遇一個(gè)有心人。說幾句姻親話。離草舍。入皇家。沼吳國。泛仙槎。羞粉黛?；邡L花。餐紫雪。煉丹砂。煉丹砂。今日裏方脫化?！矔合隆?
第二十出
脫化
【雙調(diào)新水令】〔末鍾離小生洞賓凈鐵拐中凈果老上〕倒騎白鶴下靑霄。望西山霎時(shí)間到?！残∩秤植皇浅悄蟻矶攘?。〔眾〕又不是華北去偷桃?！埠稀碁橐粋€(gè)多嬌。他在睡酣處喚將覺。
〔小旦暗上跪正場介眾〕列位師父。你看這業(yè)畜呵。
【駐馬聽】〔眾〕揑怪興妖。出脫千般新做作。藏頭露腳。騰那一種舊苗條?！残〉┓剡殿^介眾〕他躬身羞斂假纖腰。低頭怕露虛花貌。那女人。恁為著何事。則管叩頭也?！残〉车茏痈仪罅形粠煾競兊拈L生不死的方兒?！脖姶笮椤衬蹅儾凰赖姆絻好?。列位纔懂得路頭兒走錯(cuò)。求咱的貯葫蘆不死的長生藥。
咱們不是仙家。您錯(cuò)尋了路頭也?！残〉车茏忧陙泶蚰ο乱浑p慧眼。好不認(rèn)得眞哩。
【喬牌兒】〔眾〕您怎不趁這秋風(fēng)早泛著五湖棹。多情范蠡還年少。隨他歸去好。
〔小旦〕這些舊事。不索重提。弟子則求列位師父們一粒脫化的金丹?！脖姶笮辇R點(diǎn)小旦裙介〕
【攪箏琶】〔眾〕您自有閑爐灶。煑不干水一瓢。配搭上姹女嬰兒。受用過劉晨阮肇。風(fēng)流界。盡逍遙。煉什么白鏹紅茅。把朱顏一時(shí)留住了。倒大堅(jiān)牢。〔小旦〕
弟子一心向道。再不要提起欲界事情也?！脖姟撑?。您要除欲界。只怕洗不凈那花園晚會四個(gè)字兒哩?！残〉┬呓椤车茏踊汤⒅镆?。
【雁兒落】〔眾〕你將綠依依窗前一葉蕉。變翠的的軸上千絲料。瞞了他聰明的卓氏姫。騙了他懵懂的張京兆。
〔小旦〕這是弟子傍門外道。從今皈依正果了也。〔眾〕您要皈依正果。須翻一個(gè)偌大的筋斗纔好哩?！残〉┻殿^介〕但憑師父們點(diǎn)化?！脖姟称饋?。您須聽咱說者。從今后呵。
【得勝令】〔眾〕再不許付粉弄蹊蹺。拜斗逞妖嬈?；ㄔ聢鰜泶榍巍Ｑ帔L羣去調(diào)包。■〈羊星〉■〈羊喿〉。須帶頂溫涼帽。鏖糟。用金蟬來脫殼。
〔鍾鐵〕這妮子旣然堅(jiān)心好道。純陽子。你收他在門下。做個(gè)弟子罷?！矃巍硯煾冈谏?。弟子怎敢。〔眾〕不必謙遜。就是你替他翻個(gè)筋斗。待他早登證果?！矃位捉椤沉形粠煾?。你弟子呂巖卻斗膽了也。柳樹精何在?！渤罅鴺渚稀滁S鶴樓前一株柳。撞著師父來吃酒。一時(shí)點(diǎn)化上蓬萊。長年只把丹爐守。師父叫柳樹精。有何法旨。
【折桂令】〔呂眾〕央及你個(gè)岳陽城大干長條。你可豎著腰叉。挺著肩梢。〔指小旦介〕撩他去蜃市茫茫。滄溟渺渺。弱水滔滔?！擦硯煾?。這個(gè)標(biāo)致婦人。只怕吃不得這樣鼻頭酸哩?！矃巍尺?。這方法將他洗澡了?？峙挛畚也?。沒半點(diǎn)塵囂。換一副皮毛。你兩個(gè)回來呵。〔指柳介〕咱賞你幾粒金丹?！仓感〉┙椤吃叟c你別樣豐標(biāo)。
〔柳〕來來來。小娘子。你將俏身子跨著我的肩膀。這兩只小腳不要撐開哩?！残〉硴伍_來待怎么?！渤蟆嘲秤袀€(gè)柳樹樁兒。礙著你不當(dāng)穩(wěn)便?！残〉痴f也不該?！渤蟆嘲愁I(lǐng)著師父的法旨。大海中走一遭來也?！擦W小旦旋下呂〕列位師父。咱要他翻這個(gè)筋斗。不是耍處。〔內(nèi)鑼鼓介呂〕你看他忽剌剌架著一朵祥云。前往弱水渦兒去也。
【甜水令】〔眾〕咱家是大漢鍾離。純陽鐵拐。騎驢張老。作隊(duì)鎭游遨。今日用個(gè)金針。撥開瞳子。救著兒曹。世人也休認(rèn)做閑話漁樵。
〔呂〕你看那女子脫了凡胎。另換一套妝束。那海中龍神旛幢鼓樂送上來也?！残〉Q色衣丑馱介生扮龍孫旦扮龍女各持寶旛外扮龍王執(zhí)笏送上內(nèi)作細(xì)樂介〕
【收江南】〔合〕呀。咱離了水晶宮恰便駕鯨鰲。早分開揭天千丈浪頭高覷波中旛影閃鮫綃。卷風(fēng)濤雨雹。卷風(fēng)濤雨雹。則一霎到蛟門不覺路迢?！脖娤认滦〉┏篑W復(fù)旋介〕
【淸江引】〔小旦〕凌空瑞煙前后遶。漸漸離云嶠?；乜幢毯Ｖ小１阌袛跗鞂?dǎo)。鐵杵兒磨繡針工到了
〔小旦下肩叩頭介〕弟子叩謝師父。今日方證大道也?！脖姟称饋?。柳樹精。你到海中?？梢娦┦裁磥?。
【前腔】〔丑〕蒙差海中眞懊惱。走過龍王廟。敎拿柳樹精。逼要隨身寶。俺說不曾帶得。下次補(bǔ)來。他不肯。叫蝦將軍鱉都督割下■〈尸外巾內(nèi)〉。
〔呂〕咄。胡說。去守丹爐者?！擦鴳?yīng)下小旦〕敢求師父們替弟子取個(gè)法名?！矃巍尺€是老師父。〔鍾〕你用過苦工三千余年。今日方歸大道。取為長春子罷?！残〉扯喔袔煾噶艘?。〔叩頭介眾〕長春子?！残〉车茏佑?。〔眾〕你有一樁心事不曾下得。你須聽者。
【鴛鴦煞】〔眾〕你有個(gè)大恩人赤緊無些報(bào)。他是個(gè)俊多才牢記休忘卻。你做一個(gè)點(diǎn)首朱衣。檢卷天曹。到座主房中用些方略。顚倒文書。惹起科場鬧。那時(shí)節(jié)纔得個(gè)名姓高標(biāo)。指點(diǎn)他一路前程恰非小。〔齊下〕
第二十一出
鬧題
【梁州令】〔生上〕海棠枝上拭羅巾。新紅點(diǎn)點(diǎn)眞眞。怎生發(fā)付兩紅裙。難擺畫。無倒斷。枉逡巡。
燈前恍惚還疑夢。被底綢繆宛似初。要識兩邊玄妙處。中間須用下工夫。那晚花燭之下。我只道小姐是個(gè)舊人。那知道還是個(gè)處子?？磳⑵饋?。兩個(gè)小姐形容笑語。一樣無差。前日相遇的小姐。不是仙姬。定是神女。小生何緣有此奇遇。今日且喜新小姐到岳母處問安去了。不免將那舊小姐衣上之詩熟玩一番。有何不可?！蚕騼?nèi)取衣念前詩介〕他元來約我端陽之日。在天目山相會。想將起來。他與我何等恩愛。何等繾綣。總是妖怪。料不害我。看他詩兒字兒。好不令人動火。
【山漁燈犯】字兒端。詩兒俊。模想他才華有多少風(fēng)韻。他為我好不殷勤。端陽已近?！驳┌瞪下牻樯彻辉谔炷肯喾攴€(wěn)。敢分別新舊親親莫論。但小心他兩邊喜欣。我若親了新的小姐呵。還怕那舊底嗔著我。若親了舊的小姐呵。又怕這新底對著我嗔。〔嘆介〕添些悶?！残椤掣硇┬?。〔拿衣在手介〕〔玉芙蓉〕怕相逢兩邊都問我還與那邊親?！驳╇S手奪衣擲地介生拾衣介〕
【錦庭樂】〔錦纏道〕〔旦〕小郞君。不讀書學(xué)做好人。一謎暗藏春。眼睜睜瞞人忒狠?！矟M庭芳〕想著你與狂徒串勾欄染惹風(fēng)塵。將幾句情詞調(diào)引?！采呈裁辞樵~。小姐請?jiān)僖豢础！驳┛唇椤衬阕x與我聽。〔生讀詩介旦奪衣又?jǐn)S地介〕今日也蕉葉。明日也蕉葉。但提起蕉葉偏恨。你好好題詩的還了我就罷?！采承〗阍诖恕Ｐ∩苍诖恕Ｄ愕朗悄莻€(gè)題的?！驳澜椤撑夼蕖！财仗鞓贰掣襾碚{(diào)唇。自招人唾罵。費(fèi)我香浕。
【刷子序犯】〔生〕欲說吐還呑?！驳尺@等你是不肯說的了。〔生〕沈吟。再休提起根因?！驳巢灰蛞鳌Ｓ性挶阏f?！采承〗恪Ｕf便說。你卻不要吃惱。〔旦微笑介〕我不惱。你說來。〔生〕我說了呢?！驳衬阏f。〔生〕晚會花園。還有說不出云云。〔旦〕啐。又是什么晚會花園了。我那曾在花園會你。有什么云云。〔生〕眞眞?！驳掣沂鞘裁淳?。假托是我。且問你這一晚你與那精怪做些什么來?！采乘c我先諧秦晉?！驳晨?。不好了。這詩兒是幾時(shí)寫的?！采?size(20){花燭下留詩為信。 };〔旦〕阿也。一發(fā)不好了。這精怪也到我房裏來了。〔生掩旦口介〕苦殺人。他不是精怪。是個(gè)仙女?！驳尺?。怕人?？雌饋磉€是個(gè)精怪。〔生又掩旦口介〕輕說些。不是個(gè)精怪。若是精怪。怎么有許多情分到我?！灿褴饺亍场驳乘泻吻榉帧！哺呗暯椤澄矣訍懒?。〔生又掩旦口介〕方纔說過不惱的?！驳硱酪良覟楹蜗热ト腔ㄉ瘛?br />
〔生笑介〕該惱。該惱?！驳澄仪覇柲恪４巳ヌ炷可?。有多少路程。〔生〕有一百余里?！驳骋ノ液湍阃ァ！采持慌略滥覆辉?。〔旦〕這個(gè)不難。只說要去天目山仙姑廟中了還香愿。兼求子嗣。我母親必然見允?！采畴m然如此。只怕路上辛苦?！驳澄易砸ァＲ舱f不得了。
【朱奴兒犯】〔生〕須歷盡山村水村。管踏破娘行腳根?！驳澄掖驋{梳妝出了門。眞和假大家尋問?！采衬闳缁?。怕難禁苦辛。〔旦〕這等我不去也罷了?！采承〗阍辉撊ァ！驳澄移?。我不去。你又與那精怪做些什么事出來?！采承〗恪Ｈトトァ！驳衬悴慌挛页孕量?。〔生〕這等怕你那一件來。〔玉芙蓉〕〔旦〕怕我嗔伊這些言語都是假溫存。
待我請母親出來。與他說個(gè)明白。來早就好起行?！采痴?dāng)如此?！驳┫騼?nèi)介〕母親有請?！怖仙稀痴魅藷o信息。嬌女有呼聲?！惨娊樯吃滥赴菀尽！怖稀迟t壻少禮。〔旦〕母親萬福?！怖稀澈旱絹怼Ｙt壻孩兒請我出來。有何話說?！采诚蚰炅訅僭S下天目山仙姑娘娘廟中香愿。今要與小姐一同到彼了還前愿。兼求子嗣。揀定明早起行。故此預(yù)先稟知。〔老〕夫妻求子。極是美事。我兒。只是你從來嬌養(yǎng)。不出閨門。恐怕路上辛苦。我做娘的怎生放得你下?！驳澈和７奖眚\?！怖稀成衩髦隆２缓米枇?。我去收拾些干糧素菓。明早同去便了?！采扯喔性滥纲M(fèi)心。
桃源只恐路難通。
尋訪仙姫意甚濃。
自是桃花貪結(jié)子。
錯(cuò)敎人恨五更風(fēng)。
第二十二出
防險(xiǎn)
【神仗兒】〔外呼關(guān)引眾上〕桓桓將帥。堂堂臣宰。耀金盔銀鎧。看取風(fēng)驚電駭。銜勑命。下江淮。銜勑命。下江淮。
〔中凈扮將官捧令牌沖上〕手捧金牌離帥府?？趥鲗⒘畹杰婇T。前面來的軍門且住著?！脖娫〗橹袃簟硡窃獛浻辛?。著送令牌到都招討胡爺。就教同呼關(guān)二將軍兩路兵馬。屯扎河北白鹿岡上。用意防守。待元帥不日到營。親自查點(diǎn)犒勞。毋得有違。請收下令牌?！步桓杜平橥狻秤袆诹?。〔中凈〕不敢。乍逐紅塵來細(xì)柳。又驅(qū)白馬返高牙?！蚕峦狻炒碎g離白鹿岡有多少路程。〔眾〕還有五里程途。〔外〕傳令趲上前去?！脖娕苻D(zhuǎn)扎住介外〕將大軍分作三營。二位將軍屯扎左右。老夫親督中軍。傳令各營軍士。俱要小心防守。不許疎虞?！埠絷P(guān)〕得令。
【降黃龍】〔外〕國祚中衰。屈指胡塵。震驚多載。孤忠七尺。拚這回馬革裹尸何害?！厕跍I介〕咳。哀哉。滿朝金紫。慷慨有誰擔(dān)戴?！仓盖皥鼋椤硠⒃ミ@賊子。誓不與你俱生?！舶纯椤嘲抖钓叔P錚發(fā)豎。管敎俎酰。
【前腔】〔呼舞鞭介〕鞭開。一片紅埃。閃水搏霞。萬人喝采。〔關(guān)舞刀介〕俺刀輪偃月。羨生平壯氣未論超海。〔向外恭身介合〕明臺。是軍中韓范。撐住半天全賴。小將們呵。仗威靈七擒破敵。凱旋稱快。
〔外〕二位將軍?？蓚髁钊?。就此擺開陣勢。操練一番?！埠絷P(guān)〕領(lǐng)鈞旨?！餐馍吓_麾旗介呼關(guān)領(lǐng)各軍轉(zhuǎn)介〕
【黃龍袞】〔合〕元戎上將臺。元戎上將臺。飛騎分江介?！矁?nèi)擂鼓介〕擂鼓三通。萬馬奔蜂蠆?！埠稀踌浩炝胁省８昝瑪€黛。誓赤心。誓赤心。掃虜庭。淸邊塞。
【前腔】〔合〕忙傳帥府牌。忙傳帥府牌。緊守天關(guān)隘?！矁?nèi)號頭介〕發(fā)炮連聲。聽進(jìn)止轅門外?！埠稀踌浩炝胁省８昝瑪€黛。誓赤心。誓赤心。掃虜庭。淸邊塞。
【尾聲】〔合〕忙排掎角安營寨。且截?cái)帱S河一帶。莫放他游兵半騎來?！餐庀屡_同呼關(guān)眾引下〕
第二十三出
叩仙
〔丑上〕睡起仍朦眼。離床尙打齁。醒來還做夢。恨殺五更頭。我家相公小姐要往天目山了還香愿。昨晚分付整備船只。在武林門外伺候。今日端陽佳節(jié)。船戶俱不肯去。只得稅下空船一只。那小英丫頭元是船幫中女兒。正好騙他做個(gè)梢婆。大家弄去。城門已開。怎么相公小姐還不見來。〔候介〕
【憶鶯兒】〔生旦中凈持燈引上〕雞已鳴。天又晴。〔中凈〕小姐前來靠著燈。趁街市無人正好行。〔旦揉腳介〕阿喲。纖纖腳疼。〔生〕走得幾步。腳就疼了?！驳┏渡置灶i介〕看些些汗生?！采晨炝?。那橋邊就有船相等?！渤蟆诚喙〗銇砹恕！采┲袃簟晨靵碛?。〔做上船介〕梢公甚處。解纜莫留停。
〔丑〕梢公在下。〔生旦看船介〕沒有。梢公在那裏。〔丑指自身介〕梢公就是在下?！采吃趺茨闶巧夜！渤蟆辰袢斩岁柤压?jié)。有家小的船。都叫去看龍船了。止稅得這只空船。自家弄去罷了。〔生〕又胡說了。沒個(gè)人看梢。你怎么弄得去?！渤蟆诚喙?。你不知道。小英元是船上的女兒。今日權(quán)做個(gè)梢婆。我便扯。他便搖。怕弄不來。〔生〕哦。這樣快開船去。〔中凈搖櫓丑撐篙開船介丑〕相公燒利市。好大順風(fēng)。〔生〕掛起篷來。
【前腔】〔合〕江景澄。風(fēng)色增。穩(wěn)坐中流不必驚。小小篷窗日腳明?！仓袃簟除埣野⑴d?！渤蟆澈倚∮?。〔中凈〕把吳歌誰唱誰人應(yīng)?！渤蟆巢豁殸帯４蠹页獋€(gè)。小姐相公聽。
〔丑作吳語介〕家婆。我里讓你先唱。〔中凈〕我占子先哉呢?！渤椤?
【吳歌】張家裏蜜蜂飛過李家墻。飛來飛去只為介點(diǎn)野花香。自家園裏鮮摘摘牡丹芍藥倒偏弗采也?！颤c(diǎn)生介〕弗識介樣蛆蟲乃亨介憊肚腸。
〔生喝介閉眼看丑介〕龍興。你也唱一個(gè)。〔丑作吳音介〕我里也唱一個(gè)回你呢?！渤┏椤?
【吳歌】江水上一對鴛鴦弗走開。好像梁山伯了祝英臺。雌個(gè)蛆蟲乃亨偏要搭子雄個(gè)走也?！颤c(diǎn)旦介〕你逢山逢水也跟子來?！驳┲袃艉冉椤?
【漁家傲】〔生旦〕匆匆駕一葉扁舟離錦城。隨風(fēng)掛幾折蒲帆渾如羽輕?！渤笾袃簟诚喙〗?。看前面斗龍船的來了?！矁?nèi)打鑼鼓作劃龍船介劃船歌〕標(biāo)致姐姐俊俏哥。一邊打鼓一邊鑼。你打鼓來哄著我。我打鑼來引著他?！泊蚝徒槌笾袃簟嘲⒁?。有趣有趣?！采晨磧蓛僧嫶ㄐ母?。往來馳騁?！渤笾袃糈s起鳥介生旦〕猛驚起對對鴛鴦。忒楞楞飛遶斷汀?！驳除堗O。這是什么故事。〔生〕他是學(xué)荊楚鄉(xiāng)風(fēng)。鄉(xiāng)風(fēng)都吊屈平。
【剔銀燈】〔旦〕天目路從來未省?！采硾r又是登山驀嶺。〔旦〕你心堅(jiān)怕甚么崎嶇徑。若見他把佳期重訂。〔生〕惺惺。今成畫餅?！驳┪⑿椤称膊幌禄▓@舊情。
〔丑〕前面想是天目山了。〔生〕這樣把船泊近厓?nèi)ァ?
【攤破地錦花】〔生〕細(xì)叮嚀。且泊向芙蕖涇。須慢著撐。待上去問個(gè)分明?！驳除堗O。四野茫茫。一望無憑。路頭生。何處去覓前程。
【麻婆子】〔生〕這搭這搭人煙靜。村莊沒半星。那里那里園林盛。樓臺有數(shù)層。遙聞犬吠兩三聲。我去問個(gè)人端正。你暫在船中等。等我來到就同行。
〔中凈丑〕曉得。人去綠楊外。舟停紅蓼邊?！矒u旦先下生吊場〕那山窩裏有許多人家。不免前去相問則個(gè)。你看野草閑花鋪滿地。啼猿唳鶴在空山?！蚕隆?
【南耍孩兒】〔小旦上〕莫說神仙心性硬。曾借芭蕉瓣。題詩句撮合書生。那酸丁。生剌剌摟去無干凈。熱碌碌一片溫存性。撇不下來把天書贈。
我長春子喜得新證道果。卻也舊有盟言。當(dāng)初曾題詩衣上。約龍生在天目山相會。今日待贈他天書三卷。指點(diǎn)一路前程。誰想他和小姐同來赴約。不免再耍他一番?！蚕騼?nèi)介〕龍郞。龍郞。轉(zhuǎn)來罷。〔生上見小旦介〕呀。小姐。你怎么也上厓來了。〔小旦〕那仙姑到船上來。手拿書冊一卷。說道你一世功名。都在書內(nèi)。怕你逗了個(gè)空。故此叫你轉(zhuǎn)去?！采訒椤炒沂樟诉@書。和你一同轉(zhuǎn)去拜謝他便了。叫龍興小英。放船過來。〔丑中凈搖旦上介小旦作跳上船閃下介生〕小姐。船未到岸。怎么就是這等一跳?！驳澄夷窃习秮?。〔丑中凈〕相公。靑天白日。放正經(jīng)些?！采衬惴置髯飞衔?。說仙姑在船上了。怎么說個(gè)不曾上厓?！驳澄抑懒?。你把天目山的話兒哄著我。不過又來圓這個(gè)謊了?！采呈橇恕＿@書卷是那里來的。〔旦〕這書冊眞是仙姑與你的。想是那個(gè)精怪又來弄把戲了?！采诘┛诮椤齿p說些。不是耍處?！驳城野褧鴣怼４铱匆豢??！采貢椤尺@不當(dāng)耍子。待回去。明早焚香盥手。纔好開看他哩?！渤笾袃簟澄覀儾凰?。怎么做夢。〔生〕胡說?？旆糯厝ァ！渤笾袃魮u船回介〕
【尾雙聲】〔旦丑中凈〕眼前難辨神和圣。〔生〕這一卷書分明照證?！埠稀趁髟玳_時(shí)要志誠?！驳除堗O。厓上有個(gè)人來了?！采唇椤掣沂窍晒?。〔旦〕不是價(jià)來拿你謊的?！采秤謥砹恕！驳乘麃砟媚銒惶煺f謊精。
〔生笑介〕且看。且看。
楊柳靑靑江水平。
曲終不見使人驚。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情又有情。
第二十四出
造逆
【北點(diǎn)絳唇】〔凈劉豫末小生丑老旦旗手上〕大宋山河。將他脫貨。換個(gè)君王做。兩眼摩挲。盼不上金龍座。
一朝天子一朝臣。賣國何須問主人。做下平天冠一頂?？蓱z還要等時(shí)辰。自家劉豫的便是。做官厭了。尋思做個(gè)皇帝。昨已背了宋朝。投降金國。兀朮四太子許封我做個(gè)大齊皇帝。怎么詔使還不見到來。好生焦躁。左右。〔眾應(yīng)介凈〕你每會起馬前課。替我排一個(gè)卦。看這皇帝做得成做不成?！渤笈咆越椤硢?。先是個(gè)蠱卦。變作夬卦。有些古怪。〔凈〕卻怎么?！渤蟆炒簖R皇帝倒就上頭了。只怕后邊要降做齊景公?！矁艉冉椤硢t。只等金國有使臣來?？靾?bào)我知道。〔眾應(yīng)介外扮達(dá)官二旦捧金冠袍帶同上〕丹詔新傳下。黃袍幷賜來。通報(bào)?！脖姟硢敗４蠼鸹实凼ブ嫉搅??！矁簟晨炫畔惆赣印！才虐竷艄蚪橥庾x詔介〕大金皇帝詔曰。天厭宋亂。特簡新君。咨爾劉豫。棄暗投明。朕心嘉賀。封爾為大齊皇帝。卽日受冊。幷賜金冠一頂。蟒衣二襲。玉帶二條。寶劍一口。美女十人。良馬百匹。以下諸臣。便宜自爵。謝恩?！矁暨凳捉椤橙f歲萬歲萬萬歲?！彩軆原t介外出書介〕四太子還有私書奉賀。說待新齊皇帝登基之后。就要同往南郊打圍。不得有誤。小官使命在身。就此吿辭。不及候朝賀了。〔凈〕上國天使。怎好慢去。煩代奏大金皇帝。說劉豫就有表章來貢謝了?！餐狻持?jǐn)領(lǐng)旨。今朝胡地主。昨日漢宮臣。〔下凈〕文武眾官?！脖姟吵嫉扔?。〔凈〕今日吉晨。待寡人坐下龍庭。把皇帝試演一番。爾等諸臣。不得違慢。〔眾〕領(lǐng)圣旨。〔凈坐高處介眾〕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矁糇鲬?zhàn)身介〕眾卿平身?！沧鞯陆楸姟潮菹漫嶠岧?bào)w?！矁簟彻讶艘粫r(shí)身子戰(zhàn)起來。想是不曾燒得利市。眾卿快扶著寡人。也要抖擻一番。擺個(gè)隊(duì)伍。護(hù)從鸞駕回宮。待寡人學(xué)慣。不要引壞了他?！脖姂?yīng)扶行介〕
【節(jié)節(jié)高】〔合〕忙排曲柄羅。駕前呵。穿街一道金骨朶。黃旗闊。繡扇多。朱輪大。金朝誰似威風(fēng)我。軍民萬口齊聲賀?！矁糇靼俗呓椤橙菀追采咦兂升?。一時(shí)抖得牙關(guān)蹉。一時(shí)抖得牙關(guān)蹉。〔引下〕
第二十五出
演法
〔凈上〕區(qū)區(qū)極伶俐。諸般學(xué)得會。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我家妹夫。同著妹子。去到天目山。得遇仙姑。說道受他天書三卷。今日要在花園中開書演法。那吳山上三茅觀王道士是我嫖友。昨日對他說了。傳我一個(gè)破他法兒。幾句口訣。念得爛熟。待他演時(shí)。我也捻訣步罡。等他弄不將來。耍笑一場?！矊Ρ娊椤沉形?。你看那時(shí)纔有些趣哩。且躱在太湖石后。待他來時(shí)。教他有法難施。沒法可治?！蔡撓陆椤?
【霜天曉角】〔生上〕彩云如蓋?？~緲天之外。〔旦中凈隨上〕指點(diǎn)神仙何在。笑你個(gè)俊喬才。
〔生〕仙子萬山中。胡麻有路通?！驳程鞎帐跋隆Ｖ慌率菆隹??！采承∮?。今日教你安排香案在荼■〈艸縻〉架下?？赏．?dāng)未曾。〔中凈〕停當(dāng)了?！采承〗恪Ｍタ床鹑绾??！驳澄胰敉ァＶ慌履隳莻€(gè)謊兒要做破了?！采ψ呓椤骋部?。小英點(diǎn)起香燭。你自回避。〔中凈點(diǎn)介〕交付臺場。慢拆慢唱。〔下生跪介旦立介〕
【金蕉葉】〔生上香三上香介起拆書介〕拆開。呀。元來是遁甲天書?！惨窘椤嘲衙胤ㄇ≠n與我秀才。喜盈腮。好向人前喝采。小姐。你過來。快叩首虛空也該。
〔生扯旦介〕過來拜謝了仙姑。〔旦搖頭介〕我不來。也不拜。
【章臺柳】〔旦〕夫子戒。不語怪?！仓干椤衬沩ヂ斆魅绾沃碣u。〔生〕怎么說是鬼。是神仙秘受的。好不信也?！驳撤置黝慅R諧。讀盡圣賢書。反信祥信災(zāi)。〔生指旦介〕你一捻捻女裙釵。薄喋喋口胡開。又道五谷不熟。不如稊稗。你那知個(gè)道在稊稗。
〔旦〕我且問你。這天書要他何用?！采衬阍獊硪恍┎粫缘?。
【醉娘兒】我看來。此書你定然不解。他將天地人做三卷排。〔旦〕天怎么樣?！采程炀砜蓡居旰麸L(fēng)。〔旦〕地怎么樣?！采车鼐肀奘茯?qū)海?！驳衬侨司砟?。〔生〕那人卷召得神和怪。
〔旦〕一發(fā)胡說了。那神怪怎么召得來?！矓[頭介〕定沒這事。
【雁過南樓】〔生〕女娘何須浪猜。女娘何須浪猜。我將人卷一試如何。這神通彈指中埋?！驳骋囇?。只怕用齋戒?！采巢槐赜谬S。〔旦〕用搭個(gè)臺兒么?！采巢槐厣吓_?！驳尺@等怎么?！采骋话晗憔蜐M空云靄。把諸神召來。切莫驚駭。小姐。說過了。你卻不要害怕。〔旦〕我怕你召不來。若是召得來。我也不怕?！采衬阋偈裁瓷竦?。〔旦〕我要請馬趙溫關(guān)。四大元帥。
〔凈暗上披發(fā)執(zhí)苕箒揑訣舞介生〕小姐。你去取了劍水來?！驳呈沟谩！蚕騼?nèi)取介〕劍水倒有了。只怕法兒還沒有哩?！采骋部?。也看。〔持劍噴水燒符步罡介呪介〕天靈地靈。水火無情。吾今宣召。速現(xiàn)眞形。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勑。勑。勑?！矁裟顓饨椤撤ㄗ鲃⒈w君。掛起二郞神。喝令四大將。急急轉(zhuǎn)回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勑。勑。勑?！矁?nèi)鳴鑼鼔介小旦引四大天君上轉(zhuǎn)立介旦慌躱生背后介〕龍郞。不好了?？旖趟麄?nèi)チT。〔凈慌躱隨處介四將殺凈介小旦勸介旦打生背介〕沒奈何。你便遣他去了?！采承〗闳绾巍！驳呈俏也皇橇?。〔生念介〕汝今速退。不得留停。吾奉太上老君勑。勑。勑。〔小旦引四天君轉(zhuǎn)下旦坐地介生〕小姐。小姐?！驳┑皖^不語介〕
【山麻客】〔生〕為甚不頭抬。多管人驚壞。〔扶起介〕呀。驀忽的容顏霎時(shí)頓改。〔凈〕救救救救?！采騼艚椤逞健４缶艘搀@倒在此?！矁簟尺@神通嚇嚇得我魂不在。〔旦〕我那仙姑娘娘?！裁B拜介〕娘。我婦人家短見可哀。望取包容。瀆神還再。
〔凈叩頭介〕妹夫大人。妹夫相公。妹夫爺爺。妹夫皇帝?！采銎鸾椤?
【尾雙聲】〔凈〕幾乎把我殘生害。咳。賢妹夫。我平常慢你。切不可記懷。今后呵。我另做一雙眼睛看待?！渤鬀_上介〕相公。方纔白相公到來。是龍興回他去了?！采乘麃砗问隆！渤蟆乘麃韴?bào)科場掛試牌。〔生〕大舅。我和你打點(diǎn)者也之乎歟焉矣哉。
〔凈〕賢妹夫。你去嵌得之乎者也來的。我是嵌他不來的。若去。白白壞一個(gè)卷子?！采椤钞吘挂?。〔凈〕賢姊丈。適纔這些神將。怎么憑你弄來弄去。倒也有趣。〔生〕若大舅歡喜。再召他來如何。〔凈慌介〕我的爺爺。饒我罷。〔竟蹌下生〕小姐如何?！驳嘲⒁?。罷么。
全憑符水叩高眞。
說道無神卻有神。
畫虎未成君莫笑。
安排牙爪始驚人。
第二十六出
鬧闈
〔小旦紅衣執(zhí)拂懷一試卷上〕命裏無官莫強(qiáng)求。時(shí)來喝水也西流。文章自古無憑據(jù)。惟愿朱衣一點(diǎn)頭。俺長春子撇不下龍生。已曾授他天書三卷。如今春榜動。選場開。一發(fā)結(jié)果了他前程之事。來到這貢院裏邊。我且踹上這瞭高樓。等待龍生入場。顯個(gè)神通。安排他做個(gè)狀元便了?！沧龅歉吡⒔椤痴谴蟮智ざ家徽?。免教人在暗中行。
【番卜算】〔丑試官末吏眾手下引上〕奉旨掌文場。明鏡當(dāng)頭捧。誰道皇家結(jié)網(wǎng)疎。打盡他麟和鳳。
莫說登科難上難。得來只作等閑看。不用文章中天下。只要文章中試官。下官萬俟卨的便是。今歲開科。虧秦太師的力量。特旨命下官做個(gè)考試官。〔笑介〕這些舉子造化。遇著我這樣一個(gè)有興頭的座師哩。左右開門。放舉子入試?！脖姂?yīng)開門介〕大門開了。〔小旦暗下取案上筆仍上立介〕
【窣地錦襠】〔生外凈小生同上生〕三千海水混魚龍?！餐狻滁c(diǎn)點(diǎn)桃花陣陣風(fēng)?！矁簟巢恢l向錦標(biāo)中?！残∩硦Z得鰲頭一丈紅。
〔進(jìn)見跪揖介丑〕今年主司不比往常。你每眾舉子須要用心。各認(rèn)東西文場字號。靜坐待題。不得紊亂?！脖姶蚬?yīng)介丑〕聽事吏散卷。〔末應(yīng)唱名散卷介〕天字號龍?bào)J?！采秤小！材硸|文場?！采鷪?zhí)卷出小旦將懷中卷換生卷生做不知東下介末〕地字號白元鈞?！残∩秤?。〔末〕西文場?！残∩鷪?zhí)卷西下介末〕玄字號秦塤。東文場?！矁魬?yīng)執(zhí)卷東下介末〕黃字號孟琪。西文場?！餐鈶?yīng)執(zhí)卷西下介末稟介〕稟爺。散卷完了?！渤蟆撤忾T?！脖姂?yīng)丑出看封門進(jìn)坐介丑〕散題紙。〔眾應(yīng)接末題紙下介小旦做寫卷介眾上稟介〕稟爺。題紙散完了。〔小旦執(zhí)拂向內(nèi)一招內(nèi)鳴鑼鼓扮魁星上小旦從高擲筆魁星接筆跳舞介眾驚稟介〕稟爺?？墙盗?。〔丑〕不要驚他。今科試官得人。魁星也來助采頭了?！矁?nèi)鳴鼓三聲傳趲文字介又鳴鼓五聲傳趲交卷介魁星將筆仍放案上跳下介生執(zhí)卷上小旦又換生卷生上交卷介生〕交卷?！渤蟆陈犑吕艚o照出簽一枝。〔末應(yīng)給介小生凈外以次交卷領(lǐng)簽?zāi)┏椤骋幻拿??！脖婇_門介〕大門開了?！卜懦鼋楸姺A介〕舉子出完了。〔丑〕封門?！脖姺饨椤撤怄i好了?！渤蟆衬銈兺膺吽藕?。〔眾應(yīng)下介丑〕聽事吏取燭來。待我老爺就在至公堂上看卷罷了?！材┤T立邊介丑〕聽事吏。我老爺有句話對你說。昨日我去謝秦太師爺。太師爺就把孫兒秦塤。托我要中個(gè)狀元。說文字裏邊有個(gè)春字。就是他的卷子。我曉得春字頭與秦字頭一般。做得這個(gè)關(guān)節(jié)恰好。只一件。瞞官不瞞私。場中三四千卷子。我老爺那得許多工夫去尋他。你替我用心去尋一尋。秦相公中了狀元。連你也重重有賞哩。〔末應(yīng)介〕曉得。待吏典去尋。〔做尋見介〕爺。這卷裏邊有個(gè)春字。想是秦相公卷子了?！渤蟆晨烊砦铱??！沧鰣?zhí)筆看卷介〕
【一封書】〔丑〕靑花蘸筆鋒。點(diǎn)和圈用得濃?！残椤澄淖謪s是胡說。之乎者欠通。半嫖經(jīng)半酒鍾。這怎么好。也罷?！蚕蚰┙椤衬銕У媚M(jìn)來不曾?！材碃?shù)陌萏积煵皇悄??！渤蟆齿徣ぁＨ?。待我替他改一改。中了罷?！沧龈慕椤衬ㄉ想僦由戏邸Ｌ匀ツ嗌嘲稳ャ~?！残椤橙缃窈昧恕９亩?。報(bào)公公。這樣文章也得中。
〔末〕爺。中。怎么叫做中。〔丑〕他元是中不得的?！残〉┫掳盖胺魃斫槌箝_生卷內(nèi)作細(xì)樂介丑〕那里作樂?！材巢恢?。〔丑〕怪哉。
【前腔】纔開卷就起風(fēng)。聽喧闐響得兇。收了這卷?？吹涝趺?。〔收卷內(nèi)止介丑〕就不響了。我再開這卷。〔開介內(nèi)又作樂介丑〕眞個(gè)怪哉。〔問末介〕你聽得是那里響?！材┞牻椤呈沁@卷子裏邊響?！渤蟆撑c人間樂不同。管和弦在卷中。〔又收卷內(nèi)又止介又開又作介丑〕眞個(gè)怪哉怪哉。待我看文字何如。〔看介內(nèi)大作樂介丑點(diǎn)頭加圈介〕文字卻絕妙。都是神仙之筆。凡人做不到的。嘔出珍珠千顆瑩。繡得蓮花幾瓣工。公然好似春字那一卷。怪道你在虛空。顯神通。你把這一卷呵。另閣在高頭做一宗。
〔末〕爺。文字這卷好。勢力又那卷好。還把那一卷中狀元?！渤蟆橙缃駮r(shí)世。只要有勢力。怎么論得文字。只把春字這一卷做狀元罷了?！踩∏熬韴?zhí)筆將批介小旦執(zhí)拂向上一揮作雷響介丑〕卻怎么天雷響了。
【皂羅袍】把筆眞成驚恐。這些兒私事便惱天公。雷便響。狀元卻定用是他?！残〉┯址鲀?nèi)又響介丑作慌介〕主司頭腦太冬烘。何勞神將都喧哄。也罷。且閣起這卷。看這雷響不響?！猜牻椤尘筒豁懥?。咳。這老天平常是極勢利的。滕王貴客。便幫他順風(fēng)。寒儒薦福。便春雷夜轟。如今秦太師偏不奉承他。當(dāng)朝宰相倒沒些兒用。
〔末〕爺若怕天。只怕還用存些公道哩?！渤蟆骋擦T。再把后一卷取來我看?！材┬樾〉┯址骶韮?nèi)又作樂介丑〕怪哉。樂又響了。
【前腔】又是宮商迭弄。〔拍案嘆介〕信陽春一字不用絲桐?？磥頎钤€該是你。只是你的勢力比不得他。文章元自有雌雄。瞞心無奈人情重。〔末〕這樣怎么處?！渤蟆硾]奈何。就把這一卷做狀元罷?！踩」P做定名次介〕還他榜首。難逃至公?！材碃敗＿@一卷呢?！渤蟆沉魧⒌诙?。憑他阿翁?！材碃斠粫r(shí)間怎么不怕秦太師起來?！渤蟆尺@弟子孩兒。不聽得天雷響么?！残〉┯址鲀?nèi)又作雷響介丑〕如何怕天雷打下鉆沒縫。
〔末〕其余這些取上的卷子怎么處?！渤蟆扯蓟鞄\去。明早揭榜罷了。聽事吏。說便是這樣說。秦太師的兒子中了狀元。又要把孫兒中狀元。難道狀元是他一家包定的。那皇天也不肯。你家也有子孫讀書。只是依天理做去。你看科場裏邊信有鬼神。便是天大的人情。主司也做不得主哩?！材碃斦f的是。
試官有眼總?cè)缑ぁ?br />
全靠天公自作成。
萬事勸人休碌碌。
舉頭三尺有神明。
〔小旦吊場〕你看這一弄兒。白奪得一個(gè)狀元與龍郞。不然閃些被那賊臣孫兒壓在上面了。龍郞。龍郞。你明日只曉得脫白掛綠。替那胡小姐榮耀。不知道我做有情人。費(fèi)了多少氣力哩?！矊Ρ娊椤沉形?。這叫做從空伸出拿云手。提起天羅地網(wǎng)人?！蚕隆?
第二十七出
打圍
〔丑扮達(dá)官上〕颯颯西風(fēng)刮面寒。單于牧馬在陰山。朝來飛報(bào)軍情事。不管征人兩鬢斑。咱家是大金天子駕下哈迷癡是也。只因兀朮四太子約定西齊皇帝。今日南郊打圍。命咱催趲兩家人馬。俱到此處會齊。道猶未了。金鼓連天。四太子與大齊皇帝一同來也。
【北新水令】〔凈劉中凈兀朮外末小生丑將官老小旦胡女上〕一聲畫角動南郊。撼天關(guān)鼓鼙諠噪。霜濃狐兔滑。風(fēng)急雁鴻高。鷹犬飛跑。打圍的一齊到。
【南步步嬌】〔胡女〕寶凳斜籠雙彎小。纖手把琵琶抱。烏云護(hù)錦貂。似一幅昭君和番般貌。看風(fēng)飐絳裙飄。儼紅云一朵飛來俏。
【北折桂令】〔眾〕咱生成猿臂熊腰。發(fā)一矢準(zhǔn)透長空。穩(wěn)落雙雕。〔眾〕啟爺。大西邊一陣天鵝來也。〔劉?！辰袑⑿??！脖姂?yīng)介劉兀〕把海靑忙解絨繩?！脖姺藕ｌi介〕追上天鵝管甚云霄。放海燕去者?！脖姂?yīng)放介〕看海燕身軀纖小。把海靑紙帽輕捎。天鵝也你飛得空高。只一擊靑冥。便血灑翎飄。
〔眾喊介〕掉下天鵝來也。〔劉?！橙≌?。〔內(nèi)作鴈叫介眾〕啟爺。大東邊有一陣鴈來也。〔劉?！橙」瓉?。〔眾送弓箭介內(nèi)又鴈叫介〕
【南江兒水】〔眾〕旅鴈空中叫。韻寂寥。他銜蘆漫過衡陽道。一字斜來知多少。替當(dāng)年蘇武傳家報(bào)。今日相逢堪惱。雙矢離弦。管取向空齊落。
〔射介眾〕啟爺。兩個(gè)鴈一齊中箭。都掉下來了?！矂ⅰ程邮侄喂摺９讶耸侄我膊坏??！藏！炒簖R王眼力還比咱家高幾分哩?！矂⑿椤澈谜f。將校。趕過白鹿岡去。〔眾〕啟爺。白鹿岡上。虎狼出沒。只恐去不得。〔劉〕唗。
【北鴈兒落帶得勝令】〔劉?！吃蹚膩響T屠龍。會斬蛟。那怕他虎負(fù)嵎。狼當(dāng)?shù)?。將校每。則索把扢孜孜箭搭弦?；碡葚莸冻銮省Ｓ赡悴宄嵘响i霄。騰足向黃茅。撲刮刮風(fēng)千尺。不登登路一條。炰烋。縱犬去將狐捉。飄飖。放鷹飛把兔抄。
〔眾吶喊走轉(zhuǎn)介〕
【南僥僥令】〔胡女〕黃沙飛漠漠。紅葉舞瀟瀟。吶喊連聲驚天表。馬如云。人似潮。馬如云。人似潮。
〔眾〕趕起只老大白鹿來也?！藏！炒簖R主。此鹿讓咱家射罷。〔劉〕請?zhí)娱_弓。叫將校每吶喊助威者。〔眾喊介兀執(zhí)弓做射鹿介〕
【北收江南】〔眾〕呀?？茨銈€(gè)下高岡白鹿閃瓊瑤。猙獰兩角觸風(fēng)猋。咱子向獸壺中探箭捻弓弰。覷不差半毫。覷不差半毫。廝瑯瑯狼牙一發(fā)中闌腰。
〔作射倒介劉〕妙哉妙哉?！脖姟吃柑忧q千歲千千歲。〔內(nèi)鳥鵲鳴介眾〕啟爺。前面大樹上鳥鵲喧鳴。想是下有虎狼。不如回到西邊平坡之上。攪擾一番。〔劉〕唗。住著。太子。寡人十年前。赤手搏死二虎。今日況有許多人馬在此。若是有虎。寡人不用器械。止憑拳打腳踢。活捉一個(gè)來與太子耍子?？垂讶撕葌€(gè)采如何?！藏！车共恢簖R主有這等手段。〔內(nèi)虎叫介眾〕虎來了。
【南園林好】〔眾〕見鳥鵲爭喧樹梢。聽虎狼前山怒嚎?！矂ⅰ吃鄯⑿x廟。顯手段。逞粗豪。顯手段。逞粗豪?！舶缁_上介劉做跳下馬解絳脫袍介〕
【北沽美酒兼太平令】〔劉〕笑咍咍解寶絳。笑咍咍解寶絳。忙劫劫卸錦袍?！不浣椤尺@業(yè)畜逢咱難恕饒?！不⑻杞椤稠堁缆蹲?。地振與山搖?！矒浠⒔椤吃蹌t向當(dāng)頭虛抱。〔指將校介〕你須將金鼓齊敲?！不頁浣椤骋麃硗翱仗盟刍尩?。〔去撲虎介〕這遭怎逃?！不頁淇盏菇椤硴淅泸v一交。呀?！泊蛱呓椤潮M拳踢不數(shù)卞莊存孝。
〔虎臥地介?！炒簖R主不用器械。赤手搏虎。眞個(gè)遠(yuǎn)過卞莊子李存孝。壯哉技也。壯哉技也?！矂ⅰ辰袢罩畼?。可謂極矣。只不知宋兵連日聲息如何。咱家一面打圍。一面掛心著哩?！脖姟硢⑻尤f歲知道。探馬報(bào)來。去白鹿岡三里之地。立下三個(gè)大寨。中間是宋朝主將胡招討。左右兩翼是梁山泊歸順草寇雙鞭呼延灼與大刀關(guān)勝。勢甚猖獗。須索策應(yīng)?！藏！澈杏懯莻€(gè)文官。料想不諳武事。呼關(guān)二將。些些草寇。何足懼哉?！矂ⅰ程友灾欣怼⑿Ｂ犃?。
【尾聲】〔劉?！硨⑿郾f齊圍了。似鐵桶般沒些兒孔竅。把三處紅旗只一掃。
將校們。擂鼓鳴金。擺個(gè)長蛇陣勢。把他三個(gè)大寨團(tuán)團(tuán)圍了。不許走漏一人。如違梟首示眾?！脖姂?yīng)領(lǐng)陣下〕
第二十八出
報(bào)捷
【綿打絮】〔旦上〕泥金信傍。含笑罷梳妝?！矁?nèi)鵲叫介〕聽鵲噪紅窗。想為報(bào)佳音特故忙。鵲兒。我問你討個(gè)消息。今日是揭曉的日子。若龍郞中了。你可再叫三聲?！矁?nèi)叫介中凈暗上〕小姐。鵲兒噪得早。昨夜燈花又開得好。龍相公穩(wěn)穩(wěn)的中了。喜非常。昨夜花燦銀缸?！驳衬憧纯次业臍馍绾巍！仓袃艨唇椤承〗愎?。眉尖隱隱兩道紅黃?！驳┓黥W介〕是什么東西?！仓袃簟逞健Ｐ〗?。是蟢子掛下來了。〔合〕剛道個(gè)打點(diǎn)做夫人。又輳著蟢子雙雙掛鬢傍。〔老沖上看旦介〕眞個(gè)好打點(diǎn)做夫人。你看蟢子雙雙掛鬢傍。
兒。我怕你等報(bào)捷的心焦。特來伴你?！驳扯嘀x母親?！仓袃簟衬棠绦〗恪２灰慕?。我小英的奶頭極有準(zhǔn)的。若是癢發(fā)了。那報(bào)喜的也就來了。
【太平令】〔丑急上〕心急行慌。跑得渾身汗似漿?！惨娊槔现袃舻除埮d來了。相公中了么。〔丑〕奶奶小姐。相公已中今科狀。〔旦老〕不差么?！渤蟆除埮d的報(bào)。那有差的。那金榜上。寫頭行。
〔旦老拜介〕謝天謝地。大相公怎么?！渤髷[頭介〕不得停當(dāng)?！怖稀澄业浪豢献x書。也罷。那白相公可中么。〔丑〕白相公也中了?！驳├稀车挂仓辛恕！怖稀澄夷莾?。
【前腔】你夫壻名揚(yáng)。〔旦合〕他平地風(fēng)雷起頡頏?！怖稀除埮d。你該在那里伏侍相公?！渤蟆晨址蛉诵〗銘覒彝！怖稀尺@也說得是。小英伏侍小姐上樓去了。我到廚下檢點(diǎn)喜筵。龍興。你去廳上呵。忙點(diǎn)燭?？鞜?。
〔旦老中凈先下丑〕如今巳牌時(shí)分。這些報(bào)捷狗娘養(yǎng)的還不見來。我假寫一張報(bào)單。貼在高處。只說有人報(bào)過了。騙他炒鬧一場。倒也有趣?！蔡麍?bào)單介〕
【前腔】〔外末小生急上〕問個(gè)端詳。〔向內(nèi)介〕老的。胡衙在那搭兒里。〔內(nèi)〕前面白粉墻裏呵?！脖姟持更c(diǎn)胡衙白粉墻?！泊蜷T介〕報(bào)報(bào)報(bào)。〔丑〕外邊什么人。大驚小怪?！脖姟碁闋钤獔?bào)捷來求賞?？扉_門。快開門?！渤箝_門介〕來報(bào)那個(gè)的?！脖姟逞脙?nèi)壻。喚龍?bào)J。
〔丑〕呸。來遲了。〔眾〕我每是頭報(bào)哩。
【前腔】〔丑〕不用慌張。〔指單介〕撐開驢眼看。報(bào)過紅單帖畫堂。如何?！脖姟衬莻€(gè)天殺的鉆做頭報(bào)去了。小官。你每有撦物事賞他不曾?！渤蟆骋言p過銀百兩。是松紋。還有哩?！脖姟尺€有舍物事?！渤蟆尺€有十疋絹。做衣裳。
〔眾嚷介〕我每讓他做頭報(bào)。第二報(bào)是我每的了。九十九兩纔去哩?！睬描尨蛞稳伦閮羯稀碃钤M在荷包裏。無奈人頭翦綹多。什么人在此喧嚷?！渤笙騼舳叺构斫楸姟炒鬆敗Ｎ颐渴亲邎?bào)的。貴衙駙馬中了狀元。不知是那個(gè)天殺的鉆做頭報(bào)。騙了我每物事去了。故此喧嚷。〔凈〕哦。你每有多少東西。寄在我這里?！脖姟炒鬆?。我每是走報(bào)的。〔凈〕你方纔說騙了你的物事。想是你有丟兒放在我衙裏。可惡可惡?！脖姟巢桓摇！矁簟澄仪覇柲?。你每報(bào)捷的。還是總裁老爺。察院老爺。布按兩司老爺。府縣各位老爺。差你來報(bào)的呢。還是自家要騙物事來報(bào)的?！脖姟尺@個(gè)大爺說得好笑。我每是上年規(guī)矩。怎么說這樣話?！矁簟澄以賳柲恪Ｄ銜缘梦倚帐裁??！脖姟炒鬆斝蘸?。〔凈〕我中第幾名?！脖姟澄颐渴菆?bào)龍狀元的?！矁簟尺@等在我胡衙嚷什么子。叫小廝。與我一個(gè)個(gè)縛了。送他到縣裏發(fā)落他去。先與我打上一造。叫小廝。打打?！渤蟠蚪楸娕芙椤?
【尾聲】〔凈〕官衙許你來擾嚷?！脖姟炒鬆敗１闶谴驓⒘艘p了去?！矁簟辰行P?！渤髴?yīng)介凈〕賞他些拳頭巴掌。〔眾眠地介〕打殺罷休。打得好。打得好。〔凈赤身拿棒槌打介眾慌跑走丟鑼介丑趕打搶帽下介凈丑〕那裏撮擁這伙光兒光打光
〔凈〕龍興如何?！渤蟆炒鬆斖．?dāng)?！矁簟衬阋沧R貨。這鑼大爺自用?！睬媒椤趁弊淤p了你。〔丑〕謝大爺。
打得有便宜。
報(bào)錢沒一厘。
洞房花燭夜。
金榜掛名時(shí)。
第二十九出
陷差
【上林春】〔凈秦檜末堂候眾從人上〕懊恨當(dāng)朝甚聲勢。奪去個(gè)狀元容易。誰家白面書生。須劈腦下他一計(jì)。
試官有眼卻無珠。瞎帳眞龍混帳魚。我本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咱秦太師。排空作雨。喝地成流。誰想把孫兒秦塤。托付萬俟卨那廝。要中個(gè)狀元。卻不怕我。中出一個(gè)龍什么來。可是二十年來怪事。那小畜生傳臚之后。也不到我私宅來拜個(gè)門生。甚是可惡?！怖湫椤澄乙獢[布這個(gè)小畜生。有何難哉。那官兒。叫那萬俟卨這狗弟子來。〔末應(yīng)介〕
【光光乍】〔丑上〕主司命兒低。撞著打頭雷。今日升堂須子細(xì)。只怕躱了天雷有霹靂
〔問末介〕今日太師爺沒有什么怪我么。〔末〕說道要問萬俟?fàn)斢憼钤??！渤篌@介〕罷了。我道是這樁買賣發(fā)動了?！策M(jìn)跪介〕萬俟卨參見老太師爺。〔凈喝丑驚介凈〕唗。畜生。你知罪么?！渤筮殿^介〕萬俟卨該死?！矁簟衬惆盐覍O兒中在那里。消不得一個(gè)狀元么?！渤笥诌殿^介〕萬俟卨該死。〔凈〕那龍什么子那里討來的人情。你就不放我在心上。我把你畜生的頭不要寄在你頸子上?！渤蟆橙f俟卨該死。望太師爺暫息雷霆之怒。容小官一一稟上。〔凈喝介〕有什么說?！渤蟆衬侨湛淳碇畷r(shí)。令孫老大人元取作狀元。不想天雷打下三次。那龍?bào)J卷子元取第二。又三次樂響。故此只得顚倒中了。萬俟卨該死。該死。〔凈〕你怕天雷。不怕我秦太師么。〔丑〕那日小官怕天雷。今日天雷怕太師爺了。〔凈強(qiáng)笑介〕那天雷還怕我么。起來。站了說?！渤蟆巢桓摇！矁簟痴局！渤髴?yīng)站介凈〕那龍?bào)J這小畜生好生倔強(qiáng)。不來見我。我要了了他的官兒。你這花臉。慣會算計(jì)人的。設(shè)個(gè)計(jì)較來。將功折罪罷。
【風(fēng)入松】〔凈〕喬才新進(jìn)太無知。他大膽道狀元及第。笑蛇兒倒有蛟龍氣。待設(shè)個(gè)牢籠之計(jì)。斷送他前程這回。除是你有心機(jī)。
〔丑打恭介〕這有何難哉。
【急三鎗】〔丑〕些須事。不必用煩相公慮。一舉手。〔吹氣介〕做飛灰。
太師爺在上。如今雷公料管不著他。依小官愚見。一發(fā)了了他的性命罷了?！矁艋剜磷飨步椤趁蠲睢Ｗ轮v?！渤蟆巢桓摇！矁簟匙潞弥v話。〔丑坐介凈〕依你的見識。怎么擺布他纔是。〔丑〕小官今日見塘報(bào)。那兀朮會同劉豫圍住白鹿岡一帶了。太師爺就教龍?bào)J領(lǐng)兵前去策應(yīng)。定然送死。這是羊落虎口之計(jì)。伏乞太師爺尊裁。
【風(fēng)入松】雄兵十萬合重圍?？梢滓粫r(shí)殺退。他書生料是無張智。不用費(fèi)些兒力氣。〔點(diǎn)紗帽介〕把他這件東西呵。就送與番人祭旗。那時(shí)節(jié)說什么狀元誰。
【急三鎗】〔凈〕妙哉。這計(jì)較。眞希罕。便打點(diǎn)。差他去。莫敎遲。
萬俟大夫。我算道你有些見識。果然。只是你把這個(gè)好門生反面就弄他一下。覺道忒狠了些兒哩?！渤蟆程珟煚斣谏?。這個(gè)也是小官的薄敬?！矁粜椤程煤蚬?。就分付兵部。速差新狀元龍?bào)J。領(lǐng)八千人馬。星夜往白鹿岡策應(yīng)。不得違誤。如若遲延。卽正軍法?！材?yīng)介凈〕萬俟大夫。你
主張文字太胡涂。
算計(jì)他人卻有余。
莫道此人全無用。
也有三分鬼畫葫。
第三十出
分別
【瑣寒窗】〔旦老上〕喜仙郞月桂初攀。又誰知詔旨頒。離他金馬。去跨雕鞍?！驳厨x幃寂寞。黃昏淸旦。好敎人意慵心懶?！脖潮椤吃踅錅I暗潸潸?！怖贤悼唇椤晨?。是少年夫婦。怪不得有些牽絆。
〔旦〕母親萬福。〔老〕孩兒到來。方纔龍興來報(bào)。說你丈夫今日就要起馬。剛掇巍科。又當(dāng)遠(yuǎn)別。怎生是好?！驳潮闶?。都是秦檜那廝的陰謀。眞個(gè)事出無奈?！怖稀炒诵邢攵ㄅc你爹爹相見。倒也是一個(gè)機(jī)會?！驳持皇驱堗O不諳武事。不知成得功否。孩兒未免掛心。〔老〕正是呢。
【臨江花】〔眾引生上〕自信如丹心一瓣。勤王敢憚間關(guān)。笑書生今日也登壇?？匆还伸i萍照眼。
長隨。外廂伺候?！脖姂?yīng)下相見介老〕賢壻。聞你就要起程。赴援河北。匆匆怎好?！采沉訅俅诵?。正求相見岳父。岳母不必掛念?！驳除堗O。妾身愁你不禁勞役。又値寒冬。一時(shí)別去。好不傷感?！脖樯尘鞈僦椤１舜私匀?。只是欽限嚴(yán)緊。不得久住。〔老〕叫龍興看酒過來?！渤蟪志粕稀秤芯啤！舱寰七f旦接送介〕
【針線箱】〔旦〕好夫妻別離不慣。只為著朝廷欽限。拚沉沉酩酊離亭盞。做個(gè)不知分散。〔生〕我功名閫外能先許。你涕淚閨中莫浪彈。〔老〕賢壻。你何時(shí)返。〔生〕怕玉門關(guān)遠(yuǎn)。滿拚他頭白生還。
〔丑稟介〕啟爺。兵部差官催督卽刻起程?！采持懒恕！驳除埮d收了盞?！渤笫战椤?
【搗白練】〔老〕別思縈?！驳吵钅c綰。〔生〕去和留左難右難?！驳吃踅@般鞅掌。這般留戀?！脖椤程煲病Ｓ猪グ愦呲?。
〔丑〕啟爺。天色晚上來了。請起馬去罷?！采撤指端藕蛑！渤髴?yīng)介〕
【三學(xué)士】〔生〕底事今朝天易晚。為征人行色闌珊?！驳澄疑铋|欲寄書非易。你急足時(shí)傳信不難?！埠稀车副迣⒔鸬释?。急唱取凱歌還。
〔內(nèi)云〕報(bào)。白爺送行?！渤蟆匙≈４彝▓?bào)。稟爺。白爺特來餞行?！采持懒?。岳母。小壻就此分別去罷。
【半叫鷓鴣】〔老生〕骨肉分離在等閑。分離那値又天寒。〔旦〕我郞要識分離苦。把我分離淚眼看。
〔老扶旦下生吊介小生上末隨介〕殘照落長川。驪駒唱別筵。雁飛不到處。人被利名牽?！矆?bào)介見介小生〕年兄。我和你榜墨未干。勑書早下。奸相肆謀。吾儕結(jié)舌?；汤⒒汤?。〔生〕此去恰好與妻父相見。倒是不幸中之幸也。〔小生〕元來如此?？淳七^來?！材┧途平椤?
【解三酲】〔小生〕乍離了玉皇香案。早建著大帥高竿。我準(zhǔn)備一雙望你旌捷眼。盼翁與壻兩師班?！采晨植暖E難副年兄望?！矅@介〕怕計(jì)拙仍投大相奸?！残∩承萼祰@。休嗟嘆。但仗個(gè)生平膽略。定斬樓蘭。
〔內(nèi)云〕眾將伺候久了。請爺起馬?！渤蟆持懒?。啟爺。兵部點(diǎn)差將校頭目在此候久了?！采辰膛麙焖藕蛑！残∩承〉軇e了。百凡事年兄須用保重?！采愁I(lǐng)教?！埠稀痴窃挷粩囝^重話話。行難分手再行行?！残∩峦鈨衾系┲袃魧⒐偕稀骋话邀[刀箭一壺。沖鋒破敵血模糊。生平要掛封侯印。不愧人間大丈夫。兵部點(diǎn)差隨行頭目叩頭。〔生〕此處到淸水灣。多少路程?！脖姟秤腥嗬铩！采硞髁钰s到那邊住扎。明日五更長行?！脖姂?yīng)介丑大帽靑衣隨行介〕
【神仗兒】〔眾〕旌旗色燦。旌旗色燦。戈矛光爛。向淸淮斷岸連營。作長空飛雁。從他河北金兵百萬。須凈掃。莫留殘。須凈掃。莫留殘?！惨隆?
第三十一出
巡警
【山歌】〔凈外中凈軍上〕鐵衣忙著五更頭。五更頭霜露冷颼颼。我裏個(gè)嬌滴滴家婆嫌腳冷。正喚做悔敎夫壻覓封侯。
咱們是白鹿岡上把守的軍士。被兀朮四太子與劉豫那廝統(tǒng)領(lǐng)十萬鐵騎。把我胡爺圍困在此。昨日呼關(guān)二將軍殺透重圍。請救兵去了。我每巡警的須要小心?！脖姟掣缯f得有理。我每輪流打梆敲鑼。不要倦了?！矁?nèi)鴉鳴介〕
【六么令】〔眾〕黃昏靜悄。見呀呀鳥鵲爭巢?！矁?nèi)擂鼓〕營中鼓角動嚴(yán)宵。排短戟。列長刀。一聲鑼纔是初更報(bào)。一聲鑼纔是初更報(bào)?！矁?nèi)作打一更介〕
【滴溜子】〔末上〕乘飛騎。乘飛騎。紅塵一道。賷急報(bào)。賷急報(bào)?；史鈨赏?。點(diǎn)差狀元來到。他精兵有八千。威權(quán)不小。起馬前來。只在明朝后朝。關(guān)上把守的接飛遞文書。朝廷差狀元龍爺來策應(yīng)了?！脖娏⒏咛幗咏椤硶缘昧?。〔末〕起馬前來。只在明朝后朝。
〔下眾〕哥每。我們把這角文書到十里鋪叫直番的打進(jìn)去便了?！沧呓椤?
【六么令】〔眾〕星稀月小?！矁?nèi)打二更介〕聽冬冬二鼓方交?！矁?nèi)雁叫介〕滿天霜露雁聲高。風(fēng)凜烈。夜迢遙。〔內(nèi)打三更介〕霎時(shí)又是三更到。霎時(shí)又是三更到。
這是十里鋪了。叫鋪兵?！渤髢?nèi)應(yīng)介〕來了。來了。
【滴溜子】〔丑上〕郵亭內(nèi)。郵亭內(nèi)。風(fēng)寒似掃。深夜裏。深夜裏。是誰廝叫。起來向前看著。元來是長官。巡風(fēng)來到?！脖姟晨焓瘴臅??？焓瘴臅??！渤蟆惩断挛膽{。不須鬧抄?！脖姟尺@是新狀元龍爺領(lǐng)兵來策應(yīng)的文書。不要誤了?！渤蟆硶缘?。投下文憑。不須鬧抄?！蚕隆?
【六么令】〔眾〕荒雞叫早?！矁?nèi)打四更介〕這些時(shí)四鼓頻敲。冷風(fēng)刮面利如刀。人寂寂。影蕭蕭?！矁?nèi)打五更介〕又交五鼓天將曉。又交五鼓天將曉。
【滴溜子】〔小生上〕狀元的。狀元的。統(tǒng)兵將到。忙傳示。忙傳示。常川軍校。早來特差前哨。弓都要上弦。刀須出鞘。急向軍前。迎接節(jié)旄。招討胡爺傳令。教前哨官兵迎接新狀元龍爺軍馬。不得有誤?！脖姟硶缘??！残∩臣毕蜍娗?。迎接節(jié)旄。
〔下眾〕哥每。這叫做眼望旌捷旗。耳聽好消息。我每快去。我每快去?！泊蜩屜隆?
第三十二出
祈雪
【傾杯玉芙蓉】〔外末小生凈中凈旗手引生佩劍上〕詔揭紅旗下九重?！泊淀懫魅暯椤钞嫿侨晞?。我則待卸了烏紗?？缌私鸢?。掣了靑萍。架了雕弓。憑將虎節(jié)當(dāng)頭捧?？慈±菬熮D(zhuǎn)眼空?！脖姾敖椤耻娐暫?。似春雷夜轟。笑書生此行殺氣正。
【玉芙蓉】〔生〕他權(quán)奸計(jì)較兇。便座主也成趨奉。喜丈人行今朝有女壻乘龍。休說我胸中膽略三軍恐。便是這肘后天書萬法通。劉豫的賊子。你成何用。任圍如鐵桶。管到時(shí)節(jié)救他垓下出重瞳。
〔住介生〕將校。什么地方了?！脖姟尺@地方上名叫做捉魚灘?！采椤车挂草徢?。捉者擒也。魚者豫也。傳令就在此安營下寨。捉那劉豫這賊便了?！脖姟车昧??！苍樯辰袑⑿?。搭下一丈八尺的高臺。張下紅燈三十六盞。打一角緊急文書。到白鹿岡胡爺寨中投下。約定四更時(shí)分。領(lǐng)本部人馬到岡南相會。不可誤了時(shí)刻?！脖姂?yīng)打文書介生〕再傳一令。不論馬步諸軍。俱備下白甲白袍伺候。到三更時(shí)分。一齊整隊(duì)。去攻打賊營。違者立時(shí)斬首?！脖姂?yīng)介生〕不論大小頭目。俱在帳外聽候?！脖姂?yīng)下介生〕軍中取凈水香燭過來?！渤髴?yīng)取介生〕你自回避?！渤笙陆樯诚鹿俚妹上晒觅n我天書。今夜依他作法。請下大雪一壇。就此進(jìn)兵。學(xué)那李愬收淮蔡的故事。卻不是好?！驳桥_仗劍燒符噴水念呪作法介眾扮神鬼小旦引上立高處暗候介〕
【普天樂】〔生〕畫靈符倩神風(fēng)送。借壇雪作今宵用?！材钪鋭薪樾〉┯霉佉环鞅娚窆碜鞒对平樯逞?。你看彤云起。彤云起。布滿西東?！残〉┯霉伔鹘樯窆頌⒀┙樯逞健９谎┫铝?。早紛紛飄墮長空?！惨窘椤持x仙姬暗中。霎時(shí)間便來顯應(yīng)神通。
〔小旦單吊介神鬼下穿白衣扮軍士同眾上〕哥兒每。怎么一會兒就下起大雪來?！采硨⑿??！脖姂?yīng)介生〕諸軍俱要卸下鎧甲。穿上白衣聽令?！脖姟尘阋褤Q了?！残〉﹫?zhí)小白旗在前暗引行介〕
【馱環(huán)著】〔生〕把前軍擺動?！脖姂?yīng)吶喊介〕把前軍擺動?！沧鲎哐┙椤耻b跡潛蹤。人盡銜枚。馬皆勒鞚。趁此雪深風(fēng)猛夜朦朧。認(rèn)不出錦重重幟鸞旗鳳?！脖姺A介〕稟爺。前面雪大。只怕去不得?！采冉椤硢t。說什么藍(lán)關(guān)堆擁。將校?！脖娷娹D(zhuǎn)身低應(yīng)介生〕你每聽岡上將軍一銃?！埠稀尘瓦B營涌。兩翼沖。管元濟(jì)成擒。檻車傳送。管元濟(jì)成擒。檻車傳送
〔眾〕將近賊營了?！采硨⑿Ｃ?。大膽殺上前去?！布弊咿D(zhuǎn)介〕
【對玉環(huán)帶淸江引】〔合〕馬蹴蹄松。銀杯散幾重。車驟輪沖。玉龍碾幾通。燈兒又不紅。鼓兒又不冬。殺奔中軍。霎時(shí)山海崩。寒天夜深人戰(zhàn)悚。驚起南柯夢。刀鎗沒處尋。手腳無些用。殺他不留一個(gè)種?！惨隆?
第三十三出
搗巢
〔小旦上〕天兵此日破重圍。酒色昏迷尙不知。叛逆到頭終有報(bào)。只爭來早與來遲。我長春子。先自顯個(gè)神通。與龍生大雪三尺。待迷了劉豫的行蹤。只是那廝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書生臨陣。怕道抵?jǐn)巢贿^。我如今閃入賊營。先攝了他的魂靈。使他昏迷不醒。交戰(zhàn)之時(shí)。墮落陷坑。多少是好。正是饒君脫得去。扯破紫羅欄?！矔合隆?
【剔銀燈引】〔凈劉豫老丑扮宮人上凈〕打盡嬌姿一網(wǎng)。把中軍帳做鴛鴦帳?！怖铣蟆持櫿f羊車。何須蝶幸。拚斷送一番紅浪?！埠稀逞┲忻贩?。且檢點(diǎn)淺斟低唱?！矁簟?
寡人與四太子會兵攻打白鹿岡。已將胡招討那廝圍住在此。料他插翅也飛不出去。今夜大雪漫空。且教隨行官妾歌舞一回。做個(gè)賞雪筵宴。明日進(jìn)兵。未為遲也。內(nèi)侍每。筵席完備未曾?！怖铣蟆惩陚涠鄷r(shí)了?！矁簟潮娛虄好?。歌的歌。舞的舞?？创篥??！怖铣蟆愁I(lǐng)旨?！矁?nèi)鼓樂介奉酒介〕
【好事近】〔凈〕萬騎冒風(fēng)霜。一霎行殿銀妝。瓊旌玉斾。望裏滿空飄揚(yáng)。何妨。去覓梅花消息。弓刀上暗遞幽香。乘夜擁紅裙玩賞。拚烹茶喚醒。又攻打前岡。
〔小旦暗上前場閃介凈抬頭見介〕侍兒每。筵前穿白的女子是那里來的?！怖铣蟆硾]有。并不曾見個(gè)穿白女子?！矁簟澈f。
【前腔】筵前瞥見一嬌娘。底事得入營房。敢是觀音出現(xiàn)?！残〉┯珠W介凈〕呀。怎地恁般趨蹌?！搽s扮假劉豫暗上坐卓下介凈〕參詳?；蚴乾幊赝跄?。親來到。奉我霞觴?！财鹫埥椤惩跄改锬镎埩?。淹屈你鸞車半晌?！残〉┐禋夥鲀艚閮糇顾楣砩纤鳡孔肯录賱⒃コ鼋樾〉嘲涯慊觎`找去。先交付無常。
〔小旦引前鬼牽魂轉(zhuǎn)下介凈作昏介老丑〕皇爺醉了?？旆龅烬埓采先ァＲ槐邳c(diǎn)茶伺候?！卜鰞粝陆椤?
【賺】〔小旦執(zhí)小旗引生眾軍上〕雪緊風(fēng)狂?！脖姟撤A爺。前面有一個(gè)女子在此引路?！采衬阋娝趺茨??！脖姟呈谴┌椎??！采呈撬掠^音縞素妝。將校。是神仙來助陣了。你每齊催上?！脖姟硨⒌劫\營了?！采迟葘⑵旃哪獜埢??！脖姟吃跎塘??！采持鴰讉€(gè)有膽量的過來?！脖姟秤??！采衬銤撋碇钡街熊妿ぁＣ咳烁鲙Ц刹褚皇?。妝裹黃硝七尺長?！脖姟硨砗斡??！采硨W(xué)諸葛亮。先將一火燒博望。教他膽飛魂喪。膽飛魂喪。
〔生〕將校。放起火來?！脖姂?yīng)放火介下末扮內(nèi)官急上介〕
【么】〔末〕火勢倉皇。報(bào)皇爺。報(bào)皇爺?！怖蠜_上〕皇爺醉著。不要喧嚷?！材吃趺戳?。還爛醉佳人錦瑟傍。大營外宋兵殺來了?？靾?bào)皇爺?！怖霞狈鰞羯献鲎斫閮簟晨创篥??！材吃趺戳??；薁?。宋家人馬。不知多少。放火燒營。將近中軍帳了?！矁簟硢t。來欺誑。我雄兵十萬緊堤防?！材呈路浅！０着坌⒈w粗莽。燒得前營一片光?！矁簟尺@等你每都廝殺去?！材畴y擔(dān)當(dāng)?！矁簟沉T了。罷了。這些雪下得不好。這些酒又吃得不好。夜來卻像掉了魂靈一般。怪片魂飛去靑霄上。怎么有些惚恍。有些惚恍。
〔生引眾又放火圍轉(zhuǎn)介下凈〕眾女侍每。你每快屯住后營。待寡人御駕親征?！怖铣笙认陆椤?
【撲燈蛾】〔凈〕何方棒與鎗。何方棒與鎗。那里兵和將。半夜與三更。攪散低低歌唱也?！残〉_上將小旗插凈頸介在前引凈路介凈〕聽鑼喧鼓響。怕火光后隊(duì)逼娘娘。抖精神快些殺上。寒威壯。大家靠個(gè)汗如漿?！矔合隆?
【前腔】〔小旦暗引生眾右上〕前軍擺戰(zhàn)場?！擦⒆蠼樾〉┯职狄獗娮笊稀城败姅[戰(zhàn)場?！擦⒂医楹稀澈箨?duì)施羅網(wǎng)?！采硨⑿?。一面掘深坑?！脖娮鼍蚩咏樯吃侔蜒﹣韸y弶也?！脖娮鰮硌┙樯饬⒏咛幈姷头慕墙樾〉┯职狄齼羯蟽簟硟?nèi)侍們。你看前面神仙引路?？煨⑸先?。跟神仙去向。殺他片甲不還鄉(xiāng)?！残〉﹥舯姶┗ㄗ呓橐胫醒胗梅饕粧邇糇髀淇拥沟亟樾〉┯梅髡猩獗娔媒槠鹆⒅醒敫咛幗閮簟沉T了。罷了。太子救人。太子救人。〔生外下高處介〕叫將校每。用撓鉤將他搭上?！脖娮龃钌辖壗樯狻承莜E放。把囚車押在一邊廂。
〔小旦暗閃下眾押凈下介生外見揖介生〕小婿來遲。有勞岳父費(fèi)心?！餐狻扯嘀x救援。眞是神算?！采炒斯θ滔晒弥?。小婿有何德能?！餐狻诚晒檬钦l。
【尾聲】〔生〕事關(guān)覼縷眞難講。他功績在萬軍之上?！餐狻撑?。元來如此。待一路上去。還要備細(xì)請教?！埠稀呈夹盘焐仙裣刹幻烀?。
〔生〕將校傳令。一面搜檢賊營。一面追趕兀朮。一面寫本將逆賊劉豫解京。候旨發(fā)落?！脖姂?yīng)介生外〕就此班師回去?！脖姂?yīng)介內(nèi)打得勝鼓介〕
雪中一戰(zhàn)解戎衣。
此日歡聲震似雷。
方信鞭敲金凳響。
果然人唱凱歌回。
第三十四出
相逢
【羅帶風(fēng)】〔旦上〕檀郞去請纓。安危未省。又不知翁壻見未曾。我那爹爹也。你緣何半載信無憑也?！怖习瞪稀澄夷莾?。你若這等憂煎。怕惹出些兒病。難道鵲聲沒準(zhǔn)繩。難道燈花沒準(zhǔn)繩?！埠稀诚霕s歸只在須臾頃。
〔老〕我兒。今早你哥哥問卜回來。說你爹爹與你丈夫時(shí)下就有好音。且自消遣則個(gè)?！驳耻娐弥?。吉兇未定。好生掛懷。如何消遣?！矁艏鄙稀衬赣H妹子。爹爹同妹夫擒了劉豫。得勝回朝來了?！驳├稀橙绱?。謝天謝地?！舶萁楸娨馍稀?
【掛眞兒】〔外〕千里提兵臨虜境。喜今日談笑功成?！采呈狂R揚(yáng)威。仙靈助勝。又早榮旋鄉(xiāng)井。
〔眾見介外〕曾作邊庭客?！怖稀吵榛陦羧??！采骋怀貢?。此日受恩新?！怖稀忱舷喙?。經(jīng)年戎馬。今幸凱旋。軍中事情。老身不知端的?！餐狻撤蛉?。那日呵。
【宜春帶】承王命。事遠(yuǎn)征。陷重圍艱難虜營?！仓干椤迟圐埳?。又是仙姑雪夜來策應(yīng)。〔旦老〕哦。又是仙姑娘娘去到那里顯圣了?！矁艨s頭伸舌介〕嘖嘖。眞個(gè)古怪古怪?！怖稀诚猜楣么巳诊w符。使樂昌今朝完鏡?！餐狻迟t壻。只不知仙姑怎生的模樣。老夫待畫他一幅神像。好得焚香禮拜?！驳├稀痴撊绱??！采撑c令愛一般影形。脫幅春容。就是女仙神■〈巾登〉。
〔外老〕哦。有這等事?！渤蠹鄙稀撤A爺。朝廷差白爺賷恩詔到了?！采狻晨炫畔惆赣?。〔丑應(yīng)排香案介末扮長班引小生捧詔書上旦老暫下介〕
【前腔】〔小生〕黃金轡。白玉鞓。打頭踏趁天街乍晴。朱門將到。長班。先去稟胡爺宅裏。教快排香案中庭等?！材硤?bào)過多時(shí)。俱已齊備了?！残∩浇橥馍鷥艚右姽笆纸椤痴垎柊桌舷壬?。今日是何詔旨?！残∩碁槊鞴轮i編?！矊ι椤秤帜晷直耷媒鸬??！餐馍鷥簟吃獊砣绱??！残∩鷮椤澈笮挚鞊Q冠帶?！餐狻承汉喂视泄趲??！残∩呈ブ嫉烬R來跪聽。這特典中間。又賜令郞勑命。
〔凈著武職五品服介〕列位賀喜。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紗帽?！脖姽蚪樾∩x詔介〕詔曰。頃者胡塵紛擾。國步多艱。矢志勤王。功成翁壻。陰謀助順。力藉神仙。茲特進(jìn)爾都招討使胡章為兵部尙書。妻諸氏封韓國夫人。子胡連授錦衣衛(wèi)正千戶。狀元龍?bào)J進(jìn)翰林學(xué)士。妻胡氏封秦國夫人。所奏天目山仙姑封白衣元君。有司立廟崇祀。逆賊劉豫凌遲處死。一應(yīng)效勞將士俱以次論功升賞。欽哉。謝恩?！脖姟橙f歲萬歲萬萬歲?！餐狻除埮d。看酒過來?！渤髴?yīng)送酒介〕
【奈柰窗】〔合〕寶爐中香藹金屛。綺筵間曲奏銀箏。歌聲雜沓。燭光交映。則索把酒杯頻罄?！埠稀骋惠嗮┰驴芍型?。盡交玉漏三更。
【前腔】〔丑急上〕在邊廂得個(gè)風(fēng)聲。報(bào)中堂列位公卿?！补蚪椤硻?quán)臣秦檜。一朝安靜?！脖姟吃趺凑f?！渤蟆匙蛞谷鼤r(shí)分。被岳爺一頓鐵鞭打死了。喜殺了滿城百姓?！埠稀尺@回上下始安寧。舉頭湛湛天淸。
【尾聲】〔合〕掃■〈羊星〉膻。除奸佞。指日迎還二圣。管取中興賀太平。
幸喜仙姬暗助功。
一家骨肉受恩封。
今朝剩把銀缸照。
只恐相逢是夢中。
第三十五出
提因
〔小生上〕一間茅屋萬重山。人住半間云半間?！残〉嘲自崎L被淸風(fēng)引。到底終輸我輩閑?！残∩抽L春子。那龍?bào)J功成名遂。夫貴妻榮。好不受用。好不快活。既是你成就他生前事業(yè)。我豈可不指點(diǎn)他日后終果。今日他闔宅到湖上賞雪。你可仍作弱妹模樣。使他父母兄弟相見之時(shí)。把那花園晚會事兒。一朝冰釋。只是一件。偌咱天氣嚴(yán)寒。彤云密布。雪緊風(fēng)狂。路僵冰凍。那龍?bào)J未必到湖心亭畔。不免叫柳樹精指引前來。有何不可。樹精何在?！擦鴺渚闲∩沉鴺渚?。你可仍變舊日枯樁。跕在西湖厓上。待龍?bào)J系舟之時(shí)。則用一陣好風(fēng)。帶到湖心亭來見俺。不得有違法旨。〔柳樹精〕領(lǐng)法旨?！蚕滦∩抽L春子。你道那龍?bào)J弱妹。前身是什么樣人?！残〉尺@個(gè)弟子不知?！残∩椤衬氵€不知道。龍?bào)J是王母燒香童子。弱妹是王母執(zhí)拂侍兒。因他兩人動了一點(diǎn)凡心。謫在塵世。王母又恐他墮落泥涂。轉(zhuǎn)身不得。又使你撮合姻眷。復(fù)歸正道?！残〉逞?。元來弟子根本。都是王母指化?！残∩衬隳菚r(shí)正果不明。仙凡兩昧。那里知道。又一件。大凡世上之人。只要成自己功業(yè)。那管他人利害。汝乃山木之妖。一點(diǎn)仁心。如珠在腹。旣利龍?bào)J之有。復(fù)念龍?bào)J之無。伉儷功名。樁樁替他成就。故吾輩與你一粒金丹。了完你的正果。雖則是仙家功德。亦是上天報(bào)應(yīng)?！残〉掣覇枎煾?。不知龍?bào)J日后也可超升到洞府來么?！残∩尺@個(gè)你不要管。他若到來。俺自有他的說話。你只將自己本等照管便了?！残〉巢恢茏釉趺葱逓?。纔到上乘?！残∩衬懵犝摺?
【賞花時(shí)】你再休想芭蕉作破題。再休想薔薇撮影戲?！颤c(diǎn)自心介〕把這一搭的東西。時(shí)常來料理。便是你分內(nèi)镃基。
【前腔】〔小旦〕曾與他丸內(nèi)明珠作聘儀。又替他錦字高高鴈塔題。又幫襯他凱旋歸。這都是長春子的氣力。偌咱還要師父扶持?！餐隆?
第三十六出
揭果
〔丑上〕忙排酒。忙排酒。一樹桃花間株柳。等閑大雪塞長堤。舊路難尋沒腳走。俺家龍爺。同著闔府宅眷。要到湖上賞雪觀梅。教俺備下酒船。在淸波門伺候。我想俺老爺只管自家快活。那管我們受苦。這等大雪。怎生行走。且喜船已備下。不免到前面酒鋪上沽他一壺。伺候上船便了。正是受他衣食憑他管。不顧天寒與天暖。若是有個(gè)別思量。自然手長衣袖短?！蚕滦∩〉┥闲〉硯煾?。你看西湖景致。好不瀟灑了也?！残∩抽L春子。那洞天福地。處處是俺莊子。人間華麗世界。羨他怎么。只把咱家事兒試說一遍。你須聽者?！残〉硯煾冈囌f。弟子恭聽。
【北仙呂點(diǎn)絳唇】〔小生〕煉鐵成鋼。有收無放。泥丸上。透出靈光。照破了多少公侯相。
【混江龍】你從今已往。再休將詩謎學(xué)荒唐。則索把心猿歸鎖。意馬收韁。赤緊的經(jīng)卷丹爐放心坎內(nèi)。沒揣的車輪馬足在耳邊廂。受用此胡麻當(dāng)飯。槲葉為裳。松花酒釅。菊蕊茶香。靈芝吐秀。瑞菌呈祥。鸞聲淸亮。鶴翅飄掦。打漁鼓隨詞按拍。吹鐵笛信口無腔。閑掃白云消永晝。倦堆紅葉臥斜陽。那里管乾坤蕩蕩。宇宙茫茫。吳興越敗。楚弱齊強(qiáng)。耳不聞斬蛇逐鹿?？诓谎允яR亡羊。一任他桑田變海。海變田桑。過去四季一周到有十二月。算來百年三萬止得六千場。咱想圣賢出處。自分淸濁行藏。有兩個(gè)干癟癟餓死首陽山。有一個(gè)苦耽耽困殺簞瓢巷。又有個(gè)自求尸葬鴟夷革。還有個(gè)他甘身跳汨江。倒把空殼落認(rèn)為正果。反將主人公撇在邊傍。恰推開了生前那富貴。剛留下些死后的文章。
〔同下柳樹精上〕俺領(lǐng)著師父的法旨。叫俺露個(gè)向來根本。仍做柳樹枯樁。待等龍狀元船來。系在俺身上之時(shí)。則用一陣好風(fēng)。吹那船兒到湖心亭上。與俺師父和長春子相見。了完他的正果。只得伺侯者?！矔合码S生眾上立前場介外老生旦凈丑同眾作船上〕
【南桂枝香】〔合〕波平如掌。云垂若氅。趁著幾樹梅開。又値六花雪揚(yáng)。任悠悠畫船。任悠悠畫船。湖心搖蕩。盡宜淸賞?！采除埮d。風(fēng)緊雪大。住了船罷。石尤狂。捩柁過梅嶼。收船系柳樁。
〔丑系船介柳樹精帶船內(nèi)作風(fēng)引船下介小生小旦上立卓上介小旦〕柳樹精去了多時(shí)。怎么還不見到來。〔小生〕遠(yuǎn)遠(yuǎn)一只畫船從空而來。想是他也?！擦鴺渚珟Т仙城懊嫱ぷ由?。好似仙姑娘娘。我們快上船去相見?！沧魃洗嘁姺亟榱鴺渚笙陆椤?
【北油葫蘆】〔小生〕咱憑著一朵紅云借玉皇。順風(fēng)兒到此方。龍?bào)J抬起頭來?！仓感〉┙椤尺@可是使君舊日野鴛鴦。胡章諸氏抬頭起來?！仓傅┬〉┙椤辰棠阕R破兩個(gè)孩兒樣。龍?bào)J。替你明白一主芭蕉帳?！仓傅┙椤衬惚w弱妹燒著香?！仓感〉┙椤乘偃趺庙斨??！残椤除?bào)J?；▓@內(nèi)你落了狐貍弶。肚兒裏還道眞個(gè)做新郞。
【南八聲甘州】〔眾〕自慚草莽。念仙凡輒敢顏行。湖波滉瀁。與恩波一樣汪洋。正思天目一瓣香。底事仙風(fēng)助馬當(dāng)。端詳。這師父敢是純陽。
〔小生笑介〕你可認(rèn)得咱家哩?！仓感〉┙椤尺@可是什么人?！采尺@是仙姑?！残∩椤?
【北天下樂】〔小生指小旦介〕他消受一夜春光到海棠。難也波忘。用芒鞋則一雙。踏遍了九點(diǎn)齊煙萬里蒼。他至公堂強(qiáng)把持。他殺人場硬主張。你可思量。不為東君為甚忙。
【南解三酲】〔外生〕喜鶴駕并臨塵壤。做景星慶云瞻仰。前程似漆難趨向。把家國事叩其詳?！餐馍车茏雍慢?bào)J呵。徒懷忠憤悲靖康。怎得勛名繼李綱?！昌R叩頭介〕心難忘。心難忘。望吾師指示何妨。
〔小生〕那趙大郞家不須問得。
【北那叱令】偏安的一方。那有個(gè)辟疆。胡塵的四方。自有個(gè)小康。爭雄的八方。終有個(gè)下場。新人的趲舊人。后浪的推前浪。這的是陽九運(yùn)世合承當(dāng)。
〔外〕弟子胡章。問師父討個(gè)終身結(jié)果。
【南長拍】擠擠豺狼。擠擠豺狼。紛紛魍魎。何日脫他羅網(wǎng)?！怖稀车茏又T氏。問師父討個(gè)終身結(jié)果。崦嵫日短。更兼雞骨久支床?！驳车茏雍?。敢問師父。未弄瓦和璋。天上石麒麟他日可得下分褓襁?！矁簟车茏雍B?？鄲雷??？鄲雷??？嚯y相求。作過從前都莽戇。望饒恕我蠢皮囊?！采车茏育?bào)J。試問取幾年勞攘。敢盧生一夢。飯煑黃粱。
〔小生〕胡招討?！餐馓ь^起介〕弟子有?！残∩衬闱吧砟俗限钡钕滦尬氖拐?。上帝著你再游塵世。遍考山川。只因你做秀才時(shí)。于世上文章。妄加評隲。故中年與你一子。目不識丁。但你忠孝存心。仁慈及物。所以福祿壽考。仍還爾身。二十年后。同妻諸氏?？傻饺A陽洞天。再與你相會?！餐狻车茏宇I(lǐng)命?！残∩持T氏?！怖稀车茏佑??！残∩衬銥閶D能孝。為妻能賢。但你居室之中。勤事打掃。或于蜘蛛之網(wǎng)。螻蟻之垤。輕加破壞。雖是下界微蟲。亦是上天生命。行游使者奏聞上帝。但與您半子之榮。不許你一兒之貴。二十年后同夫胡章。也到華陽洞天相會便了?！怖稀车茏宇I(lǐng)命?！残∩除?bào)J?！采车茏佑??！残∩除?bào)J。你前身是王母殿前燒香童子。只因動了一點(diǎn)凡心。謫在塵世。旣生閥閱之家。當(dāng)習(xí)詩書之禮。胡招討與你父親有僚穼之情。你與弱妹有兄弟之誼。焉得復(fù)盟私念。輒爾鉆窺。若不是長春子弄假成眞。你便將他敗倫傷化。但天曹念爾父死于國難。有子合當(dāng)富貴。且弱妹與爾有夙世姻緣。故不得不轉(zhuǎn)移禍福。五十年后。甲子年七月十五日。相會在謝羅山中。不得有違法旨?！采车茏宇I(lǐng)命?！残∩澈先趺谩！驳车茏佑??！残∩碃柷吧硎峭跄傅钋皥?zhí)拂侍兒。動了凡念。謫墮爾身為女。減歲壽母。篤孝聞于上帝。代兄為子。樂及天親。節(jié)操凜似秋霜。雍熙和同春日。女德旣修。婦道亦備。合當(dāng)與你三子一壻。俱登黃甲。五十年后。甲子歲七月十五日。一同夫壻龍?bào)J。到謝羅山相會便了〔旦〕弟子領(lǐng)命?！残∩澈B?！矁簟车茏佑??！残∩澈B。汝本是王屋山下一條蟒蛇。只因咬死了兩個(gè)逆子。上帝許你做個(gè)人身。足汝一生衣食。誰想毒惡不悛。乖戾如舊。弱妹旣為兄妹。有事便當(dāng)隱瞞。金釵揭證。于心何忍。若不是長春子把薔薇花換去。弱妹冰淸玉潔。幾乎被玷罹寃。那日演法之時(shí)。天曹便欲誅戮。又虧長春子求饒。留汝性命。從今已后。須作好人。把仁義忠信牢牢放在心上。日后也好受咱家指揮。不然。天曹賞罰。決難輕貸?！矁簟车茏痈也活I(lǐng)命。
【北后庭花】〔小生〕你道一家兒享榮華是那樁。都只是長春子的擔(dān)當(dāng)。道你骯臟世界隔天堂。特兀的咱同來下降。你休認(rèn)仙家道理不尋常。左右是人家的比方。則要你為臣的忠與良。為子的孝著爹與娘。為夫的柔與剛為婦的端與莊。為兄的和與光能者納祉與祥。不能者罹災(zāi)與殃。
【南安樂神犯】〔眾〕難逃肸蠁。生前罪過到此都彰。已拚墮落淤泥鄉(xiāng)。反蒙提挈云霄上。甲子盂蘭會。平地放毫光。脫我頻婆帳?！才鸥琛撤蚝蛬D。壻與郞。一朝泥馬渡康王。同稽首。齊合掌。千年仙鶴下遼陽。
〔小生〕龍?bào)J。你須聽者。
【北寄生草】你年方壯。氣正強(qiáng)。待玉門關(guān)外驅(qū)兵將。殺人場裏分劉項(xiàng)。凌煙閣上圖形像?！矑伡埌c生旦介〕把金丹幾粒賜伊行。會你本來面目在瑤池上?！脖姲缃鹜衽謱殧跻〉┬∩聝?nèi)作細(xì)樂介〕
【南短拍】〔外老生旦凈〕俯伏多時(shí)。俯伏多時(shí)。徘徊半晌。猛抬頭見羽化翱翔。對對引旛■〈方童〉。片片天花歷亂。朵朵景云沆漭。渺渺瓊簫嘹喨。遙遙玉佩鏗鏘。
【北煞尾】鼓腹白鷗莊。舒足紅梅帳。胸中無別物。曲魔兒時(shí)常作癢。不是咱山人夸伎倆。略知些腔調(diào)宮商。任閑口。漫雌黃。壓著咱則是西廂琵琶記輸些斤兩。再難尋通方肚腸。少林拳棒。學(xué)咱不知書也打諢鬧詞場。
【尾聲】戲編蕉帕成絕唱。那個(gè)詞人不鑒賞。都道筆底生花不姓江。
若耶溪畔單槎仙。
懵懂閑忙五十年。
四十九年都是夢。
醒編蕉帕付梨園。
蕉帕記終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