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或者故人,就像那落葉一樣,在我生命的秋風里,從黑暗中飄轉進明亮,從明亮中逃遁進黑暗。在明亮中的’我看見他們,在黑暗里的我只有想象他們,依靠那些飄轉進明亮中的去想象那些逃遁進黑暗里的。我無法看到黑暗里他們的真實,只能看到想象中他們的樣子——隨著我的想象他們飄轉進另一種明亮。這另一種明亮,是不真實的么?當黑暗隱藏了某些落葉,你仍然能夠想象它們,因為你的想象可以照亮黑暗可以照亮它們,但想象照亮的它們并不就是黑暗隱藏起的它們,可這是我所能得到的唯一的真實。即便是那些明亮中的,我看著它們,它們的真實又是什么呢?也只是我印象中的真實吧,或者說僅僅是我真實的印象。往事,和故人,也是這樣,無論他們飄轉進明亮還是逃遁進黑暗,他們都只能在我的印象里成為真實。真實并不在我的心靈之外,在我的心靈之外并沒有一種叫作真實的東西原原本本地呆在那兒。真實,有時候是一個傳說甚至一個謠言,有時候是一種猜測,有時候是一片夢想,它們在心靈里鬼斧神工地雕鑄我的印象。而且,它們在雕鑄我的印象時,順便雕鑄了我。否則我的真實又是什么呢,又能是什么呢?就是這些印象。這些印象的累積和編織,那便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