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民間故事選

　　大狗熊還沒明白過來，小面團早沒了蹤影。小面團繼續(xù)向前滾去，迎面來了一只狐貍。那狐貍說：“喲，小面團，你這是上哪兒去呀？”小面團說：“我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去?！焙傆终f：“你給我唱一支歌好不好？”小面團就愛唱歌，于是唱道：我是小面團，我是小面團，老奶奶拿刮底的面，和了鮮奶油捏成團，放在油鍋里炸得香，擱在窗臺上吹吹涼。我從老奶奶家跑出來，過了野兔那一關(guān)，過了灰狼那一關(guān)，又過了狗熊那一關(guān)，再過你狐貍這一關(guān)也不難！狐貍說：“這歌真好聽，可惜我耳朵背，沒聽清詞兒，你到我鼻子上來再大聲唱一遍好嗎？”小面團蹦到狐貍的鼻子上去又唱了一遍。狐貍說：“這回你到我舌頭上來唱最后一遍！”小面團蹦到狐貍的舌頭上，狐貍立刻把小面團吞進了肚里。夏末的一天，有一個四處流浪的老頭兒來到這片沼地附近；忽然踩著一根長杖，他停住腳步就發(fā)現(xiàn)沼地上長著一根可做蘆笛的葦子。他把這根葦子截斷了，做成蘆笛，擱在嘴邊吹了一口，那蘆笛竟唱起來：吹吧，老爺爺，吹吧，我跟妹妹不是一母生，為了一籃子紅漿果，為了我媽留下的嫁妝，她的心腸又黑又狠，竟把我推下這爛泥坑。這天晚上，四處流浪的老頭兒來到小孤女的村子，去村頭一家農(nóng)戶投宿，那正好是小孤女的家。吃罷晚飯，老頭兒說起蘆笛的事，并且拿出蘆笛來請男主人吹。男主人剛吹了一口，那蘆笛又唱了起來：吹吧，好爸爸，吹吧，我跟妹妹不是一母生，為了一籃子紅漿果，為了我媽留下的嫁妝，她的心腸又黑又狠，竟把我推下這爛泥坑。男主人臉色大變，他把蘆笛遞給繼母的女兒，說：“你來吹吹看！”繼母的女兒剛把蘆笛擱在嘴邊，那蘆笛就唱了起來：吹吧，妹子，你吹吧，吹吧，害人精，吹吧！你的心腸既黑又狠，把我推下那爛泥坑，為了搶走我的漿果，為了搶走媽給的嫁妝！男主人立刻到村里去找來幾個證人，把兇惡的母女倆捆綁起來，派人看著，然后帶上證人和流浪的老頭兒到森林中的沼澤里去打撈，總算找到了小孤女，把她拉了上來，給她洗干凈身子，重新穿好衣裳，小孤女這才睜開眼睛說：“喲，我這一覺睡得真長，夢見好多事！親愛的爸爸，別再留下她們母女倆，有她們咱們就沒有好日子過?！备赣H找回了女兒，滿心歡喜，就饒了她們的命，只把她們趕出家門，說：“你們從哪兒來還回哪兒去吧！”“滾吧?！钡艿苷f：“別讓我再看見你……我本想砍你的頭，看來你命該活著?！钡艿茉倏唇憬阋谎郏瑴I水不禁奪眶而出。他心想：“為什么總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覜]了兒子，現(xiàn)在又沒了姐姐?！钡艿芑厝チ?，沒了雙手的姐姐站起來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起初她沿著小徑走，可是小徑上長滿了青草，越來越難以分辨，終于迷了路。她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天又一天，心里還總惦著弟弟，一面走一面哭道：風(fēng)呀風(fēng)呀，狂暴的風(fēng)呀，把我的眼淚帶到娘那兒吧，把我的眼淚帶到爹那兒吧，我沒了親爹也沒了親娘！太陽啊太陽，光明的太陽，把溫暖給我這苦命的人吧！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卻又沒有手來擦去眼淚。她一步步向前走著，看不見的風(fēng)梳理好了她的頭發(fā)，太陽使她的臉頰紅潤起來，她因此變成一個美麗可愛的女子。常言說得好，厄運使誠實的人變得美麗，不誠實的人長得美麗也不美。兒子出征去了，母親白天想念他，夜里夢見他——有時夢貝兒子回來了，有時又夢見兒子死在戰(zhàn)場上，一群烏鴉要啄他的眼睛。她實在受不了啦，也穿上軍裝到戰(zhàn)場上去了。沒手的母親來到戰(zhàn)場上，士兵們以為她是個農(nóng)夫，對她說：“老鄉(xiāng)，干嗎不在家里炕上待著，殘廢了還來打仗！雖說勇氣可嘉，但用得不是地方?！睕]手的母親發(fā)現(xiàn)她可以安慰受傷和垂死的士兵，鼓舞士氣。她就這樣做了。一天，她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子怎樣打仗，許多敵人在他身邊倒下。他打得很辛苦，他的伙伴們漸漸都倒下了，剩下他一個人。敵人的增援蜂擁而至，即使他力大無比，也有用盡的時候。這時統(tǒng)帥正遠遠地注視著戰(zhàn)事的近程，他對副手說：“你去了解了解，我們這邊是哪位勇士還在堅持戰(zhàn)斗，馬上給他增援?！痹鲈裁磿r候才能到達！來得及嗎？沒手的母親忽然看見她的兒子從死人堆里站起來，立刻有敵兵向他圍了上去。母親急得大喊：“挺住，我的兒子！挺住，我的獨根苗！我來幫你！”她忘記了自己沒手，她的心因了愛和恨而狂跳著，她感覺自己似乎又有了手，于是撿起一把陣亡戰(zhàn)士的利刃向敵人的頭上砍去。她戰(zhàn)斗了好長時間，保衛(wèi)著她的愛子，她的愛子也在堅持戰(zhàn)斗，渾身是血。統(tǒng)帥派出的援兵終于趕到，消滅了剩下的敵人。兒子和母親在一起戰(zhàn)斗了半天都沒認(rèn)出她來，他哪里還顧得上看她，就是看了也認(rèn)不出，因為她有一雙強有力的手。不久，戰(zhàn)爭結(jié)束。統(tǒng)帥召見最勇敢的士兵，詢問他們的身世，并獎勵他們。輪到?jīng)]手的母親的愛子時，統(tǒng)帥問他：“好漢，你的父母是何人？他們培養(yǎng)出你這樣的好兒子，也該給他們頒獎?！薄拔覜]有父親。”那兒子敬過禮以后回答說：“我從小跟著母親長大，大地是我們的床，天空是我們的屋頂，善良的人們替代了我的父親?！薄叭嗣袷且磺懈赣H的父親。”統(tǒng)帥說：“我自己在人民面前也是晚輩，沒有資格獎勵他。可是你的母親培養(yǎng)出你這樣一個勇敢的兒子，應(yīng)該得到獎勵。讓她到我這里來領(lǐng)獎！”“我母親沒有手?！蹦莾鹤诱f。統(tǒng)帥仔細(xì)看了看這位年輕戰(zhàn)士，悲哀地說：“去把你的母親帶來見我。”年輕的戰(zhàn)士回到村里去找母親，村里的人說他母親也到戰(zhàn)場上去了。年輕的戰(zhàn)士向統(tǒng)帥報告了這個情況。統(tǒng)帥下令在軍中查找，終于有一個穿軍裝的沒手的女人給帶到統(tǒng)帥面前，統(tǒng)帥一眼就認(rèn)出這是他的妻子。那沒手的女人也認(rèn)出統(tǒng)帥是她的丈夫，正要上前擁抱他，忽然想起她打退敵人保衛(wèi)了兒子以后她的手又沒了。但她實在忍不住要擁抱她始終愛著的久別的親人，不顧一切地?fù)淞松先?。霎時間，從她的心里又長出一雙強有力的手來，這雙手緊緊地?fù)ё×怂恼煞颍也辉傧?。父親把兒子叫到跟前來對他說：“我是你的父親，你是我的兒子，我們彼此卻不相識，是惡人拆散了我們。不過世上還有比惡更強的力量?！眱鹤拥玫搅烁赣H，歡喜若狂。接著他又看到母親有了手，想起在最后關(guān)頭助他一臂之力的那位戰(zhàn)士。兒子跪倒在母親面前，熱烈地吻她那雙救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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